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鏢師跟著林家老仆林齊,星夜趕路,在四月二十一清晨,在城門開了的那一刻便奔入城中去。
“管家,管家,我回來了。”齊老伯氣喘籲籲地喊著,叫身邊腳程利索的小廝趕緊去尋管家來,他尋了當地名醫,也知曉了了不得的大事啊。
才將一個大夫請出林如海的房裡,就聽得小廝來報,便以為齊老伯找到了名醫,當即讓身邊的人請了方才的大夫去吃茶歇息,而他則是著急地尋齊伯了。
兩人算是從年少時候便一直陪在林如海身邊的老人,所以林管家與他說話也不帶客套的,遠遠見了他就說道:“你尋了名醫回來,直接把人帶去便是,何故又叫我來?”
若非了解他為人,定是有事,他可不慣著他。
齊伯聽了,也不忙著吵嘴,隻是拉著林管家到一邊小聲地將安家的事情說了,“聽這鏢師的話,安家老爺夫婦都已過世,留下三個姑娘小爺,大姑娘被人退親,姐弟三人差點被那畜生族人賣到了醃臢地方去。若非遇到了那第五少俠,恐怕安家的姑娘小爺遭遇了不測,我們一輩子都不曉得。”
林管家愣神地看著齊伯,好一會才聲音乾澀地問他,“你說,表老爺他,故去了?”那可是與老爺與他一起長大的俊朗君子,一朝被皇帝厭棄,被貶為平民,便一蹶不振。前麵幾年還有消息,後麵卻是杳無音信。如今再聽到消息,竟然是陰陽相隔。
“這事絕對不能讓老爺知曉。至少在他病情穩定前,不許說一個字。”若是知曉他的嫡親表弟夫妻倆已經去了,那老爺可能會真的撐不住。
“那表姑娘與表少爺,該如何安置?”齊伯也是紅著眼睛道。
林管家沉吟了一會,便有了決定:
“也接進府裡來,到時候隻與旁人說,安家老爺對官場沒心思,也沒臉麵見我們家大人,將子女送到金陵外,便雲遊去了。讓孩子來揚州,跟著我們家大人過活。”
如今的他,已是顧不得說安雲桐一個大姑娘跟著表伯伯這家子過日子是否合適了,他隻想把兩家的人都保護好咯。至於冒犯了安家老爺,他也隻好是心裡默念莫怪,跟他道歉。而且這也是為了孩子們好,他不得不如此啊。
至於安雲桐的母親,便說已病逝,便也不會遭受流言指責。
“行。就這麼辦。”
說著,林管家就先讓齊伯帶著大夫去歇息,等中午再給林如海診脈。而他則是先將跟隨齊伯的人都叮囑一遍,不許將安家老爺已逝世的事說出去。然後他將林府的人都召集起來,將“安家老爺”雲遊,安家表姑娘表小姐暫住林府一事給說了清楚,“日後你們可千萬不能在外麵、在老爺跟前嚼舌根,說安老爺不負責的事。要是叫我知曉了,直接打出府去,永不錄用。另外好生伺候表姑娘表少爺他們,不得怠慢,聽清楚了沒?”
“是,管家。”
隨後,林管家這才將林鏢師請到旁邊小偏廳裡,解釋了一番他這般做的原因,“到時候希望林鏢師也跟表姑娘表少爺他們說清楚原委。莫叫他們受了委屈又不知緣故。另,還望林鏢師也對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林管家放心,在下不會多言。隻是我的大當家與隨行而來的兄弟,對安家姑娘他們的事,也是清楚的。我與他們說了不算,還請林管家到時候再提醒他們一番。”畢竟他在鏢局裡最為年輕,人微言輕的,怕是他叫人家不要說,到頭來偏偏是說出去,那豈不是與林管家所願相悖?屆時說不定還賴他傳話不明或者是沒有傳話過去。
林管家這邊安排了妥當的仆婦,叫齊伯帶著,隻等次日一早,就跟著林鏢師,前往金陵接安家姐弟,“等表姑娘與小少爺到了,或者能讓老爺快些好起來。畢竟他現在不隻有寄居榮國府的女兒,還有這無依無靠的侄子侄女呢,他不好起來,這些孩子們可如何是好?
不得不說,讓安家姐弟來,林管家不僅是希望他們都能被庇護起來,私心裡,也希望安家大姑娘能找到好人家,到時候能以姑爺家大婦的身份,名正言順地教導腳下的弟弟妹妹,包括自家姑娘,不好麼?
這是因為林管家總覺得榮國府並不靠譜,“希望表大姑娘能力出眾才好。”聽說救了他們的第五家的公子,年紀輕輕已是秀才,品學兼優、文武兼修,金陵又有家產,看著就是極好的人物,聽著林鏢師所言,似乎對大姑娘有意思的。如此一來,豈不是更好。
林管家似乎已經看到大姑娘嫁過去,帶著三個弟弟妹妹好生過日子,讓老爺也好起來了。
這般想著,他就越發地希望這些大夫有能耐些,治好老爺。
隻是,也並沒有太多希望。
但是這次來的小鎮大夫卻是有些見識的,“林管家,林大人這是中毒了。我曾經在金陵的時候,與一位大能見過一麵,他曾說過有種毒,長期吃用這種毒,入侵人的五臟六腑,哪天吃了某個藥引子,這毒素就會全麵爆發出來。”
“原來如此,大夫您既知這種毒,可知如何解毒?”林管家與齊伯兩人雙眼迸發出希望的亮光,林管家更是雙手緊緊抓著大夫的手,“若是您能解毒,我林桂就能給您贈送紋銀一百兩。等老爺醒來,自會有更重的謝禮。”
“林管家,老朽愧疚。隻是知道有這種毒藥,卻是不知如何解毒。因為當時那位大能喝醉了,他被送回去休息,次日我再去找他時,已是不見了人。唉!”
林管家聽罷了,隻覺得雙腿發軟,兩眼發黑。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希望,卻又被無情吹散了。
“他,他叫什麼名字,或者他有說要去哪裡,可能找到他?”
老大夫想了想,“他說是第五家的,說是歸期不定,行蹤也不定的。不知去何處尋他。”老大夫也是歎氣,“他當時醉醺醺的,說是第五家,也不知是說的是具體是哪家。一身道袍,卻是落魄得很。”
第五?道袍?
林管家心中隱隱地感覺,這人莫非與救了表姑娘他們的少俠有什麼關係?與齊伯對視一眼,均是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希冀的光芒。
他們暗自期盼著,也不敢說出來,就盼著表姑娘到了,到時候請表姑娘向第五公子打聽一番。
從揚州到金陵,因為眾人心焦於安家姐弟的處境以及林如海的情況,所以齊伯帶著大家是日夜兼程,三天的路程,硬是花了兩天多一點的時辰,就到了第五長清家門外。
“哎喲,我的表姑娘哎,你受苦了!我是林家的老仆林齊啊。當初你才那麼點大,跟隨安大爺南下,路過揚州時,我們可是見過麵的。”
安雲桐見著齊伯哭了,她也忍不住紅了眼,“我記得齊伯您,您可好?我表伯伯他,還有表伯娘與弟弟妹妹他們可還好?”
提及了傷心事,齊伯這麼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竟是當著眾人的麵就哭起來,哭得話都說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