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農夫與蛇的故事。
天藝劇場上上下下一共126號員工, 陸熙年隻認識其中一小部分人。
他稍稍把門推開了一條縫,出現在麵前的這個年輕男子,卻是他認識的人之一。
俗話說得好,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自身。
他外公吳燦榮名下的徒弟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普通的學徒, 就是成年以後來吳門拜師學相聲的那些弟子。
還有一種是兒徒。就是徒弟從小跟在師父的身邊學藝,這種師徒關係如父子一般親密。
吳家的學徒很多, 從胡宇航往下數,有102個吳門相聲徒弟。而兒徒數量屈指可數, 除了胡宇航杜鵬程之外, 兒徒就隻剩下麵前這位——李漢寧。
陸熙年不禁蹙起了眉頭,李漢寧是他外公第四個順位的徒弟。小時候他在外公的家裡住著, 就是跟這幾位兒徒弟子一起長起來的。杜鵬程和李漢寧都做過他的捧哏。
現在忽然看到李漢寧走進了林橋的房間裡, 陸熙年全身的神經都繃緊到了極點。可畢竟是認識二十年的發小, 他還抱著一絲希望,心道是不是李漢寧走錯了門?!
可是轉念一想, 陸熙年心中的警鈴大作:李漢寧怎麼會有橋橋房間的鑰匙?!
此時此刻,李漢寧還沒發現旁邊的臥室有人。他清晨5點起就蹲在對麵等待機會, 確認林橋走了以後,他才偷偷摸摸溜了過來, 用早已準備好的鑰匙打開了房門。
天藝劇場員工宿舍的鑰匙, 向來都是吳燦榮交給大師哥胡宇航保管。正好, 他跟胡宇航的關係不錯,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師兄弟,他連胡宇航的保險櫃密碼都知道。於是昨晚趁著胡宇航不備, 他就把林橋房間的鑰匙給偷了過來。
幾縷陽光斜斜照在書桌上, 李漢寧平定了一下混亂的情緒, 說起來,他也是第一次乾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兒。心裡還不太靠譜。以防萬一,他裝了一把刀放在口袋裡。
當然,帶刀隻是用來壯壯膽子,他的目的隻是偷錄林橋的聲音和她寫的稿子。
而一門之隔的臥室裡,陸熙年悄悄站在門縫前,他親眼瞧著李漢寧走到了客廳的桌邊,先往桌子下麵扣扣索索,撕下了一捆膠帶紙,再拿出了貼在桌肚裡錄音筆。
一室的暗流湧動,陸熙年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這錄音筆他看著很眼熟,跟林付強用的是同一款。這麼說來,指使李漢寧進來的人,跟指使林付強夫婦的人都是同一個。
他更加緊張的是:客廳和臥室之間隻有短短數步的距離,昨晚他跟橋橋的親熱過程,想必也被這支錄音筆給錄了進去!
幸好李漢寧沒打算現在聽錄音,當他把錄音筆塞進口袋的時候,“啪嗒!”一聲,一不小心,水果刀從他的口袋裡掉了出來,刀刃反射著日光,陣陣寒氣直往人心尖尖上冒。
陸熙年臉上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額頭上的冷汗直冒,腦袋裡的一根弦坍圮殆儘。繼而憤怒情緒如翻江倒海一般湧出來。
李漢寧這是帶著刀來到了林橋的臥室!如果說,昨晚不是他僥幸留在橋橋的房間裡過夜,今早又僥幸沒有早點起床——那麼橋橋將要麵臨的後果是什麼?!
陸熙年不敢往下想了,因為那是他無法承受的後果。
不管他跟李漢寧從前的關係是什麼,考慮到對方現在是個家賊,難保會做出狗急跳牆的舉動,陸熙年便悄悄發了一條短信給胡宇航,讓他帶著保安趕快過來支援。
接著,他舉著手機對準李漢寧,錄下了他持刀入室的一幕幕,方便提供給警方當證據。
李漢寧回收完了錄音筆,便來到了林橋的書桌前。他掏出手機,拍了拍桌子上的幾份稿子,這是林橋昨晚給肖壹文新寫的相聲本子。也是他要交代給杜鵬程的“任務”。
拍完了之後,李漢寧正要撤出去,往後退到了門口,忽然看見玄關處有個衣架,上麵掛著林橋昨晚換下來的一件毛衣。
李漢寧盯著這件毛衣上的花紋看,腦海中浮現出林橋美豔無比的臉龐。
要知道天藝劇場除了清純係的沈瑛瑛以外,能稱得上“大美女”的女演員,隻有林BOSS一個,她走的是嫵媚成熟路線。
李漢寧不禁色.向膽邊生,於是把毛衣摘了下來,深深嗅了嗅。
這一幕徹底激怒了陸熙年,李漢寧的舉止意味著什麼?!他是個男人,再明白不過。他不光是來偷拍稿子,還對橋橋意圖不軌!
陸熙年的五指並攏握成拳,骨節咯吱咯吱作響。
如果殺人不犯法的話,他現在也敢這樣做。
聞過林橋毛衣的李漢寧,臉上呈現出一種迷醉的表情來。他不禁走向了林橋的房間,想去找更多她的衣服。
結果他推開臥室門的一瞬間,陸熙年一拳揮了過來,正中李漢寧的鼻梁骨上。
李漢寧根本沒防備,還沒看清楚裡麵的人,冷不丁迎麵被他打了一拳。隻這麼一下,他的鼻梁都被打腫了起來。
李漢寧痛呼一聲倒退到牆角,陸熙年趁機欺身而上,先是抬起膝蓋,死死頂住李漢寧的下半邊.身子,再用一隻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收緊。同時,他的另一隻手迅速去搶奪李漢寧口袋裡的水果刀。
“陸熙年?!”
李漢寧這時候反應了過來,反手壓住了刀柄,不讓他拔出去。
陸熙年一時間奪不過水果刀,便揮出了第二記拳。李漢寧手上還拿著橋橋的毛衣,這一幕刺激得他骨子裡的血性全部爆發。
如果連自己最愛的未婚妻都保護不了,他還算什麼男子漢?!他這個從來不跟人動手的謙謙君子,也被逼上了梁山!
兩個大男人很快扭打到了一塊去,搶奪戰變成了貼身肉搏戰。
但李漢寧的身材比陸熙年高大一些,仗著力量的優勢,他很快反手抓住了陸熙年的衣領,把他重重往牆上一磕,再毆打著他的臉,嘴裡不乾不淨罵著臟話。
陸熙年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在吃痛,儘管臉上挨了幾拳,他仍舊不肯鬆手,拚命扯著李漢寧的口袋,阻止他把水果刀給扒出來。
“師哥!”
“師弟!”
好在這時候,胡宇航帶著保安和林橋趕了過來。
一進門,林橋第一眼看到了李漢寧手中的水果刀,她差點嚇得背過氣去。
胡宇航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他看到這一幕什麼都明白了,於是率領保安團一擁而上,很快把李漢寧這個家賊給擒拿下。
“師哥!”
林橋此時也顧不上什麼了,她一下子撲到了陸熙年的身邊,隻見他的半邊臉腫了起來,手臂割開了一道血口子,褐色的襯衫染紅了半截,地上都是二人混雜的血跡。
“我沒事。”陸熙年安慰道。
“你彆逞能,你看看你自己!”
林橋趕緊從床底拿出個醫療箱來,她先用碘伏給他胳膊上的傷口消了毒,再用紗布包紮了傷口。但是他臉上的淤青和紅腫,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哼哼,原來你們兩個是一對奸.夫淫.婦!”李漢寧氣呼呼道。
“滾犢子,林師妹早就當了陸師弟未過門的媳婦,你胡說八道什麼鬼話?!”
好老人胡宇航這回是真來火了,他指著李漢寧的鼻子罵道:“虧得師父他老人家從小收養你,把你帶到北京當做兒子一樣養大,你就是這樣報答師父的?!李漢寧,你個禽獸不如的畜生東西!”
沒錯,這李漢寧不光是吳燦榮的兒徒,還是吳燦榮從小收養的孩子。
李漢寧梗著脖子冷笑道:“師父?我哪裡來的師父?你說躺在醫院裡的那個老不死的?那不是我的師父,隻是他的外公!”
陸熙年的拳頭又癢了,他立即上前幾步,林橋連忙抱住他的腰,她努力平息他的滔天怒火道:“師哥,你彆跟他一般見識。馬上警察會逮捕他的!千萬彆臟了你的手!”
胡宇航瞪了李漢寧一眼,他的失望和憤怒無以複加:“師妹,咱們彆跟他囉嗦,這廝肯定是杜鵬程派來害你的,咱們把他帶去公安局!讓警察來撬開他的嘴巴!”
“我就不陪你去公安局了,我先陪師兄去醫院。”林橋更擔心陸熙年的傷勢,尤其是他的這張臉……師兄自己不感覺到疼嗎?
陸熙年不禁拉住了她的手,“我沒事,橋橋,待會兒我們一起去公安局。畢竟我是第一目擊證人,我需要給警察錄口供。”
“……好。”
她也拗不過師兄,唉,這倔脾氣的男人!
***
到了公安局裡,李漢寧也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賤.模樣。他死活不肯交代自己的幕後指使者是誰,卻反複說自己沒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