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一回家就黑著臉,要看到佟珍珠那張臉就更煩了。
倒是齊珊珊覺得,反正佟珍珠快要結婚了,估計在家裡住不了幾天了,對她的態度比以前好多了。
佟珍珠一概不怎麼搭理,以前怎麼樣,現在還是怎麼樣。
距離婚期大概有一個周左右吧,她搬離了輕工局家屬院,去了舅舅家借住。
大舅家好幾口人,屋子也不寬敞,但好歹有正屋兩間,而且每間都隔開了,沈裕順占了一小間,他自己去跟沈老爺子擠著,把屋子騰給珍珠住了。
隻是這樣一來,上下班就遠了,無論白班夜班,許運昌都負責接送。
因為他出現的頻率太高了,即便就在醫院外頭等著,科室裡所有人也都知道了。
張明蘭很為她高興,也特彆羨慕她。
“珍珠,我第一麵見許運昌,就覺得你倆特般配,真的。”
不過這開朗的姑娘最近總是心事重重的,她是早就訂了婚的,未婚夫張大誌是她和一個胡同的,倆人算是青梅竹馬。
可上培訓班的時候,她偶遇了一個人,那人叫孫慶友,是中醫學院的學生,倆人就有一種熟稔感,還一起去逛了景山和香山。
可她是有未婚夫的人,最終在家人的反對下,還是放棄了這一段感情。
這事兒,佟珍珠是知道的。
“明蘭,其實我覺得,你可以跟張大誌再談一談。”
張明蘭歎了口氣,“算了,我最近想好了,三年內不結婚,我要好好乾工作!”
她是結業考試僥幸拿了高分,又憑著關係才進了天壇醫院的,就她現在的業務水準,還差得很遠。
平時其他工作完成度還可以,但遇到稍微有些難度的,比如最常見的,給那些靜脈血管不明顯的人紮針,每次她都很緊張,成功率也就有百分之五十吧,並且紮了第一針沒紮上的,她就不敢再下手了。
如果和珍珠一個班,她就會讓珍珠幫忙,如果不在一個班,就讓科裡其他的護士幫忙。
一次兩次還行,次數多了,大家都有自己的活兒,指定也是不行的。
現在就連護士長對她的態度都有些冷淡。
佟珍珠說,“專心工作其實也挺好的。”
張明蘭歎氣,“珍珠,我真羨慕你,你看你又聰明又能乾,還那麼漂亮,還有許運昌這麼好的對象!”
結婚前三天,佟珍珠和許運昌去了一趟五七乾校。
這邊的情況,的確跟他之前說的差不錯,各方麵的條件都比五分場好多了,隻是終歸是勞動下放,再冷的天,宿舍裡也不可能點爐子的。
兩位教授的精神麵貌倒是很不錯。
早在一個月前,許運昌已經寫信告訴他們了,因此,他們早就知道小兒子很快就要結婚了。
隻是,老兩口誰也沒有想到,佟珍珠竟是這麼出色的姑娘,又漂亮又大方不說,還是黨員,還有正經的工作。
許梅之雖然是個教授,但除了自己的專業領域,日常用詞特彆匱乏,他說了好幾遍這可真好,然後就說不出彆的詞了。
蘇教授拉著她的手說,“珍珠,你這個時候願意嫁給運昌,阿姨和叔叔真心感謝你,謝謝你給予他和我們全家的信任。”
佟珍珠說,“阿姨,您言重了。”
“我聽運昌說,您和叔叔這幾年總生凍瘡,我們科陳醫生的爺爺是個老中醫,最擅長治療皮膚病,他配的凍瘡膏特彆好用。”
許運昌從手提包裡拿出兩大罐藥油,說,“媽,是珍珠特意跑了兩趟才買回來的。”
許梅之本身有風濕病,這邊條件再好,屋子裡也還是潮的,他的抵抗力不好,比平常人更容易生凍瘡,這會兒的手都腫得寫不了字了。
他趕緊的說,“真的,那可太好了,運昌,我這就試一試。”
為了這個凍瘡,各種法子都用上了,用蛤蜊油,用茄子棵燒水,用花椒水泡,還托農場工作人員買了附近醫院的凍瘡膏,但都不太頂用。
蘇教授是搞藝術創作的,本身就比一般人敏感,雖然這幾年她努力讓自己變得鈍感一些,可這會兒也忍不住了,閃著淚花跟珍珠說,“好孩子,運昌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可惜,你們的好日子,阿姨和叔叔都沒辦法參加。”
他們老兩口收入很高,而且多年生活簡樸,即便沒下放的時候,也從來不會鋪張浪費,因此,存了不少錢。
蘇教授拿了一個厚厚的紅包遞給她,“這是阿姨和叔叔給你的見麵禮。”
佟珍珠撚錢很有經驗了,估摸著裡頭差不多能有兩千塊,覺得有點多了,許運昌卻說,“珍珠,是我爸媽的心意,你收下吧。”
蘇教授還給了兒子一個紅包,讓他張羅婚事用的,“雖然我和你爸不能為你們操持了,但彆人有的,咱們也都要有,不要委屈了珍珠。”
兩個人的婚禮很簡單,隻邀請了寥寥兩桌客人,在佟珍珠的堅持下,齊珊珊和佟貴山都沒能到場。
因為酒席就在天壇附近的一個飯店辦的,結束之後,許運昌和佟珍珠走著回到了家。
隻有她和他的家。
黃昏將至,夕陽給這平常的院子鍍上了一層漂亮的金色。
許運昌和佟珍珠進了屋子,坐在沙發上你看我我看你的傻樂,終於忍不住抱在一起哈哈笑起來了。
他說,“我和佟珍珠結婚了。”
她說,“我終於有自己的家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