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織田作？”
模仿這個有點奇怪的短句,青木夏樹跟著太宰治的發音念了一遍，困惑地看向織田作之助。
“原來作之助不姓‘織田’，是姓‘織田作’嗎？好特彆的姓氏哦。”
身為當事人,織田作之助比她還顯得震驚。
“啊。事實上,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他扭頭去看餐廳老板，有種在大街上發現新奇玩具的口吻，不但平靜地接受了這個天降設定，眉宇中還帶了些認真。
“原來日本還有這種姓氏,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的確很特彆。看來以後自我介紹的時候，需要特彆強調一下啊。”
餐廳老板：……不要就這麼自我說服了啊織田！
太宰治抖著肩膀,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不是喲，小小姐。‘織田作’是我臨時取的外號。不覺得這樣很好聽嗎？”
他彎起眉眼，有輕快的笑意飛濺眼底,打破了沼澤的死寂。
港口Mafia首領身上,那層仿佛糖衣一樣透明的、某種不可捉摸的隔閡,像是被餐廳的光與熱悄然融化，偷偷漏出一些作為“人類”的真實麵貌。
與他往日，不,甚至是前十秒的狀態,都恍若兩個人。
太宰治前後反差之大,連中原中也都忍不住側目,神色難辨地多看了混蛋青花魚幾眼。
倒是讓他想起了太宰治還沒當上首領,甚至還不是乾部的時候。
……更準確地說，是黑泥成精的少年太宰治,很久以前在炸了他的愛車時,才偶然露出的快活模樣。
又比那個時候更柔軟、更無害一些。
哦,真是見了鬼了。
“人間失格”持有者也會被物理盜號嗎？
出於自己也想不通的原因,或者根本就沒有理由，中原中也依然與太宰治保持了一步的距離，藏身在陰影裡。
而重點觀察對象之一的織田作之助，在聽完太宰治的解釋後，陷入沉思。
太宰治歪了歪頭，顯得像等教導處主任宣判的小孩子。
“討厭嗎？”他問。
織田作之助搖搖頭：“蠻有趣的。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稱呼我。嗯，如果你喜歡的話，就這麼叫吧。太宰。”
青木夏樹卻是最先舉起手響應的那個。
“織田作！太宰先生！還有中也。”
她小小的一團，熟練爬上了吧台的椅子，又兩隻手拍拍左右兩邊的空位，示意他們快點坐過來。
“老板的超辣咖喱快好了哦？”
托著餐盤的老板應聲出現在窗口，順手指了指門口的衣架。
“外套掛那邊就好。小心感冒。”
餐廳裡開了空調暖氣，屋內屋外溫差太大，在初春多變的天氣裡，的確很容易感冒。
中原中也是體術大師，身體超級好，對溫度並不敏.感，一年四季都穿著那套標準的西裝馬甲。
可太宰治並沒有那樣的特長。
以前是乾部的時候，雖然也很少需要他親自動手，但起碼還要經常出門溜達。成了首領之後，一天二十四消失都幾乎不離開那間黑漆漆的辦公室。
長期不見天日，再加上熬夜、飲食不規律、睡眠時間過少等等不做人的習慣，事實上，他的體質變得更差了。
被防彈玻璃、禦敵機關、巡衛隊、重力使，這些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保護的辦公室，就像是全封閉的人為溫室，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乾擾。
能傷害港口Mafia首領的，隻有他一時興起的遊戲。
或許是太久沒有走出那間銅牆鐵壁，外麵的雨水、寒冷、涼風、潮濕空氣，都變得格外陌生，脫離了記憶裡的樣子。
變成了仿佛能夠輕易傷害到，藏在玻璃罩裡的膽小鬼的存在。
但青木夏樹坐在不遠的吧台椅子上，旁邊是溫和放鬆狀態的織田作之助，他們一邊閒聊，一邊將目光投向這裡，沒有催促，隻是自然而然的等待。
餐廳的燈光是溫暖的橘色，比起Lupin酒吧寧靜的昏暗，要更熱鬨，更有生活氣息一點。
在原地沉默地站了好一會兒之後，太宰治脫下了外套，掛在衣架上。
但他並沒有停下來。
中原中也看到他堅定地，將掛在頸上，如乾枯血跡一般的紅圍巾也取下來，留在了門口，才隻身邁向那邊的兩個人。
——紅色的圍巾，是港口Mafia首領的象征，意為首領手上沾染的無數鮮血。
從上任首領森鷗外死後，便掛到了太宰治頸上，一並繼承的，還有Mafia的權力與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