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細細分析,“我想去看提姆,在我們一個發燒一個斷腿的基礎上,提姆肯定能猜到我會過去看他。”
芭芭拉偏偏頭。
“他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要去看他,為了給我一個驚喜,他會搶先拄著拐杖來看我,最好是我正計劃過去的時候,突然推開門進來。”
芭芭拉看向病房房門,連一隻飛進來的蚊子都沒有。
我繼續道,“但是再往下想,他的這一串計劃都被我看穿了。不能帶來驚喜,就失去了執行的必要。他此時最好的選擇是點一份四人份的外賣,這樣我們四個可以一起吃。”
芭芭拉罕見地顯露出茫然,“所以?”
“所以,”我一敲掌心,“我們應該點四人份的飲料帶過去,然後再等他失去耐心以為計劃失敗時突然出現,給他一個驚喜。”
“……”芭芭拉道,“這和你直接過去有區彆嗎?”
“有啊,多買了四瓶飲料。”
309.
失算。
我和提姆都失算了。
我們忽略了一個人。
迪克,這家夥不會給我們任何人發揮的機會,午餐時間他早早就下樓拎回來了四人份的午餐。
最後我和提姆點的外賣被送進了病房的小冰箱,等著晚餐時間再吃。
可惡,格雷森,你阻礙了我們的小情.趣。
310.
這次身體交換帶給我們的是數不清的麻煩。
我的直覺告訴我提摩西肯定在打壞主意。
他演上一出大戲,總不能是為了幫提姆夜巡。做了白天的工作還幫忙做晚上的工作,資本家都要為提摩西流淚。
我們暫時還看不穿他的想法。
我更關心提姆多災多難的腿,其他人反而都覺得這不是大問題。他們似乎早就把受傷當成了一種習慣。
“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們恢複得很快,”提姆和我發消息,“我們的身體素質和常人差異很大。”
“我討厭提摩西,”我宣布,“下次我要一腳把他踹進河裡。”
“隻是骨裂,”提姆安慰道,“一個月就好了。”
他才是受傷的那個人,卻反過來安慰我,倒顯得我像是年齡更小的人。
“說不定你親我一下,我會好得更快。”
哇哦,原來是在這裡等
著我。
“你可以把嘴巴的藍牙連上,”我誠懇道,“這樣你就能隨時隨地享受到被親吻的快樂。”
“這個願望大概一千年以後就能實現了。”提姆一本正經道,“一對機器戀人,他們可以用連接彼此藍牙的方式代替接吻和撫摸。”
“那她們晚上乾什麼?兩個人並排躺在床上連藍牙嗎?”
“並排躺在床上充電,相互給對方的機械關節上潤滑。”
“你真浪漫。”我假意讚美,“把你的藍牙連上。”
“嗯?”
“我是指你的無線耳機。”我打開手機,在藍牙那欄搜索配對設備。
t·d,連接。
我等了一會兒,確保提姆把翻出來的耳機戴上。我在錄音文件裡翻到最低,找到一條年份很久的錄音。
我每換一部手機,這條錄音都會被我傳到新手機上。
點擊播放。
我的病房裡聽不見聲音,而歌聲化作看不見摸不著的無線電波,落進另一個人的耳朵裡。
我進入大學那年,下定決心不會繼承老爹的工作。
我不想研究槍械的改造,不想琢磨打在哪個部位能最快讓人失去戰鬥力。
普通人的生活平淡、乏味,我覺得很好。
在大學裡我嘗試了正常人會有的興趣愛好。
老爹盯著我畫出來的海鷗愣住,誇讚,“這架飛機畫得真像!”
嘗試進行文學創作,“藍色的天上飄著白色的雲。”
和街舞社的人一起跑去地下鬥舞,因為打架鬥毆和其他人蹲成一排接受教育。
唱歌是少有拿得出手的正常愛好,每次同事聚會我都唱歌,畢竟我不能給他們表演手劈啤酒瓶。
那條錄音是我用大學時校園歌手大賽的比賽視頻導出的音頻。唱歌的人是大學時的我,一個莽撞的、青澀的大學生。
提姆和我都渴望著普通人的生活,不同的是他選擇了需要他的位置,而我選擇了我需要的生活。
他的勇氣或許是我心動的原因之一。
我隻是想把我的生活分給他,把我的安逸和快樂也分給他。和他分享我的過去,分享他沒參與的時光。
橫線上的圓點走到儘頭,有人在病房外敲我的門。
我翻身下床去開門,“醫生說過,不宜運動。”
“幾步路不算運動。”提姆眨眨眼睛。
“那麼,你有什麼東西非要馬上和我說不可?”我讓開一步,方便這位借著養腿休假的可憐人拄著拐杖進來。
“剛才的歌,我學會唱了。”
提姆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沒扶著拐杖的那隻手自然而然牽住我,“我來唱給你聽,再晚一會兒,我就要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