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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幼蟲

酆黎躲都沒躲,看著黑影俯衝下來,他直接伸手去抓那個黑影。

黑影沒有被抓住,直接穿過了酆黎進入屋子裡。

酆黎收回視線到屋子裡之時,瞥到了樓下。

樓下掃地蟲抬頭,又和酆黎的視線撞在一起。

“現在什麼時間?”酆黎問的很急切。

季嚴的反應也很快:“03:57!”

同時,祁徽也快速走到門前打開門,門外果然就是在敲門的掃地蟲。

很奇怪的是,黑影從進窗開始就慢慢散了,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圖。

怪不得前幾次都沒能發現它。

房間內又陷入循環。

酆黎從窗戶上下來,想要觀察一下屋子裡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阻止了黑影的進一步行動。

沒想到房間內地方過於狹窄,酆黎從窗台上下來不知道腳下踩著什麼東西,身體失衡,一下子摔在了季嚴和本諾坐著的單人床上。

床經受不住他們三個的重量,直接從中間塌了下去。

祁徽趕忙跑過來,卻沒有伸手攙扶他們。

酆黎原本自己就能起來,看到祁徽過來,就委委屈屈躺在兩個肉墊身上,抬手伸向祁徽。

“我好疼,起不來了,祁徽你拉拉我。”

祁徽指著床下:“那裡是不是有東西。”

酆黎順著方向看過去,也不用祁徽拉了,自己手撐著地特彆麻溜的就起來了。

兩人把本諾和季嚴拉起來,清理過地麵上的碎板子。

單人床下麵的東西他們才真正看清楚。

已經破爛的五顏六色的袋子,露出裡麵乾枯的屍體。

三具裝在袋子裡的屍體,整整齊齊擺放在那裡。

“哢——”

季嚴手裡的鐘表快速轉動,十圈之後,停了下來了。

現在時間顯示。

10:32。

三具屍體是橫著擺放在單人床下的,屍體本身就瘦小,再加上屍體因為水分流失而蜷縮起來。

單人床的寬度剛好遮擋住了三具屍體。

“我還以為這房子裡有什麼東西能擋住黑影呢,”酆黎又看到屍體,心裡很不舒服,“原來不是擋住黑影了,而是黑影在進房間之前就達到目的了,它根本就不用再進房間了。”

本諾把袋子徹底打開,裡麵是三具一模一樣的屍體。

三本日記,三具屍體,沒毛病。

這幾位沒有一位是會驗屍的,所以目測隻能判斷出這是幼蟲,而至於幼蟲的死因,他們開始還以為會很難判斷出來,但是覆蓋著屍體的袋子被移開後,他們四個就清楚了。

幼蟲脖子上又寸深的勒痕,死因一目了然。

祁徽和本諾比之剩下兩位多少好點,於是二蟲蹲在地上好一番檢查,越檢查,兩隻蟲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

結合目前的線索,這裡應該隻有日記裡那隻名叫“單麓”的幼蟲,七八歲的年紀,無論是亞雌還是雌蟲,這幼蟲的體型都太過瘦弱了。

連個子都長不大,更彆提分化了。

無名氏也提到過,幼蟲是他從幼樂園帶出來的。

能在幼樂園裡的蟲隻有兩類。所有的雄蟲幼蟲和那些家境好的雌蟲幼蟲。

無論是那一種,隻要是在幼樂園,他們都能得到最妥貼的照顧。

可是現在,他隻能經受許多苦難,然後死在狹小的房間裡。

近年來幼蟲的孵化率越來越低,人口負增長的問題已經困擾部落太久了,根據最新的統計,最新一年全部落順利破殼誕生的幼蟲隻有不到五百隻。

如果這隻是他們部落的特例,那可能是其他部落的陰謀。

而通過友邦的信息互通,人口負增長的問題不隻是困擾他們部落的問題。

人口負增長,這是困擾整個蟲族世界的問題。

看著祁徽和本諾眼中的惋惜,還有季嚴的憐憫。

酆黎很是疑惑,倒不是他覺得這三位應該冷麵無情,而是這三位都是經曆過大事的蟲,酆黎覺得,他們應該很快就調整好心情,而不是任由惋惜和憐憫在表情上停留這麼久。

“你們還需要多久來消化死了一隻幼蟲這件事”酆黎覺得自己應該有點“蟲”情味,先把自己的行為準則放一放,就算是他對自己心上蟲的感同身受,以及體貼自己未來的下屬吧。

酆黎在自我感動著自己的貼心,祁徽抬頭看到他就知道酆黎根本不理解。

酆黎或許會因為看到蟲受折磨而生氣,看到蟲經曆不該經受的苦難而憤怒,但這並不代表酆黎能感同身受,能憐憫同情。

祁徽覺得,酆黎之所以對這些事情有情緒反應,是因為那些壞蟲的所做所為觸犯到了酆黎自己的行為準則。

不能用冷心冷情來形容酆黎,按照他自己說的,他曾是王,即使是個祁徽聽不懂的王,那也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

祁徽於是解釋道:“我們這裡的幼蟲已經很少了,以後也會越來越少。”

酆黎:“為什麼?你們這的生育率不高嗎?”

祁徽:“是孵化率不高,有很多蛋,過了孵化期也沒有成功破殼。”

酆黎這才想到,蟲族世界,用孵化來說,確實沒錯:“會不會是基因病,或者受到了什麼汙染?”

祁徽:“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部落都查看過了,完全沒有任何異常,而且不止我們這樣,幾乎所有的部落都這樣。”

酆黎突然想到一件已經被自己遺忘的事情,他緩緩吐出幾個字:“蟲口負增長?”

祁徽點頭:“就是這樣。”

酆黎的表情突然萎靡下來:“解決這件事情很難嗎?”

“目前來說,是的。”祁徽看他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有點好笑,“怎麼了?”

酆黎看著祁徽的眼睛情真意切:“我要是沒錢,是個窮光蛋,你會不會嫌棄我,不喜歡我了?”

祁徽:“不會啊,我有錢。”

酆黎:“……”這安慰怎麼聽起來有點怪。

祁徽:“再說了,你現在在我的隊伍裡,我會給你發工資,你不會是窮光蛋的。”

“那我要是一直就是個手不能抬,肩不能提的弱丨雞呢?”

祁徽不知道弱丨雞是什麼意思,但是大概能理解是很弱的一種表達:“雄蟲都是這樣,體力上遠不如雌蟲和亞雌,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酆黎深吸一口氣:“我自己不能接受。”

他走到祁徽身邊,兩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著祁徽的眼神堅定:“我要努力掙錢,努力變強,在我們那裡,愛他就要和他並肩前行!”

“我現在不能給你畫大餅,但是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從今天起,我的錢都交給你,我的工資也不用發,全都給你!你不是要給你的戰友們建立墓園嗎?我來給你提供資金支持!”

祁徽一時有些呆愣,但是看著酆黎的眼睛裡有種難以言說的溫情。

和酆黎這一番話最小共鳴的是季嚴。

季嚴站在酆黎旁邊,為了保證氣勢隻能拍了拍酆黎的後背:“我非常讚同你的話,但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

酆黎:“什麼?”

季嚴:“祁徽在我們部落富豪排行榜上第五名。”

“什麼意思?”

“意思是,他比你想象的還有錢,你那點錢,他根本不在乎。”

酆黎麵色肅然,語重心長對未來下屬說:“這就是你不對了,他有多少錢,是他的事情,我給他多少,是我的心意,錢雖然少,但是總比沒有強啊!”

然後話鋒一轉,又對祁徽說:“我把我直播掙的錢都給你,你給我發一半工資行嗎?我真沒錢了,飯還是吃的!原身那點錢已經被我花的差不多了,給你買的那束花,還是賣了原身大衣買的……”

祁徽臉上隻有淡淡的笑意,但是眼睛裡是掩飾不住的歡喜:“好。”

季嚴:“……賣大衣買花?!我服了,你是個花丨心爛蟲的名聲到底是誰傳出來的,我真想拉他過來打臉。雖然但是,你賣彆的蟲的大衣給自己心上蟲買花,也太不厚道了吧……”

酆黎理不直氣也壯:“我不僅賣了他的大衣,還賣了他的房子!再說了,那個花丨心爛蟲不是我!是原身!”

季嚴:“好厚的臉皮……”

酆黎微眯眼睛,好,很好,季嚴沒有一點自己是下屬的自覺,彆的不說,先扣他一個月工資!

本諾:“所以,真的沒有蟲在乎屍體了嗎?”

酆黎回過神,嚴肅神色,歪頭去看:“按照你們的說法,幼蟲可是很金貴的,那是誰會舍得殺掉呢?”

“我們的敵對部落?”本諾回答。

酆黎:“不對,這麼小的蟲,又沒有什麼攻擊力,帶走不就好了?對他好點,細心培養,不管怎麼做,幼蟲活著的利用價值都比死了高。”

“那是為什麼?”本諾問。

“不想讓幼蟲受太多痛苦的唄。”酆黎看著幼蟲的屍體,揣摩著凶手的動機,“已知幼蟲活著即將遭遇的痛苦是無法想象的,那死亡比較好,還是活著比較好?”

沒等任何蟲回答,酆黎又接著說:“話說回來,凶手蟲是怎麼知道,幼蟲被抓以後會遭受極大的痛苦呢?他是親眼見過,還是親身體會過?”

祁徽微微察覺到酆黎的話語裡意思,眼神動了動。:

酆黎繼續分析:“幼蟲是被勒死的,這可是很痛苦的死法,什麼蟲殺一隻幼蟲都需要用工具?”

祁徽終於問出口:“你不會是想說,是是無名氏殺了幼蟲吧!”

酆黎看著他的眼睛,緩緩搖頭:“不對,不對,無名氏可是能殺了戴維的,乞丐蟲也有可能是他殺的……”

季嚴聽到這裡主動打斷酆黎的話:“你從那裡看出來,乞丐蟲也是無名氏殺的?”

酆黎思考了一下,然後一本正經回答:“猜的。”

第32章

黑南區

季嚴覺得這太不嚴謹了:“猜的你也說的那麼肯定嗎?萬一不對怎麼辦?”

酆黎笑了:“什麼怎麼辦?猜錯了就重新猜唄,有什麼要緊,我又不是斷案。”

祁徽倒是覺得酆黎不是胡猜的:“那你還是覺得無名氏是凶手多一點嗎”

酆黎沒有回答,反問道:“你猜幼蟲是什麼時候死的?視頻裡那無名氏撲向單人床的時候,幼蟲活著嗎?”

祁徽停頓子會兒:“那會兒……幼蟲已經死了。”

既然黑影不可能殺幼蟲,也沒有成功從房間裡帶走幼蟲,結論隻能是黑影在進入房間之時發現幼蟲已經死亡。

帶著已經死亡的幼蟲離開似乎沒有什麼用。

接著祁徽又提出一條信息:“門外的那兩隻年邁的雄蟲提到過幼蟲,證明無名氏搬過來的時候幼蟲還是活著的。”

酆黎:“他們見到的幼蟲是現在我們看到的幼蟲嗎”

說完他又自己反駁了自己的話:“幼蟲已經很稀缺了,無名氏怎麼可能搞來這麼多。”

他看著祁徽:“你好像對這顆星球很熟悉的樣子,你知道黑南區怎麼走嗎?”

祁徽:“我知道。”

“我們去黑南區看看呢?”

祁徽:“可以離開這裡嗎?”

酆黎:“剛才不確定,現在確定了,上一個循環結束了,就意味著這個場景已經不是和外界隔絕的空間,我們當然可以離開。”

樓下的掃地蟲已經不在,掃帚依舊躺在門口,不同的是掃帚上多了一層灰塵。

看著躺在一層灰塵裡的掃帚,幾個人大眼瞪小眼。

季嚴:“怎麼感覺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酆黎看看眼前的掃帚,再回頭看那三具屍體自己屋內的擺設。

房間裡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依舊還是原來的樣子。

在踏出房間門的那一刻,時間就已經快速流動,隻有在過道裡沉積的灰塵,顯示著時間流逝的痕跡。

在他們走到樓梯間的時候,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在樓梯的轉角平台上,一張巨大的八邊形蜘蛛網上掛了兩具骷髏。

骷髏是奇形怪狀的,肢體末端有尖銳的骨骼形狀,背後也有不知名骨骼的延伸,頭部更是一截一截的細小骨頭組成。

祁徽他們三隻蟲沒見過蜘蛛網,對這種死法的疑惑都寫在臉上。

酆黎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手指粗細的蜘蛛網,已經麼什麼粘性了。

他回頭問身後的三隻蟲:“這是什麼蟲的屍體嗎?”

祁徽最先收斂吃驚的情緒,點頭回答:“看骨骼的大小還有異化的程度,應該是雌蟲。”

酆黎現在拐角處向著下一階樓梯看,那裡撒了一地的雜物還有箱子已經腐爛的碎屑。

他對這祁徽擺擺手,示意他下來。祁徽走到他身邊,順著酆黎的視線看下去。

酆黎:“這會不會是,門外的那兩隻年邁的雌蟲?”

祁徽心裡也覺得是,但是嘴上卻說:“認不出來。”

這裡除了蜘蛛網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順著樓梯向下,一層比一層驚心動魄。

到處都是已經失去粘性的蜘蛛網,樓道、走廊、開著門的房間全都是。

除了蜘蛛網,就是被蜘蛛網網住的白骨。

等他們從這棟樓裡出來,外麵的場景又發生了變化。

空氣渾濁的厲害,吸口氣,半口都是沙塵,燥熱更是不用說,不知道是自然風還是殘留的工業建築吹起的風夾著沙礫刮著皮膚。半空還能看到若隱若現的飛舞的垃圾。

祁徽的語氣不由自主就帶上了濃烈的惋惜和憂傷:“這是C36被遺棄後的景象嗎?”

工業星球被遺棄,空氣置換係統也停滯,所有一切能改良C36環境情況的手段全部停止。

曾經的工業心臟,成了名副其實的垃圾星。

酆黎難得察覺出彆人的情緒,出言安慰:“萬物都有一個循環,C36被遺棄對於C36,未必就是一件壞事。沒有外力去打擾C36,再過一段漫長的時間,它又是一個生機勃勃的星球。”

祁徽:“你在安慰我嗎?”

“不全是。”酆黎立馬補上一刀,“他不管怎麼恢複都已不會是你記憶裡的那顆星球了。”

祁徽聽到這些反而消去了幾分陰翳低頭笑得淺談。

祁徽順著記憶到了黑南區,隻是這一路走的要快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圍太安靜的緣故。

酆黎聽祁徽說好像近了很多就出言解釋:“這是因為記憶場景發生了重迭,就像在洪輝的記憶空間裡,來往每一個記憶場景都需要我主動轉移,而在本諾和季嚴的記憶場景中,因為他們兩隻蟲的魂魄被塞在了納蘭的軀殼裡,但是記憶空間隻有那麼大,記憶場景多了,就發生了擁擠,場景之間就發生了融合重迭。”

祁徽眉間都是嚴肅:“那現在也是多隻蟲的記憶場景重迭了嗎?”

“應該不是。”酆黎繼續解釋,“如果是因為多隻蟲的記憶場景發生了重迭,那現在的場景應該就是和本諾他們兩個一樣,是混亂無序的,但是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些記憶場景十分有秩序。”

祁徽點頭表示讚同:“的確,現在的場景和大概方向是因為沒有發生問題的。”

“那就是因為他的記憶場景太大了,他幾乎在記憶空間裡構建了大部分的C36星球。”酆黎說到這裡自己倒是覺得不太對勁,“為什呢,他為什麼把場景記得這麼清楚?”說著他就把視線挪到了季嚴和本諾身上。

季嚴臉上的表情比酆黎還疑問:“你問我們?”

酆黎:“就知道找你們沒有用。”

季嚴:“……”

說話間,幾人已經正式步入黑南區。

看到這裡的場景,除了祁徽,其他人才直到黑南區為什麼叫黑南區。

這裡牆麵是黑色的,玻璃是黑色的,目之所及全是黑色的。

樓房高的嚇人,站在下麵,脖子仰斷了都看不到樓房的最高層。

樓層和樓層之間的距離很近,這就導致自然光根本就照不下來,如果沒有燈光,這裡就完全是黑的。

現在就是完全沒有光的情況。濃重的黑帶給人沉重的壓抑。

酆黎打頭走在前麵:“你們不怕黑吧。”

季嚴:“黑有啥怕的。”

祁徽和本諾自然是不怕黑的,走過一段路,酆黎突然停下來:“等等。”

他神色嚴肅,剩下三個人就警惕起來。

酆黎緩緩轉過身,已經熟悉黑暗的眼睛勉強分辨出祁徽的方向,伸手:“我好像怕黑,可怕可怕了。”

季嚴、本諾:“……”

祁徽確實很配合的拉上酆黎的手:“彆怕,我在。”

酆黎拉上祁徽的手,開心的像是周五放假走在小道上又撿了一根棍兒的小學生。

惦記正事的似乎隻有本諾一隻蟲:“怎麼找無名氏住的地方?”

酆黎:“不用找,無名氏會帶我們去。”

順著狹窄的小路走,這個地區似乎是整顆星球最潮濕的地方,時不時就能踩到一個水坑。

四人的褲腳都被腥臭的汙水打濕,鞋子裡也都是黏膩。

“啪嘰。”

又一聲黏膩的水聲後,不遠處的一扇窗戶裡緩緩亮起光。

窗戶就在一樓,是布滿了臟汙的玻璃窗,窗戶的卡槽裡也是灰塵和不知名小生物的屍體,推拉之間卡頓的厲害,外麵也沒有防盜窗。

酆黎懶得再多走路去尋找門在哪裡,就打算從窗戶裡進去,拉著窗戶開合幾下都沒能打開一個自己能進去的空隙。

於是上看下看,雙臂一用力,直接把窗戶扇卸了下來。

在其他三人微驚的表情裡,酆黎直接單手撐著窗台就翻了進去。

可是就再酆黎覺得自己動作流暢,能夠完美提現自己的英姿的時候,腳下不知道踩著什麼東西,差點就劈了個大叉,幸虧及時用手撐著地麵,才沒讓自己的帥臉一下子摔進血坑裡。

對,血坑。

反應過來的酆黎先對外喊了一聲:“先彆進!”

他撐著地麵站起來,手上已經沾染了灰塵和血液的混合物,說話間,濃烈的腥臭味衝擊著鼻腔。

酆黎環視周圍的情況。

角落裡是一張上下床,上鋪上躺著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被子裡鼓起一大包。

下鋪床上亂糟糟的,到處都是大塊的臟汙。

在看旁邊的書桌上,這次沒有堆成山的紙質書籍,而是一罐又一罐不知道泡著什麼的不明溶液,桌子上一盞歪扭的台燈隻照亮了方寸之地。

再旁邊是木製的櫃子,半扇櫃子門開了一條縫隙,櫃子門上不聽滴滴答答往下滴著黑色液體。

而櫃子上方,床上方,桌子上方的天花板上都用蜘蛛網兜著什麼東西。

蜘蛛網兜飽滿,像乳白飽滿的水滴形珍珠。

酆黎回身看自己落腳的地方。

地板翹起來一個角,那裡伸出來一個黑色的節肢,有兩個手臂那麼長。

酆黎蹲下來,透過節肢撐起地板上的空隙看地板下麵。

沒有預想中的大蜘蛛,反而有白色的屍骨。

酆黎站起身,示意外麵的人可以進來了。

祁徽首先翻過窗台,就在祁徽的腿後衣擺還在外麵的時候,酆黎瞳孔猛地一縮,伸手拽著祁徽的胳膊,用力把他拉向自己。

祁徽在摔倒前往後看了一眼,身後窗外地麵開始塌陷,壓抑的黑暗化成漩渦,向著四人露出裡麵抽象且鋒利的爪牙。

如煮沸的沙子一樣翻騰的粗繩子圈上季嚴就向高處飛去。

本諾連追幾步,踏著斷裂的地麵拉住了季嚴的手。

第33章

黑殼子

現在的身體到底是酆黎從前的身體,沒有雄蟲酆黎那麼嬌弱。

祁徽結結實實摔在他的懷裡,可是酆黎隻是踉蹌了一下,沒有摔倒。

房間裡的酆黎和祁徽眼睜睜看著季嚴和本諾被黑暗化成的怪物吞噬掉。

祁徽著急,酆黎看出來祁徽想要出去,可是還是那一句話,在這個場景裡,最容易陷入危險的那個是祁徽。

酆黎緊緊箍著祁徽,不讓他動,話說的直接。“你是生魂,你救不了他們。”

祁徽看著酆黎的眼神有些生氣。

酆黎可以理解,這一路上,祁徽和本諾雖然沒有什麼交談,也沒有太多重逢的喜悅。那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比較重視眼前的困境。

並不是因為兩蟲的感情淡了。

而且酆黎能感覺出來,祁徽和本諾的相處是比較輕鬆的。

這段時間,祁徽身上少了很多身為上將的嚴肅。

酆黎沒有自戀的覺得那全是因為自己。

想到這裡,酆黎又多解釋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收到傷害,不然你會死,但是他們兩個已經死了,目前來看沒有再死的餘地了。”

祁徽語氣急切:“可是萬一和洪輝一樣呢?萬一又是把他們兩個塞進一個軀殼裡呢?”

酆黎神色認真的搖了搖頭:“你放心,不可能的。如果是因為有其他的蟲跟著我們一起進了記憶場景,那他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我不可能沒有察覺。”

祁徽稍微冷靜下來:“所以,他們不是被抓走了?”

“嗯,”酆黎抬眼看向外麵濃稠的黑暗,“對,這應該是記憶場景的主人製造出來的。”

又怕祁徽擔心,酆黎更詳細地解釋了一下:“你放心,這是曾經的記憶,裡麵都是過去時,沒有辦法對現在的本諾和季嚴造成傷害。”

祁徽懸著的心稍微安定了一點,然後就反應過來什麼:“那你在那個無名氏房間的時候還說……”

酆黎也想到了自己說的話,趕緊打斷祁徽:“哎呀!祁徽你看,外麵的黑是不是不太一樣了!”

祁徽眼中幾分促狹,轉頭去看窗戶外的黑暗。

果然不太一樣了。

外麵已經沒有了在黑暗裡影影綽綽的大樓,隻有看不穿的黑。

這次即使眼睛再努力適應,也看不透黑暗。

“這是怎麼回事?”祁徽問酆黎,“這和你之前進入記憶場景時經曆的黑暗一樣嗎?”

酆黎有點吃驚,祁徽能這麼快想到這一點,但還是搖了搖頭:“不一樣。”

祁徽點了點頭,點頭之間,鼻尖不小心碰到了酆黎的嘴唇。

祁徽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

酆黎正在抱著他。

再看酆黎,眼神雖然鎮定,但是還是有壓製不住的竊喜。

祁徽就像逗逗他:“果然啊,雖然你說的那個雄蟲酆黎的所作所為都和你沒關係,但是……”

祁徽故意拉長聲調。

酆黎眼裡的竊喜多了一點緊張:“但是什麼?”

“但是,我覺得你能成為這個雄蟲酆黎,一定是有什麼共同點的。”

“沒有!除了七八分相似的長相和名字一樣以外,完全沒有!”

“哦,那你抱夠了嗎?”

酆黎迅速收回了手,表情複雜——沒有抱夠,但是再抱就成流氓蟲了。

祁徽不再逗他,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然後臉色越來越難看。

祁徽忍不住說:“這是什麼變丨態殺人現場?”

“是吧是吧,你也覺得是變丨態是吧,果然我們心有靈犀啊。”

祁徽看著身邊不是很正經的酆黎,他就輕輕推了他胳膊一下:“你認真點。”

酆黎收斂神色,指著天花板的蜘蛛網兜:“這是蜘蛛網。”

祁徽一臉霧水。

酆黎:“你們這裡大概是沒有蜘蛛這個種族的,所以蜘蛛網不該出現在這裡,這是第一個異常。”

“第二個異常是地上的血坑,上麵的蜘蛛網兜沒有滴血,唯一流血的是櫃子裡的不明生物,但是你看這兩者之間的距離。”

祁徽一看就發現了不對勁:“距離雖然不遠,但是中間沒有血跡連接,這個血坑裡的,不是櫃子裡流出來!”

酆黎:“真聰明!”

祁徽:“我並不需要這樣的誇獎。”

“但是我想誇你啊!”酆黎指著桌子,“如果這是無名氏的房間,為什麼桌子上隻有台燈沒有書?”

祁徽:“因為他已經搬走了。”

“那這裡的情況是誰造成的?”酆黎走到櫃子前,直接伸手拉開了櫃子門,“死的又是誰?”

門打開了,裡麵一具屍體倒出來。

不對,不是屍體,隻是一個蟲體模型。

祁徽也走了過來,他蹲在地上,觀察了一下櫃子門上流下來的“血”,然後才說:“這不是血。”

“不是真的蟲啊?”酆黎有點疑惑了。

天地良心,他隻是個前地府公丨職人員,雖然任職期比較久,但這並不是什麼活都讓他乾的理由!

他真的不擅長破案啊!

酆黎抬頭看著天花板:“咱們把上麵的網兜都拆開看看吧,也不知道裡麵會是什麼。”

蜘蛛網兜被拆開,裡麵的東西更讓酆黎頭腦發昏。

不是什麼恐怖懸疑影片裡那樣,打開以後裡麵都是“人體組織”。

而是器械碎片。

有玻璃碎片,有金屬製品,還有各種千奇百怪的、酆黎見都沒有見過的小零件。

他隻能求助祁徽:“你能看出來這是什麼嗎?”

祁徽把各式各樣的零件拚拚湊湊:“這應該不止是一個儀器上的零件,我隻能認出來裡麵有束丨縛器,還是規格最高的那種束丨縛器。”

酆黎不知道束丨縛器是做什麼用的,但是字麵意思大概是明白的:“這個是捆蟲用的嗎?”

“是專門用來束縛精神海狂躁的雌蟲的,”祁徽拿起一塊碎片,給酆黎解釋,“像是這種規格的,就是我,在徹底狂躁異化的情況下,都不能讓它碎成這個樣子。”

雌蟲徹底狂躁異化,意味著他所有攻擊力完全徹底的爆發。

酆黎站起來,再次審視這間屋子。

然後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問祁徽。

“你說,無名氏都搬離黑南區了,這間屋子在無名氏的記憶裡應該是曾經沒有搬離的樣子,可現在不是。”

“這證明,無名氏在搬離後又回到過這個地方,然後才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酆黎走到床邊,下鋪的床品是粗糙的,上鋪的比較柔軟。

這和無名氏的房裡兩張床的情況可以吻合。

“無名氏沒有什麼錢,可是搬離的時候為什麼不帶走床品。”

再去看桌上那盞很明顯就是自己組裝的笨拙劣質的台燈。

“台燈也沒有拿。”

祁徽:“不像是搬離後,更像是搬離的隻剩下這些東西了。”

酆黎:“無名氏那裡有台燈。”

祁徽:“無名氏並沒有從這裡搬走?”

酆黎:“應該是沒有徹底搬走。可能他搬離隻是為了試探掃地蟲會不會繼續跟蹤?”

祁徽:“那如果是這樣,他直接搬走不省錢省事嗎?”

“如果這裡有他不能搬走的,他必須留下來看著的東西呢?”

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落在地上的血坑裡。

地麵上因為有各種各樣的液體混著灰塵,所以顯得很泥濘。

無名氏在黑南區的住所在一樓。

酆黎從櫃子門上拆下來一根木棍,在地麵上反複刮蹭。

一層一層的土壤被翻出來,但是始終沒有看到堅硬的地板。

酆黎:“看來我們兩個要挖一挖地了。”

祁徽也拆下一根棍子:“挖就挖吧。”

兩人從血坑的地方開始挖。

越挖坑越大,越挖坑裡的血水越多。

兩個人用棍子挖了大概四十分鐘,地麵上已經出現一個坑。

坑裡沒有兩人預想的屍體。

隻有一個深黑色,上麵有白色花紋做點綴的黑殼子。

酆黎伸手敲了兩下,梆梆響。

上麵的土壤被清理乾淨,血水順著黑殼子流向低處。

可是黑殼子上最飽滿的地方,還在不斷往外滲出血水。

祁徽:“這就是無名氏帶不走的東西?他必須就在這個房間的理由?”

酆黎卻是爬的距離黑殼子很近,他努力嗅聞:“不對啊!”

祁徽也學著他的樣子聞味道,然後更奇怪酆黎的行為了。

酆黎:“你聞到什麼不一樣的嗎?”

祁徽搖頭。

“對啊,怎麼沒有啊!”酆黎又站起來聞。

祁徽也站起來,在空氣中聞了幾下,然後愣住。

空氣裡有一股腐爛的腥臭味,可是深埋在地下的黑殼子上,即使在往外滲血,都沒有這股味道。

祁徽:“房間裡還有彆的東西嗎?”

酆黎沒有回答,他繞著黑殼子轉了一圈,然後雙手比劃著:“你說,這麼大個東西,無名氏搬進來的時候就沒人發現嗎?他怎麼帶進來的?”

“總不能是種出來的吧。”酆黎半開玩笑的說。

祁徽:“不可能,C36早就不適合種植了,種什麼都不會活的,除非從彆的星球遷土壤,買肥料,甚至連空氣都要用彆的星球的。這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財力,很顯然,無名氏做不到。”

酆黎停了祁徽的解釋,否定了這個猜想。

他又轉了一圈,回到祁徽身邊,用棍子戳了戳黑殼子:“還在流血,這東西不會是活的吧!”

話音剛落,地麵上的土壤鬆動了幾下,地麵一鼓一鼓。

“吱——”

地下發出宛如指甲刮蹭黑板的聲音,讓酆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第34章

三歲半

沒給酆黎和祁徽太多反應時間,地麵塌陷了。

原本酆黎看到地麵鼓起,還以為黑殼子要破土而出。

他擔心是什麼龐然大物,一旦破土而出,那整棟樓就岌岌可危了。

酆黎拉著祁徽想試著從窗戶離開。

可是他剛伸出手去試探,就感覺到外麵就有像是裹著刀子的冷風,他趕緊收回手。

短暫的兩秒鐘,他的手已經被劃傷了好幾道血痕。

地麵起伏的動作越來越大,他趕緊拉著祁徽往後退。

酆黎拉著櫃子,把櫃子調轉一個方向,並且騰出角落的位置。

地麵開始震顫,然而周圍隻有擺放在地麵上的物體隨著地麵的震顫晃動。

牆壁並沒有搖晃。

祁徽也覺察到不對勁了:“這不是地震!”

酆黎把祁徽推在牆角,用自己擋著外界的威脅:“當然不是。”

“那是怎麼了?我們很危險嗎?”

酆黎這會兒臉色陰沉的厲害,聲音也冷淡,他背對著外麵,幾乎把祁徽整個罩在懷裡,但是祁徽的身高優越,酆黎並不能完全罩著他。

“沒事,不危險。”

其實是酆黎也不確定會不會有危險,他們剛才的行為可能打破了什麼本該正常運行的記憶場景。

還有本諾和季嚴的突然消失。

或許這裡真的還有彆的蟲進來也說不定。

酆黎抓著祁徽的手,沒有浪漫的氛圍,為沒有曖丨昧的氣息。

酆黎神色嚴肅:“抓緊我,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鬆手。”

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就一定要把祁徽看在自己身邊。

出乎酆黎意料,沒有天塌。

隻有地陷。

地麵陷進去了。

在身體失重的下一刻,酆黎緊緊抱著祁徽,還想著等會兒摔倒的時候,要不要自己墊個底。

還沒等他想出來點什麼,酆黎就已經和祁徽摔進一張大床裡。

不過確實像酆黎想的那樣,自己墊了底。

祁徽還有點懵,摔下來的時候,他的臉直接砸在了酆黎的下巴上,很疼。

可是酆黎好像沒有感覺一樣,呆滯的看著自己。

祁徽揉臉:“你……不疼嗎?”

酆黎:“啊?啥疼?那裡疼?”

祁徽站起來,指了指酆黎的下巴:“我撞的不疼嗎?”

祁徽起來了,酆黎才回過神,腦子才有心情轉起來,祁徽一指,他真的感覺到不一樣的:“啊……嘶,是有點……麻。”

祁徽被撞的骨頭疼,酆黎卻說自己有點麻……

異世界的人都這麼不怕疼的嗎?

祁徽也不揉了,正想說什麼,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祁徽反應極快地拉起酆黎,眼神在屋裡掃視了一圈,最後鎖定在唯二能容下自己和酆黎的地方。

衛生間和窗簾後。

祁徽果斷拉著酆黎藏在了窗簾後麵。

窗簾厚重寬大,把兩個人遮擋的嚴嚴實實。

酆黎還腦子還有點懵,但是在祁徽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時候,酆黎默默揉了揉下巴。

疼!不僅下巴疼,臉頰兩邊的骨頭似乎還在“餘震”。

為了他偉大的形象,容易嗎?!

祁徽注意力回到他身上,酆黎趕緊放下手,然後表情恢複嚴肅。

然後才發現自己已經和祁徽躲在了窗簾後麵。

酆黎疑惑:“躲起來乾嘛……”

後麵的話沒說出口,因為祁徽捂上了他的嘴。

祁徽一根手指放在嘴唇邊上,沒有發出聲音,隻是微微撅起嘴唇,意思是,彆出聲。

酆黎不出聲了。

門被緩緩打開。

一個不輕不重的腳步聲想起,步伐輕快,還有輕輕的哼唱聲。

來人心情很好的樣子。

“戴維!好久不見!”房間的主人似乎在打終端,語氣很開心,“我今天都要累死,幼蟲們好調皮。”

“哼,你都不關心我!”

房間的主人是在撒嬌。

“你那哪裡是討好,就這份量,且算不上呢!”

這是嬌嗔。

酆黎有點受不了,他拉拉祁徽。

祁徽鬆開捂著酆黎嘴的手,不出聲說:“怎麼了?”

“你喜歡這樣的嗎?”酆黎也沒出聲。

祁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什麼?”

酆黎還以為祁徽是沒看懂自己的口型,又簡短的說了一遍:“你喜歡這樣的蟲?”

祁徽皺眉,不明白酆黎為什麼這麼問:“問這個乾什麼?”

酆黎:“你不喜歡他,為什麼躲起來看他?”

祁徽:“我們突然出現在他的房間裡,會嚇壞人家的吧……”

酆黎舒了一口氣,還以為是祁徽見到喜歡的蟲,害羞了呢。

他這次沒有用口型說話,直接說出來:“我還以為你害羞了,才要躲起來,原來不是,擔心吧,他看不到……”

“唰!”

窗簾被拉開,內外六目相對。

酆黎:“放心,他看不到。”

祁徽:“我怎麼覺得他,看得到……”

酆黎:“是嗎?”

房間的主人點點頭。

酆黎聲音都高了幾個音調:“你看得到?!”

房間的主人一個深呼吸,眼看下一秒就要喊出來。

祁徽眼疾手快捂上他的嘴。

酆黎學著剛才祁徽的姿勢,豎起一根手指在嘴邊:“噓,不要喊,不要叫,我們不是壞蟲。”

祁徽:“你這樣說,像是智商不高的壞蟲……”

酆黎:“……”

房間的主人看著祁徽的眼神越來越熱烈,然後幾乎興奮的蹦了兩下。

祁徽看他想說話,就說:“你彆喊,我們真的不是壞蟲,我們出現在這裡是個意外,我們可以解釋,你彆喊,我就鬆手。”

房間的主人點點頭。

祁徽鬆開手,房間的主人倒是自己捂上了嘴,然後就指著祁徽,歡快的蹦躂。

酆黎眯著眼睛,直覺這隻蟲不對勁:“你蹦躂什麼?”

房間的主人聽到這一句話,視線轉移到酆黎身上後,興奮的心情褪去,隻剩下嫌棄。

他甚至還給酆黎一個白眼。

他捂著自己嘴的手放了下來,一把拽過祁徽在自己身後:“祁徽學長你不要跟他一起,他是隻超級無敵大大大大渣渣渣蟲!”

房間的主人連著說了好幾個大,還有好幾個渣,以強調酆黎的垃圾口碑和蟲品。

酆黎一臉驚詫:“你認識我嗎你就汙蔑我!”

房間的主人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說我認得你嗎?你好厚的臉皮!你不要臉!”

酆黎:“你敢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天地良心,他真的不認識!

房間的主人:“我當然敢!我叫無名氏!你想起來了嗎?!”

酆黎嘲諷:“無名氏!嗬,誰家好蟲叫無名……無名氏!”

酆黎和祁徽對視一眼。

酆黎確認似的又問了一遍:“你確定你叫無名氏,不是代號無名氏?”

無名氏:“我當然確定,我難道會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嗎?”

酆黎又問:“你認識我?”

無名氏:“你這不是廢話嗎?你追了我整整一年!”

“我?!追你?!”酆黎腦子有些轉不動了,旁邊的祁徽嘴巴微張,顯然是很震驚的狀態。

酆黎趕緊接著問:“你說的一定是,我們倆有仇怨,你騙我錢了,我在追殺你!”

“哼,”無名氏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嘲諷拉滿,“不是追殺,是追求!我明明已經有對象了,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居然還來搗亂,還追求我!”

祁徽突然想到一個不一樣的地方:“你說酆黎追求你,那你不是雄蟲?”

根據祁徽聽到的關於雄蟲酆黎的事跡,沒有那一件事情能證明雄蟲酆黎是喜歡雄蟲的。

雄蟲酆黎不喜歡雄蟲,還追求過無名氏。

那麼他之前的推論就不對了,無名氏不是雄蟲。

再看眼前的無名氏,身體是比較瘦弱,但明顯沒有雄蟲那麼小,五官溫和,皮膚白皙,是很多雄蟲會喜歡的亞雌的樣子。

無名氏像是聽到了一個很離譜的問題,他語氣溫和的回答:“不是啊!當然不是,我是亞雌,祁徽學長你不記得了嗎?”

酆黎:“你為什麼叫他學長?”

無名氏又送給酆黎一個白眼:“關你什麼事!你這種一無是處還沾花惹草,自以為是、狂妄自大、自戀狂、自私自利、好丨色無恥、下丨流無德、朝三暮四的渣蟲!離我學長遠一點!”

酆黎被罵的頭昏,想要揍蟲。

祁徽趕緊拉著酆黎,在他耳邊輕聲說:“他說的是雄蟲酆黎,不是你,是雄蟲酆黎。”

看著祁徽的臉,酆黎才按下想揍人的衝動。

祁徽看他臉色依舊不善,就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是好……好人。”

他很努力地想,才想起來酆黎之前跟他說的,酆黎所處的那個世界的生物的稱呼“人”。

酆黎深吸一口氣:“準確的說,我不是人。”

不是,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我是人,也不對,我是鬼,也不太對,我還陽了來著,那我到底是個啥?”

看著酆黎馬上就要陷入自我懷疑裡,祁徽趕緊製止他:“你是你自己。你是酆黎。”

酆黎眼神突然溫柔起來:“對!我是酆黎,我就是我自己!祁徽你也要記住這一點,你要知道,我和雄蟲酆黎是不一樣的,我對你的喜歡絕對忠誠!”

祁徽伸手製止他繼續說下去:“行,我知道了,咱們能不能先辦正事?”

酆黎眼神堅毅:“可以!”

祁徽舒了一口氣,酆黎最多隻有三歲半,不能再多了!

第35章

重回黑南區

酆黎看了看眼前的無名氏,又看祁徽:“我還是看他不順眼,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祁徽忍不住想,異世界的領導都這麼不靠譜,那這個組織內部到底有多混亂,但還是深吸一口氣回答:“你看我順眼就行,不用看彆人也順眼。”

酆黎樂嗬嗬,挑釁地看著氣呼呼的無名氏。

無名氏看著酆黎的時候滿心憤慨,再看祁徽就是一臉你怎麼被表象衝昏了頭腦,他是渣蟲遠離他,渣蟲無涯,回頭是岸的惋惜。

“祁徽學長……”

“等等,”酆黎打斷又要說自己壞話的無名氏,“你為什麼叫祁徽學長?”

無名氏:“你問我就要告訴你啊!”

祁徽:“對啊,我認識你嗎?你為什麼叫我學長?”

無名氏沒有因為祁徽的直言直語覺得難過:“你不認識我的,我是軍校第三期的醫學生,我們上急救課的時候是一起的,我見過你幾次。”

祁徽對此毫無印象,他上課的時候注意力全都在課程上了,看的最多的蟲就是教課的老師。

無名氏接著說:“那時候,學長你們同期的好幾隻雌蟲在我們那裡蟲氣都很高,大家都很崇拜你……你們。”

酆黎:“……你們?你明明想說的就是‘你’吧,是你崇拜祁徽吧!”

無名氏再次送給酆黎一個白眼。

“那時候蟲氣最好的應該是本諾吧,大家都好像比較喜歡他那種風格的。”祁徽回憶起那段時間,臉上也帶了幾絲笑意,“至於我,我這樣的……在高大俊朗的雌蟲裡,有點太柔和了,沒有什麼氣場,但是在亞雌裡又太高大……”

祁徽嘴上說著自己這裡不好,那裡不好的話,可是表情和眼神裡沒有一點覺得自己不好的地方,甚至還有一點得意自己的這種不同。

無名氏看著祁徽的神情,激動道:“就是這樣!我們就是喜歡你這個樣子!”

“我們!”酆黎沒有想到過自己第一次戀愛就會遭遇到這麼多的對手,一時間覺得自己的未來無比的黑暗。

無名氏又說:“不過後來我成績不太好,畢業的時候沒能進軍丨隊,隻能在畢業以後通過了幼師考試,現在在幼樂園工作,還遇到了我的未婚夫……”

無名氏的語氣突然嬌羞起來。

“戴維?”祁徽問。

酆黎可算是找到無名氏的一個汙點:“你不是喜歡戴維嗎!花心!腳踏兩隻蟲!無恥!你也是渣蟲!”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乾什麼汙蔑我!”無名氏眼睛一眯,“我知道了,你不會是對我愛而不得,因愛生恨吧!”

酆黎正要張嘴反駁,就在他正對麵,無名氏的身後。

突然出現了一隻熟悉的蟲,那隻蟲,穿了一件黑鬥篷。

又是這隻蟲!

難道又是那些實驗室做的好事嗎?

一陣邪火從心裡升起蔓延。

酆黎沒時間考慮為什麼哪裡都能出現這隻蟲,黑鬥篷蟲就已經抬手開始攻擊。

黑鬥篷蟲抬手,一隻深黑色,鉛筆粗細的針管衝著無名氏後腦就飛了過來。

酆黎伸手抓著無名氏的肩膀,借力把他拉向一邊,自己上前一把抓著針劑。

祁徽也看到了站在那裡的黑鬥篷蟲,以及黑鬥篷蟲抬手攻擊的動作。

他還沒來的及做出什麼反應,酆黎就已經先他一步推開無名氏。

他隻能在無名氏摔倒之前拉起來他,讓他不至於摔在地上。

可是祁徽扶著無名氏在自己的身邊,無名氏卻像被嚇傻了一樣木木的。

完全沒有了剛才和酆黎鬥嘴時的活潑和鮮活。

酆黎修長的手指操縱針管在手裡轉了個圈,然後看準黑鬥篷蟲站著的地方,扔了出去。

黑鬥篷的身高比著現在的酆黎低了很多,為了一擊製敵,酆黎瞄準的就是黑鬥篷蟲的頭部。

不過意外還是發生了。

被酆黎扔出的針劑釘住的不是黑鬥篷蟲,而是無名氏。

無名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酆黎前方,或者說,不知道什麼時候,無名氏蟲突然代替了黑鬥篷蟲站在酆黎的前方。

沒給酆黎和祁徽太多反應的機會,他們所處的房間開始劇烈搖晃。

四周再次陷入黑暗,偶爾又一兩下昏黃燈光晃動。

他們兩個好像又回到了那個發生異亂的黑南區的房間。

酆黎的下巴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疼痛讓他心神回複,這才發現,不是好像,是他們真的又回到了黑南區的那個房間。

這次連帶著房子都開始震顫,房頂上掉下來大大小小的碎屑,不停地砸在頭上,迸開的小顆粒又在臉上劃出幾道血絲。

酆黎隻能儘力保護住祁徽,他按著祁徽的頭,靠在自己肩窩,儘可能多的遮擋住上方掉下來的碎屑。

還有一些直往眼睛裡蹦,酆黎和祁徽隻能緊閉雙眼。

就在酆黎思考著現在該怎麼破局,震動自己停了。

酆黎腳下用力踩了幾下,又在周圍探了探,睜開眼睛,確定周圍不在晃動,而且沒有塌陷以後,他才略略鬆開祁徽。

酆黎雙手還是虛攬著祁徽。

這會兒,他是真的想要完成404給他的任務了。

如果在這個世界他也隻是一隻普通的雄蟲,那有沒有那些力量對他來說真的不是很重要。

然而他並不是一隻雄蟲,在這個世界,他身邊依舊有奇怪的事情發生。

他需要自己失去的力量,那能讓他保護好祁徽。

不過祁徽這會兒可沒有心情思考太多,他眼睛盯著酆黎身後,眨都不敢眨一下。

祁徽還是環抱著酆黎背部的姿勢,他輕輕拍了拍酆黎的背:“那個,是不是就是你說的……蜘蛛。”

酆黎轉頭,對上一雙黑不溜秋,乒乓球大小的雙眼。

往下看,地麵上已經出現一個大坑,向上看,八條細長的腿支撐著碩大的肚腹,小腦袋晃晃悠悠,耷拉在前頭。

蜘蛛不是純黑色的,腹部和背部都有大小寬度不一的白色花紋。

酆黎箍著祁徽的手又緊了緊:“是的,你從前沒見過嗎?”

祁徽搖頭,但是一動就又撞上了酆黎的下巴,趕緊回答:“沒有見過,這是種什麼生物?”

酆黎:“很難說清楚,但是很多人都怕它。”

“那你呢?”

酆黎:“我不是人。”

祁徽:“……哦。”

說話間,蜘蛛腹部就有一節蛛絲攻擊向兩個人。

酆黎鬆開祁徽,反手抓住剛才被他推到一邊的衣櫃,然後向著自己的方向一拉,正正好擋住了蜘蛛的攻擊。

這次的蛛絲不是已經風乾的沒有粘性的蛛絲。

而是新鮮的,新鮮到粘連在衣櫃上的時候還有黏膩的聲音。

酆黎聽的一陣惡心。

他從衣櫃t後麵偷眼看過去,蜘蛛向後退了一下,輕微的移動一下,它的腿和肚子就撞上了後牆。

它又嘗試了幾下,還是撞在牆上。

和身體比下來,過於小的頭揚起來看了一圈,它似乎意識到這個地方真的很小,實在容不下它巨大的身軀。

它的腹部和腿蓄力,狠狠撞擊在後牆上。

它想撞開後牆,給自己創造一點活動空間。

可是這樣做的後果大概率是他們一起被壓死。

酆黎想做點什麼,可是現在,這個房間出不去,沒有鬼力,他不能強行突破記憶場景。

殺了蜘蛛,讓他停止異動?

不可能的,這裡的地方實在太狹窄了,他的攻擊隻能加劇蜘蛛的動作幅度。

現在的蜘蛛隻是在撞擊後牆,可是他一旦攻擊。

蜘蛛很可能在動作之間再撞擊到天花板。

這裡的樓很高,支撐整座樓的不可能隻是那一麵後牆和一麵天花板,但是,能多一麵牆就多一點安全感。

現在就是他的武力值再高,他就是能一個打一百隻巨大的蜘蛛也無濟於事。

他隻能躲,帶著祁徽一起躲。

這次比上一次狼狽多了。

酆黎把衣櫃斜著放在角落裡,拉著祁徽緊緊抱在懷裡,然後縮進櫃子和角落形成的很不安全的安全區。

偏偏兩個人的身材都過於高大,那麼小小一點的角落,根本塞不下兩個人。

酆黎隻能調轉方向,把祁徽放在比較安全的地方,他的背部向著外麵。

不斷有碎屑砸下來。

酆黎突然覺得這樣還好,正好可以幫祁徽擋一擋外麵迸濺的碎屑。

他冷著臉,連罵404的心情都沒有了。

心裡更多的是自責和懊悔。

祁徽幾乎被酆黎團成了一團,蜷縮著,憋的很難受。

祁徽努力伸手出感受酆黎的背,他覺得這會兒肯定被砸的厲害。

酆黎察覺到他的動作,把他的雙手從外麵扯回來,按在自己懷裡。

祁徽說話隻剩氣音:“我不怕疼。”

“我也不怕。”酆黎聲音冷冽,有一種格外的正經,祁徽甚至還聽出了點小孩一般的執拗。

祁徽很不合時宜地笑出聲:“你這樣又不能多保護我什麼,一旦樓房塌了,我們倆都要被壓死。”

一說這個,酆黎臉都綠了。

他不會死,但是祁徽會。

既然是這樣,樓塌了祁徽就會死,不如主動攻擊。

他怎麼就突然畏手畏腳起來了。

他稍微鬆了抱著祁徽的力量,讓祁徽能在那狹小的角落裡微微抬起頭。

酆黎這會兒幾乎是跪在地上的。兩個膝蓋支撐著身體,結實的背擋在“安全區”的外麵。

他就這樣低頭看著微微抬頭的祁徽。伸手手臂支撐在側麵的牆上。

然後低頭,一個吻輕飄飄落在祁徽的嘴唇上。

隻一瞬,酆黎接著側麵牆的力量,腰腿用力站了起來。

第36章

是雄蟲還是雌蟲?

大蜘蛛不停地撞擊。

酆黎按著旁邊被震得一跳一跳的桌子,拎著桌角抬起來,然後把兩條桌子腿掰折,一手一個握在手裡。

然後把成滑梯狀的桌子擋在祁徽身前。

還沒從被“偷吻”狀態裡回過神的祁徽:“……”

我真的沒這麼弱。

酆黎雙手持棍,就站在大蜘蛛的正前方。

大蜘蛛的小腦袋左看右看,反正沒有吧視線放在酆黎身上。

酆黎跨步到大蜘蛛右側,兩根棍子一起用力敲在大蜘蛛長腿關節處的上方。

然後棍子折了。

大蜘蛛紋絲未動。

酆黎呆住,這實在是出乎意料,這蜘蛛的腿怎麼這麼硬!

小腦袋轉向酆黎的方向,盯著酆黎,歪頭看了許久。

酆黎站著也不動,就和大蜘蛛對視著。

大蜘蛛看了一會兒,然後就轉過頭去看身後的牆麵。

不知道是壓根沒有注意到酆黎,還是根本就不在乎酆黎的小打小鬨。

被無視的酆黎默默跑回桌子旁邊,然後在祁徽的複雜眼光裡,又掰折了兩個桌子腿。

這次酆黎沒有攻擊大蜘蛛的腿,就現在大蜘蛛頭部的斜下方。

抬起兩根棍子,開始左右交替敲蜘蛛的頭。

越敲越興奮,越敲越順手。

敲的梆梆響。

敲著感歎著,還好這腦袋沒有腿硬。

蜘蛛終於被疼痛吸引了注意力,六隻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看著下方的酆黎。

可是眼睛還沒有聚焦,就又被酆黎用棍子打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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