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雨,不少人跑得慢,被擱在了半路,回到宿舍都淋成了落湯雞。
第二天下午,天終於放晴了。
馬組長帶著大家去山坡上看,三十多歲的壯漢子,不住地唉聲歎氣,這連夜雨太猛了,稻田裡全是水,山上也塌了好多地方,把他們新開的梯田和剛栽上的橡膠樹衝的亂七八糟的。
偏偏這活兒現在還不能修整,估計至少要兩天了。
知青們倒是很高興,終於能正大光明的歇一歇了。
有的去鎮上逛,即便沒有集市,鎮上有供銷社,有國營飯店,吃得用的都能買到,有的則去了其他農場看同學朋友。
還有一些人,什麼都不乾,就窩在宿舍睡大覺。
楚秀蘭就是這樣的人。
中午,佟珍珠拎著兩個人的飯缸去食堂打飯,可真是巧,一出門就碰上了許運昌,他手裡拎著東西,看樣子是剛剛從外頭回來。
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正要轉頭就走,許運昌卻從網兜裡拿出一個油紙包遞給她。
佟珍珠立即聞到濃濃的鹵肉香,猜出來應該是鹵牛肉。
這肉香味兒可真勾人,但她當然不會要要。
佟珍珠沒接。
許運昌挑了挑眉,“不是白送給你的,水穀山寨殺了兩隻牛,肉分不完,鹵了一鍋對外賣,這一包我花了兩塊錢。”
好多傣族村寨會在山上養水牛,平時就放養在山上,等長大了就宰殺,每家每戶都能分到一塊肉。
插隊在村寨的知青,也有一份。
農場距離好幾個村寨都不算遠,這樣的好事兒以前倒也有過,她們宿舍的張秀玉,有次去寨裡看望插隊的同學,就正好趕上村裡殺牛燉肉,也跟著吃了一頓好的。
至於村寨拿肉換錢,倒也是有的。
不過佟珍珠還是很謹慎,她瞅了一眼他的網兜,裡頭除了桃酥點心和罐頭,還有一個差不多的油紙包。
許運昌見她遲疑,嗤笑了一聲,“那算了,我賣給彆人吧。”
佟珍珠連忙說,“彆,我買!”
錢物兩清,許運昌接過錢轉身走了。
她重新又回到宿舍,楚秀蘭本來還躺在床上,聞到香味兒一下子就起來了,看到那麼一大塊鹵肉,眼睛都直了,”珍珠,哪來的?“
佟珍珠笑笑,“買的。”
楚秀蘭立即穿上鞋,站起來就想往外走,“哪買的,我也去!”
“是水穀村寨裡的,這會兒早賣光了,是許運昌多買了一塊,然後賣給我了。”
楚秀蘭洗了把手,奪過飯缸就跑出去了,沒一會兒就打來了兩個人的午飯,兩碗雜糧飯和一份煮洋絲瓜。
兩個人就著牛肉,美美的吃起來。
楚秀蘭覺得最近的日子過得可真好,上個星期才吃了烤肉串,這又吃上牛肉了,就是在北京也沒這待遇啊。
她眼珠子亂轉,不由打量起佟珍珠來,她和一般女知青最大的區彆,就是天生曬不黑,特彆歇了這一天之後,皮膚更是白嫩。
隻這一點,就把其他的女知青給比下去了。
更彆提那仿佛會說話的大眼睛,挺翹的小鼻子,以及誘人的嘟嘟紅唇,彆說那幫子男知青,就連她看了都心動呢。
這會兒宿舍裡沒彆人,楚秀蘭笑著問,”珍珠,你說,這許運昌是不是看上你了?”
要不然怎麼會那麼巧?
佟珍珠拍了一下她的頭,“瞎想什麼呢,剛我猶豫了一下,人家就說要賣給彆人呢!”
說實話,如果她不是重生,可能多少也會有這方麵的疑惑,可上一世許運昌從農場回到城裡,很快就出國留學了,後來跟他們這些知青都失去了聯係。
人家現在表現出來的就是正常同誌之間的友好關係。
絕對不會有彆的。
楚秀蘭也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也是,要不然怎麼能叫高嶺之花呢。”
佟珍珠說,“你以後嘴巴得有個把門的啊,彆亂說,我反正在回北京之前,是不會找對象的。”
提到回城,楚秀蘭頓覺眼前的鹵牛肉都沒那麼香了。
她也想回城,做夢都想。
又隔了一天,大家都上山乾活兒了,歇息的間隙,佟珍珠從布包裡掏出一個小紙包,裡麵有幾塊餅乾和桃酥。
她分了兩塊遞給許運昌。
之前她總是吃人家的,覺得怪不好意思的,昨天她拉著楚秀蘭一起去了鎮上,特意買了一包桃酥和餅乾。
許運昌一愣,隨即接過去了。
佟珍珠吃完餅乾喝了幾口水,看到許運昌隨便放在地上的軍綠色挎包,蓋子被風刮開了,露出裡麵淺褐色的樹皮和一些花草。
樹皮是杜仲,那些花草她不認識,但應該都是藥材。
她正想多問兩句,馬組長背著打藥桶過來了,兩個人趕緊站起來繼續勞動。
馬慶林看到整齊漂亮的梯田,挺高興的說,“沒事兒,你們這兩個年輕同誌表現很好,累了就歇會兒啊!”
一連好幾天,許運昌帶來的挎包裡都是滿滿的,這天,她看到除了杜仲,竟然還有一小把石斛。
她眼睛亮亮的問,“這是你從山上挖的吧?”
許運昌點點了點頭,“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