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珍珠也笑了笑,打開了房門,說,“外頭冷,姐趕緊進屋吧!”
其實剛才她瞧著就覺得有點眼熟,上輩子她和許蘭華雖然不算是正式認識,但畢竟都住在一個胡同,偶爾也會碰上的。
許蘭華趕緊跟她進了屋,她在外頭等了很長時間,如今雖然算是春天了,但倒春寒還是挺涼的。
佟珍珠把爐子捅開,給她倒了一碗紅糖水。
許蘭華也顧不上燙,一口氣就喝完了,四處打量了一下,問,“運昌不在家啊?”
她已經聽那個嘴快的王大媽說了,說一個多星期沒看著許運昌了。
佟珍珠說,“對,他單位外派出去乾活兒,去了天津,得過些日子才能回來。”
許蘭華點了點頭,多少有點局促。
按理說,她從東北那麼大老遠的回來了,不應該找上弟弟,尤其許運昌還不在家,可她也是沒辦法,中午下了車她先是去了姑姑家,姑姑從小就疼她,可現在不是以前了,根本沒給她好臉色。
明明家裡有地方,也不肯讓她住,說不方便。
沒辦法她隻能根據信上的地址,找到這兒來了,聽到鄰居說弟弟不在家,這心裡還挺忐忑的。
萬一沒見麵的弟媳婦也不收留她,她就得再去下一家了。
佟珍珠說,“姐,您歇會兒,我去做飯啊。”
許蘭華趕緊的站起來了,“珍珠,我也幫你打個下手。”
“不用了,我就簡單煮點麵。”
她把點心盒子從抽屜裡拿出來,“您要餓了,就先墊一墊。”
弟媳婦去了廚房,許蘭華稍微自在了一點兒。
她先是找臉盆洗了把臉,然後拿了梳子梳頭,還翻出行李,把身上破舊的棉襖給換下來了。
換了一件半舊的紅色毛線衫,這毛衣還是她下鄉之前,自個兒織的呢,在東北一直沒怎麼舍得穿。
這麼收拾了一番,她整個人比之前精神多了。
很快,佟珍珠端來兩碗雞蛋麵,用蔥花嗆了鍋,還放了肉絲醬,許蘭華一看就更餓了,早飯沒吃,因為姑父也在家,中午姑姑隻給她熱了點剩飯。
她身上倒是有點錢,但沒舍得花。
“姐,甭客氣,趕緊的吃吧。”
吃過飯,佟珍珠又泡了一壺茶。
來之前,許蘭華沒想到,弟弟運昌找的對象,竟然是這麼的漂亮。
坐在弟妹的旁邊,簡直讓她有點自慚形穢。
而且第一次見麵,就是來蹭吃蹭喝,許蘭華多少也有點尷尬,但不說話也不成,她抱著茶杯問,“珍珠,我弟他,到底做什麼工作?”
佟珍珠猶豫了一下,說,“就是電工,在中醫學院。”
許運昌說過,他去雲南的事兒,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因為這一陣子,這邊還管得挺嚴的。
他那個販魚的高中同學,最近都不敢露麵了,誰要是買魚,得去郊區找他,非是親戚朋友壓根兒買不著。
據他說,有人因為倒賣收音機被關進去了。
許蘭華倒也沒有再追問,說起了自己的情況,“珍珠,我是以因病需要休養的原因回城的。”
這點佟珍珠已經猜出來了。
和正常人比,許蘭華實在太瘦了,不但瘦,而且臉色特彆不好看,不是一般的憔悴,是那種身體缺氧的發紫。
“我得了哮喘,沒辦法在農場繼續工作了。”
她到東北頭一年,因為適應不了那邊的氣候,老感冒,即便穿得很厚出門,一乾活兒熱了,出汗受風,大多數人沒事兒,她不行,很快就會發燒。
這麼折騰了好幾次,衛生所的醫生水平有限,而且每次都是沒好利索就下地乾活了,積攢下來之後,生了一場重病,被轉到大醫院治療,說是得了哮喘。
從那以後,她的日子就特彆難過了,每年就沒有不犯病的。
特彆是今年冬天,特彆的嚴重,都犯了好幾場了,有次去醫院的路上,差點上不來氣,她實在熬不住了,農場看她這樣,也不想留她了,倒是很痛快的在返城申請上簽了字。
這麼的,她就回來了。
佟珍珠說,“哮喘也不是太嚴重的病,能治好,最起碼能治得不影響工作和生活,姐,你就安心住這兒吧,先把身體養好。”
許蘭華點了點頭,“珍珠,謝謝你。”
“一家人客氣什麼呀。”
許運昌走後,佟珍珠隻要不上夜班,都習慣了早睡,今天科裡挺忙,不但收治了幾個新的病人,她還跟著王海洋上了一台手術。
眼瞅著九點了,她說,“姐,要不咱早點休息吧。”
許蘭華說,“好,我就在外頭沙發上睡就行了。”
佟珍珠倒也能理解她,她和許運昌住的這三間屋子,統共就隻有裡間一張床,許蘭華和她不熟,指定不好意思擠一張床。
而且爐子在外頭,雖然晚上是封著的,但外間倒比裡頭還要更暖和那麼一點。
她點了點頭,說,“好。”
佟珍珠一向睡眠很警覺,半夜裡她突然醒了,然後就聽到了一陣像是拉風箱的聲音。
她打開燈,輕手輕腳的往外屋走去。
昏暗中,能看到許蘭華睡得正香,這呼吸聲正是她發出來的。
難怪要在沙發上睡,大概也是怕吵醒她。
佟珍珠又悄悄去了裡屋,關燈繼續睡。
可能是半夜起來了一次,然後用了好一會兒才睡著,第二天早上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看看手表,已經七點多了。
要是上白班,就得趕緊起來了,甚至都沒時間吃早飯了,不過她今天上小夜班,不用著急。
佟珍珠打了個哈欠,慢條斯理的穿上衣服,來到外屋,發現許蘭華早已經起來了,沙發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
她剛洗漱完,許蘭華拎著豆漿油條從外麵回來了。
“珍珠,是不是半夜我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