盛高鴻:“……”他跟了陸老師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他說出這麼可怕的話來……
很快到了天藝劇場。下了車,陸熙年幾乎是飛奔進了劇場後門。原來文質彬彬的陸老師還是個隱形短跑冠軍,盛高鴻跑得氣喘籲籲,都跟不上陸老師的速度。
這會兒,林橋已經開完了晨會。她看到陸熙年進來了,臉色也非常的平靜,這就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好處,關鍵時刻彆人再亂,她也能鎮得住場子,穩得住陣腳。
倒是沈瑛瑛的情緒忽然崩潰,她不顧這麼多同僚在這裡,再次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萬分悔恨自己當初識人不清……
“師姐,這件事是我引起的,都是我不好,是我給天藝劇場添麻煩了!”
前男友的惡劣行為對她的打擊太大了。沈瑛瑛哭個不停,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落下,很快打濕了雪白的裙擺。
對於其他人而言,天藝劇場或許隻是個工作單位,但對於她沈瑛瑛而言,這裡是她唯一的家,這裡的人都是她的親人。
她父母死的早,自小跟著祖母到處輾轉在京津一帶唱梅花大鼓,趕廟會開張吃飯,每日饑一頓飽一頓的,身邊沒有一個親朋好友可以依靠。隻有祖母是自己唯一的親人,祖孫二人的日子過得是苦不堪言。
後來,祖母被吳燦榮收留在天藝劇場唱戲,她才有了一個容身之所。一晃過去了七年,祖母早早去世了,她被吳燦榮收為了徒弟,也把天藝劇場當做了自己的家。
除了天藝劇場,她哪裡還有彆的容身之所呢?曲藝社裡的每個姑娘,都是她摯愛的家人們,也是她想要守護的全部。
可是……杜鵬程為什麼要這樣做?!
昨晚那波輿論攻擊衝鋒到現在,天藝劇場的新年套票被退了三分之一。這一波下去,劇場賬目上的損失達到上百萬,後續的不良影響和損失更是難以估算。
更可怕的是:好多家媒體和微博大v都報道了杜鵬程的微博,暗地裡幫那些幕後黑手抹黑她的名譽。林橋也因此被她牽連,遭到了一輪汙蔑……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隻能無助地抱著林橋:“師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大家,害得天藝劇場名譽受損……”
林橋緊緊擁抱住了她,輕輕拍著她的背,仿佛一個慈祥的母親:“師妹你放心,師姐會給你討一個公道的,這本不是你的錯。”
“師姐!嗚嗚嗚!”
沈瑛瑛摟著林橋的腰大聲嚎啕,在師姐的懷中,她釋放出了所有的悲傷與不安。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林橋一邊安慰她,一邊示意大家散會,該乾嘛就去乾嘛。沈瑛瑛這麼好麵子的姑娘,她肯定不想讓所有人目睹她的情緒崩潰。
其餘人都識趣地離開了會議室,隻有陸熙年沒有走。從他進來到現在,林橋隻顧著安慰沈瑛瑛,連一句話都沒跟他搭上。
陸熙年本想要抱一抱自家的女朋友,可沈瑛瑛卻躲在橋橋的懷裡哭泣,橋橋身邊沒有位置,他伸出去的手隻好悻悻然收了回來,真心覺得沈瑛瑛是個電燈泡。
林橋沒注意到他的動作,隻是冷靜地報告道:“師哥,早上開會的時候我已經安排了下去,從今天開始,所有的演員都不許出天藝宿舍一步,外出項目必須集體行動。”
“你要把他們集中起來管理?”陸熙年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還有一點是:我怕對方來玩陰的招數,比方說下班路上埋伏個打手,打傷我們的演員什麼的,那過年的彩排節目全部完蛋。”林橋很有遠見道。
上次徐嘉鴻的案子倒是提醒了她:如果有人不要臉到葉成錦那種地步,就能乾出殘害對手的事。到時候再折損哪一名藝人,天藝劇場甭說過年了,散夥都有可能。
於是道:“師哥,我想申請一筆資金,先雇傭幾十名保安進駐天藝劇場,日夜巡邏劇場周圍。直到造謠者伏法前,先加強安保力量保護好演員的人身安全。”
陸熙年點了點頭,眼下也隻好這樣做了,橋橋考慮的很周到,真不愧是林家茶樓的掌門人。方方麵麵井井有條,頗有大將之風。
林橋再扶起了眼淚婆娑的沈瑛瑛,師妹在她的懷裡哭的這麼慘,其實她的心裡也非常難過。這一次,她絕不能放過渣男杜鵬程,於是一字一句道:“師哥,杜鵬程必須要去坐牢。否則的話,沈瑛瑛寢食難安,天藝劇場也隨時會遭到小人的陷害。我們這樣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並不是長遠之計。”
頓了頓,她鏗鏘有力道:“我要對杜鵬程提起訴訟,誰的麵子我都不會看!”
“杜鵬程已經不是我的師弟。”陸熙年也同意道:“你儘管放手去做便是。”
林橋點了點頭,繼續安排道:“沈師妹剛才跟我說了,那照片上的關鍵人物,也就是那個寶馬男粉絲是個天津人。我馬上去天津出差一趟,查一查這個人的下落。旁證不孤,隻有找到這名寶馬男,讓他跟公眾澄清真相,沈瑛瑛才能真正洗白。”
沈瑛瑛哽咽道:“師姐,你人真好,還為了我跑去天津……”
這“寶馬男送花”的事發生在四年前。此人已經三年多沒有來過天藝劇場了。她都不記得此人姓甚名誰,票務係統也查不到,隻知道他說著一口天津塘沽話。
“我是天藝劇場的大當家,這點擔子還是要挑起來的。”林橋掏出一方手帕,替沈瑛瑛擦了擦滿臉的淚痕,男友力十足道:“師妹你也要堅強點,彆難過啦,下午你還是照常去排練新年的戲,彆在意外麵的妖風。”
“好的,謝謝師姐。”
沈瑛瑛這才不哭了,她什麼都聽師姐的。
林橋繼續安排道:“師哥,下麵我要出差去天津找人,年關將近,請你幫忙多擔待點劇場的事。還有,你幫我請個靠譜的律師,隻要這寶馬男找到了,我們立即跟杜鵬程提起造謠訴訟,讓他彆想過這個好年!”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都記住了。”
陸熙年佩服地看了她一眼,卻是自歎不如。橋橋真是非常聰明勇敢的姑娘。有的時候,他真想稱呼她一句“小林老師”。
直到這時候,沈瑛瑛才發覺自己是個電燈泡,於是悄然離開了會議室,把這裡留給他們,陸熙年趁機坐在女票的身邊。
林橋沒心思跟他打情罵俏,隻是囑咐道:“師哥,事情就這麼說定了,下午我就去天津。我會儘量在新年開始前把沈瑛瑛的事情搞定,不耽誤新年的演出。”
“那誰陪著你去?”
陸熙年不禁把她摟在了懷裡,他擔心了一個早上,直到抱住她,才覺得安心十足。
林橋已經想好了:“我會帶三個天藝劇場的保安走。另外我爸也會跟著我去,我爸對天津的風土人情比我熟悉多了。”
陸熙年心領神會:“那好,天藝劇場這邊我守著,不給你增添負擔。”
“那就拜托你了!”
“天藝劇場本來是我外公的產業,結果是你幫忙挑起了大梁。這些日子以來,你承擔了這麼多事,真的是辛苦你了。”陸熙年感慨了幾句,話音剛落,卻是糾正道:“不,以後這裡是我們家的劇場。”
隻要將來結婚以後,甭管什麼師兄師妹,吳門杜門,夫妻一體同心,他的一切都會屬於她。橋橋是他百分百信賴的靈魂伴侶。
林橋倒不想跟他討論劇場所有權的問題,隻是有些惋惜道:“師哥,本來我想等你過生日的時候,送你幾件禮物的。可我還沒想好送什麼禮物,就鬨出這麼大的事來,看樣子,今年的生日禮物要欠著你了。”
頓了頓,她提起了精神,真誠祝福道:“師哥,三十歲生日快樂,我還是提前說吧!”
“……”
陸熙年的身體輕輕一震,一陣感動留在心間,腦海中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惆悵失落。
自己三十歲的生日宴會上,卻連她的影子都看不見,怎麼能快樂的起來?
這時候,他才明白了什麼叫除了你之外,誰都不行。
他在圈內的朋友無數,可那些都是逢場作戲的泛泛之交,他不會跟那些朋友真的交心。隻有橋橋在的地方,他才會發自內心的開心快樂,她才是他的陽光和月光。
可現在林橋要去天津尋人,肯定是趕不回的。那麼他的三十歲生日,還有什麼意思?
一時間,許多情緒湧上心頭,連他都不知道如何用語言去形容這種感情。
“師兄,等我回來給你慶祝生日吧!”
說完,林橋摟著他的脖子攀緣而上,吻了吻男朋友的臉頰。
這一吻才拉回了他的神思,卻是不由自主摟住她的腰,無比憐愛道:“那彆人造謠你和杜師叔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
“那種沒有證據的謠言,很快就會不攻自破的。你放心,我也好多年沒跟師父見麵了,那些人抓不到什麼實物證據的。”
這點兒辟謠的信心,林橋還是有的。畢竟她和師父的路人緣都不錯,想要塌掉杜小龍這種大宗師的人設,那真是有一定難度。
而沈瑛瑛的謠言之所以難破,無非是杜鵬程抓到了照片把柄。所以他們的當務之急,是要去天津找到照片上的當事人,那個愛聽梅花大鼓的寶馬男。
“……我……”
陸熙年欲言又止,他該對此說什麼才好?
林橋鬆開了他的懷抱,捏了捏他的臉頰,露出一個笑容來:“師兄,有事打我的電話,那我回家收拾一下就走啦!再見!”
“……”
陸熙年第一次發現,原來他是非常舍不得她離開的。橋橋這轉身一走,懷抱裡空空如也,他就開始想念她的笑容。
那沒有她露麵的三十歲生日,他應該怎麼演,才能笑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