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幼稚58(1 / 2)

假幼稚 圖樣先森 12597 字 8個月前

被逼得說出這句話後,還沒等她做出什麼反應,他先歎了聲,低頭撫了撫眉骨,眼底晃過窘蹙。

喻幼知徒勞地張了張唇,接著又受了他一記白眼。

短暫沉默後,小少爺又重新撿起了他高傲的包袱,冷著臉走了。

她發了會兒愣,趕緊收拾了桌上的東西,也很快離開了房間,還替賀明瀾輕輕帶上了房門。

床上原本正閉著眼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

身體常年欠佳的人通常睡眠也不會好到哪兒去,他獨睡慣了,需要在極度安靜的環境下才能睡著,房間裡有人,就算再困也沒辦法安心睡著。

賀明瀾撐著床墊坐起來,低顱抬手摁上太陽穴。

然後苦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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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明瀾此時在房間裡補覺,因為要等他睡醒了再一起回櫨城,喻幼知隻能待在老宅裡,一分一秒數著時間過去。

她以為這次過來,老爺子怎麼也會找她談個話,然而馬上就要動身走了,老爺子也沒有找她單獨談話的意思。

喻幼知坐在庭院裡看假山流水。

賀宅裝飾的中式風格確實養眼,她欣賞著庭院景色,沒想到時隔多年以後再過來,竟然也能坐在這庭院裡靜靜享受午後。

明明上次來的時候,連一頓飯都吃得無比煎熬。

就像昨天接待的那位表叔女朋友一樣,即使坐在了飯桌上,也接不上其他人的話題,除非他們肯施舍交流的機會。

十幾歲的喻幼知其實很清楚自己和小少爺之間的差距,她寄人籬下在他家,本不該和他牽扯上什麼關係,可在那個家卑微而又壓抑地熬過了一年後,她發現自己的忍讓和順從並沒有讓日子變得更好。

倔強的自尊心驅使下,她想不到更聰明的做法改變現狀,於是決定利用小少爺。

一開始沒想把自己搭上。

可是當賀明涔中招的時候,她看到了他眼裡真摯而青澀的喜歡。

當他朝她撕開了那層傲慢冷漠的外殼後,她發現自己拒絕不了那個時候的賀明涔。

給她補習時恨鐵不成鋼卻仍舊耐心的語氣,以及為她準備生日驚喜時那副故作滿不在乎的樣子。

那麼乾淨俊朗、芝蘭玉樹的少年,就這麼屬於她了。

任誰都很難拒絕這樣的誘惑,她也不例外。

於是在賀叔叔提出要讓他們來一趟老宅見曾爺爺的時候,她即使膽怯惶恐,卻還是來了。

喻幼知還記得當時在飯桌上,曾爺爺問起她父母的事。

父母的死一直是她心裡過不去的坎,那時候他們過世不過三年,她還沒有從巨大的悲戚中走出來,然而長輩提問,她不得不又逼自己回憶,訴說父母在世時的情況。

越說聲音越低越哽咽,她逐漸控製不住自己顫抖的雙肩以及酸澀的眼角。

話題戛然而止,賀明涔當場掀了碗筷,在曾爺爺的怒視中牽著她的手離開。

他立刻買了回櫨城的票,帶著她回程。

回程的路上喻幼知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對他說對不起,自己的表現不好。

賀明涔說,是曾爺爺不好。

他還說,反正馬上就要去國外了,到了那邊就沒人再逼她想起爸爸媽媽了。

她小聲說,其實會想的,晚上睡覺的時候會想。

賀明涔說知道了,然後將她抱在懷裡,長輩般的撫上她的頭。

想吧,要是想哭了的話記得叫醒我,我幫你擦眼淚。

所以在昨天看到表叔抱著他的女朋友細細安慰的時候,喻幼知雖然非禮勿視地避開了眼神,卻也不自主地想到了自己也曾被小少爺那樣安慰過。

那個時候她想,曾爺爺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和賀明涔會永遠在一起的。

喻幼知微微苦笑,感歎自己那個時候的天真。

“幼知。”

一個聲音將她從回憶中拉了出來,她轉頭,賀璋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庭院,手裡端著茶盤。

“跟叔叔喝杯茶聊一會兒?”

喻幼知整理情緒,趕緊給賀璋讓了個位。

賀璋在長凳上坐下,將茶盤放在兩人之間,先給她沏了杯茶。

“這是龍井,你爸爸最愛喝的茶,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嘗嘗看。”

喻幼知不懂品茶,輕抿了一口,外行地評價道:“很爽口。”

賀璋笑了下,沒介意她敷衍的評價,舉起茶杯細細品茶。

他喝完了一小杯後才開口:“明瀾說要提前你們的訂婚宴,他跟你說了嗎?”

“說過了。”

“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那早點定下來也好,”賀璋語氣平靜,“這樣明涔也能消停下來了。”

喻幼知問:“曾爺爺同意了嗎?”

“他光是為明涔操心就已經夠頭疼了,明瀾很讓人放心,所以老人家不怎麼管明瀾的事,你不用擔心。”

賀璋沒有把話說得太直白,但喻幼知卻知道,老爺子不愛管賀明瀾的原因不是因為他讓人省心,而是因為賀明瀾的私生子身份。

賀明瀾如今能接手家裡的產業,也並不是因為器重他,而是因為賀明涔不要。

喻幼知沒有戳破,繼續抿茶。

“我還記得你當初剛到我家的時候,你確實是和明瀾關係比較好,但不知道怎麼的,你後來就跟明涔走到一起了。”

喻幼知有些聽不出來賀璋的情緒,是不是在譏諷她在兄弟倆之間見異思遷。

“你和明涔出國留學的那段時間,明瀾的狀態很不好,在醫院就沒怎麼回過家,”賀璋的語氣很輕,帶著幾分歎息,“他幾歲大的時候就跟親生母親斷絕關係被接到了我身邊治病,在家裡,因為明涔媽媽的緣故,我跟他一直不怎麼親近,你跟他在一起也好,生活上能照顧好他。”

說完大兒子,賀璋轉而又提到了小兒子:“至於明涔,你不用太在意,雖然這孩子性格脾氣都不大好,但我知道他挺受歡迎的,況且席嘉那孩子也很喜歡他,等他哪天自己想明白過來就好了。”

喻幼知聽出來了。

他不是在埋怨她的見異思遷,而是希望她在訂婚以後,把心安定下來,專心對賀明瀾好。

賀璋的態度讓喻幼知有些捉摸不透。

既然當初反對她和賀明涔在一起,為什麼現在又同意了她和賀明瀾訂婚?

就因為是賀明瀾是私生子,所以沒那麼在乎嗎?

她突然有些替賀明瀾不值。

“如果現在要訂婚的是我和明涔,叔叔應該就沒這麼開明了吧?”

賀璋神色一暗,沒有回答。

她以為這是默認,皺眉說:“孩子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的父母是誰,明明是叔叔當年犯下的錯,如果說明涔和他的媽媽對明瀾哥不好情有可原,那為什麼您也這麼對他?”

既然是為了給他提供更好的醫療條件才把他接到身邊來,為什麼就不能對他好一點?

那段時間她和賀明瀾彼此依靠,她懂賀明瀾的小心翼翼,也懂他的身不由己,更明白他的卑怯和忍讓。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賀明瀾的處境依舊沒有改變。

而罪魁禍首的賀璋坐在這裡,隻是露出了一絲沉痛的表情以示悔恨,僅此而已。

喻幼知覺得自己的譴責毫無意義。

她甚至想到如果日後查出了父親的死真的和賀璋有關,屆時賀璋會不會也是用這樣的表情來對她懺悔,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不想再接著聊下去,況且這段時間還得繼續跟賀家打交道,喻幼知不想鬨僵關係,還是恢複了平靜的語氣說:“偏心誰都是叔叔的家事,我是外人,沒那個資格評價您,剛剛的話您彆介意。”

賀璋搖搖頭,苦笑著說:“我哪有資格介意?你確實說得對,明明是我犯的錯,後果卻讓明涔媽媽,還有明涔跟明瀾承受了。”

人一旦陷入某種情緒,就容易出不來,賀璋此時明顯因為她的話,整個人都陷進了自責中。

“其實又何止是他們,當時我把你接到家裡來,也忽略了你的處境,你那個時候也跟明瀾一樣,過得很委屈吧,”賀璋看著她,神色歉疚,“後來我還反對你和明涔在一起,你們在國外念書的開銷那麼大,我還斷了你們的生活費。這些年你在外麵一個人生活,我也沒關心過你過得好不好,對不起。”

喻幼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撇開他的風流債,在她眼裡,賀叔叔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為人熱情、性格溫和、做事體貼,對誰都很好。

喻廉還活著的時候也時常提起,自己在檢察院有個關係很好的朋友,雖然出身好,但身上卻絲毫沒有紈絝架子。

就連喻廉自己偶爾都打趣,說他跟賀璋性格不同,他是出了名的一根筋,做事情認死理,怎麼賀璋就跟自己關係最好。

而現在喻幼知覺得賀璋實在太矛盾了,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一切給其他人帶來了多大的傷害,明明也自責,也後悔,但偏偏就是做了。

她看不懂賀叔叔。

因為她遲遲不說話,不想讓氣氛凝滯,賀璋便換了個輕鬆的話題。

他對她說起她父親的事,表情又開始懷念起來:“其實在你爸爸去世之前,我有跟你爸爸提過,說我有兩個兒子,想介紹他們和你做朋友,如果你爸爸願意,我想跟他做親家,到時候就看你自己喜歡哪一個。”

喻幼知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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