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圖把顧寒聲的臉摁進飯碗裡:“我以為你有吃的,應該不會這麼鬨騰,閉嘴吧。”
以前天天求我讓我做飯給他吃,真到這一天又咋咋呼呼,恨不得把飯蓋他頭上。
裴問青還在研究那碗被壓平的飯,如果倒扣在盤裡,應該會發出哐當一聲響。
午餐的氣氛很詭異,如果隻有我和裴問青,沉默便會顯得格外正常,但多了個廢話連篇,在此刻卻格外安靜的顧寒聲,就覺得哪哪不對勁。
“你要不要開口說點話。”我放下空碗,轉頭看埋頭扒飯的顧寒聲。
顧寒聲滿嘴飯,抬頭茫然地看了我一眼。
怪不得那麼安靜,我欣慰道:“沒事,傻孩子,你吃吧。”
怎麼有人吃飯能吃成這種傻狗樣呢?
顧叔和趙姨真的辛苦了。
我轉頭看向裴問青,沉默吃飯,吃相優雅,但是挑食,隻盯著那盤可樂雞翅。
看來他的確很喜歡這盤菜。
那一瞬的靈感居然沒出錯,也是挺神奇的。
吃完飯之後,顧寒聲賴在座位上沒有動靜,他滿臉空白,顯然在靈魂出竅狀態,裴問青瞧著也不太好,大概全是吃撐了的狀態。
“你做飯還是這個。”半晌後,顧寒聲朝我比了個大拇指。
我進廚房這麼多年,要是還炸鍋像什麼樣子。顧寒聲又繼續道:“糖醋排骨的味道和方阿姨做的一模一樣。”
“我跟著我媽學的,怎麼可能會不一樣。”我嗤笑一聲,不一樣也能練成一樣。
有段時間一直在做糖醋排骨,把顧寒聲拉過來當回收站,他連著從我這打包了十幾天的糖醋排骨,那段時間看到肉就跑,連吃素一個月,才讓這個無肉不歡的家夥緩過來。
我媽最擅長糖醋排骨,不過也就這一道菜。還是我外婆教她的,一道菜傳好幾代人,帶了獨特秘方。
裴問青看著我和顧寒聲,臉上並沒有多少好奇和疑惑,隻是簡單評價了一句:“的確很好吃。”
顧寒聲仰著頭看天花板,隨口道:“方姨的拿手菜,我每回來蹭飯,方姨都會做,那個味道能讓我記一輩子。”
“你的信息素要變成糖醋排骨味了。”我在一旁麵無表情道。裴問青撐著臉,半眯著眼,說道:“這個味道,確實能記很久。”
我總感覺他這話說的有深意,但背後的潛台詞是什麼,我又不清楚。
隻是那個表情很像碳水攝入過後的犯困。
顧寒聲已經開始打哈欠了。
“顧寒聲,你吃完就睡,是豬嗎?”我扯了扯顧寒聲的耳朵,顧寒聲哀嚎一聲,怒道:“祝敘喬,你有點過分了啊!”
我睡不著,他憑什麼能睡?
他盯著我的眼睛,沉默片刻才繼續道:“老祝,你要不去睡一覺吧,我感覺你真的快死了。”
我的大腦很亢奮,完全睡不著,回答便有些亂七八糟:“那還沒死。”
快死了算什麼死,而且我感覺我是屍體,那死不死的也沒什麼關係,讓屍體去死多奇怪。
我和顧寒聲抬杠,一旁傳來咚的一聲,裴問青已經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嗯?
我在飯裡下藥了??
怎麼一個兩個都快昏過去了。
顧寒聲麵目猙獰問道:“你為什麼不去扯他耳朵,他也睡了嗎,他不是豬嗎?”
我麵無表情看了眼睡著的裴問青,又看了眼據理力爭的顧寒聲,認真道:“感覺他比你有人樣。”
“祝敘喬,我要和你絕交了。”
“你今年三歲嗎?”
我想把他腦袋錘通。
他靠著座椅,過了許久,才懶散道:“我說真的,老祝,你怎麼和他走那麼近了?”
“我上次也和你說了和他認識。”我拉出椅子坐下,睡衣口袋裡有一枚硬幣,我用拇指蓋頂起它,硬幣在半空旋轉閃出銀光,最後落在了我的掌心。
顧寒聲嗓音低沉道:“我隻是沒想到你們能相處的那麼好。”
這話真耳熟。
就好像在哪裡聽過一樣。
我轉頭看向顧寒聲,在他的臉上看見了類似遺憾懷念的情緒。
在這個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顧寒聲已經不是高中那會兒的幼稚鬼了。
他在某個我意識不到的時刻,開始向著成熟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