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長也說:“沒事,年輕人嘛,多談幾次沒壞處,就當豐富人生經驗了。”
年紀大的倒是很看得開,年輕的丁哥和苗妙聽到喻幼知分手了,表情反倒複雜了起來。
兩個人用眼神交流。
丁哥:小喻跟她男朋友分手了?
苗妙:不會吧不會吧,不會跟賀警官有關吧?
丁哥:我靠好刺激!
苗妙:我靠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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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會開完,喻幼知把科長想請賀明涔吃飯的意願給賀明涔轉達了。
賀明涔沒拒絕,但他跟苗妙想到了一塊兒,那就是隻請他一個人吃飯,被刑偵隊的另外幾個人知道了是不是不太好。他不喜歡瞞同事,於是想了個辦法,說那天他會去,也會一並叫上幾個同事,隻不過他請客。
王科長怎麼可能答應,說什麼也不讓賀明涔請客,客氣來客氣去的,最後王科長一聲令下,說他資曆大,必須他請客。
前輩拿資曆壓人,就是小少爺也隻得聽命了。
所以這頓飯,又莫名其妙變成了兩個部門的聚餐。
吃飯的時間定在了下周周末,嶽局長的案子也告了一段落,喻幼知這個周末的時間也總算是暫時空了下來。
周五到點下班,本來按照前幾天的約定,喻幼知這會兒應該去接賀明涔下班,但他們刑偵隊最近因為頻繁出現的治安案件今天又加班,賀明涔在電話裡跟她說估計會忙到很晚,叫她不用來了。
喻幼知說:“那你忙完了再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我忙完估計都淩晨了,太晚了你出來不安全。”
“我開車啊,坐車裡沒事的。”
“劫車案沒聽過嗎?”賀明涔不為所動,“我的車不是什麼特工車,你出了事它可保護不了你。”
喻幼知覺得他有些誇張了,有些好笑地說:“我都不怕晚上開著車出門,你怎麼比我還敏感?”
“誰讓你出過兩回事兒,難道我還眼看著再發生第三次?”賀明涔語氣強硬,“待在家裡吧。”
喻幼知這麼多年一直不敢單獨走夜路,就是因為一朝被咬十年怕繩,更何況她還被咬過兩回。
第一回是在國內被醉漢纏上,是賀明涔及時趕到。
第二回是在國外,那個時候她剛去國外沒多久,也不知道國外的夜路和國內的夜路比有什麼區彆。
然後就被兩個身材高大的非裔給攔住了去路,萬幸那兩個非裔對亞洲人沒興趣,喻幼知長得又顯小,在他們眼中就跟沒發育的中學生似的,所以隻是用刀子抵著她的肚子問她要錢。
喻幼知不敢說什麼,立馬就從口袋裡掏錢,她運氣好,正好又碰上了巡邏的警車,就這麼得救了。
幾個高大的白人警察也以為她是中學生,問她要homestay(寄宿家庭)的電話,她搖搖頭,說自己是大學生。
警察問她有沒有朋友,她報了賀明涔的號碼。
賀明涔趕過來的時候滿頭的汗,風塵仆仆,頭發被吹得亂糟糟的,臉色比她還蒼白,直到見到了正坐在警局裡手握著熱咖啡取暖的她,才鬆了口氣。
他朝她兩三步跑過來,然後用力地抱住了她。
警察先生拍拍他的肩。
“boy,yougirlfriendisreallylucky(你女朋友真的很幸運)。”
要不是正好碰上了警車巡邏,誰也不能保證她會遭遇什麼。
回去的路上,賀明涔鋪天蓋地就是對她一陣訓斥,問她大晚上怎麼敢一個人走國外的夜路。
之後就給她進行了長達一個多月的安全教育,在此之間隻要天色一暗,她想去哪兒都有他全程陪同。
後來他檢查成果,問她再遇上了危險怎麼辦。
喻幼知說我會報警的。
賀明涔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冷著臉說:“你以為這是在國內嗎?等這兒的警察來了你都涼透了。”
“那怎麼辦?”
“把我的號碼設置成快捷撥號鍵,一遇到危險了馬上給我打電話。”
喻幼知忍不住笑了:“你又不是警察。”
哪怕這裡的警察出警速度再慢,比起小少爺,她還是覺得警察叔叔更讓她覺得安心。
後來賀明涔給她手機的撥號快捷鍵一設置成了999,二設置成了自己的手機號。
沒去接賀明涔下班,喻幼知直接開車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她想著賀明涔手受傷的事,決定這周末去他家看看,如果他生活上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還可以幫幫忙。
到家的時候順便又去取了個快遞,然後在自己買的網購用品中看到了一個文件包裹。
看了眼寄件人,是陳英。
喻幼知趕緊回了家,其他快遞都顧不上拆了,直接就拆了那份文件包裹。
一打開,裡麵既有打印的文件,也有手寫的內容。
是父親喻廉的字跡。
材料很零碎,看得出來是喻廉一點點記錄下來的,因為沒有人幫他梳理總結,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獨自調查的,喻幼知並不了解父親的記錄習慣,所以查看起來相當麻煩。
難怪這份材料一直放在陳叔叔那兒,至今也沒有用武之地。
梳理需要時間,喻幼知隻揀了其中看上去比較詳細重要的內容看。
當年的跨江大橋是重點的建設項目,如果建好了將成為櫨城的代表性建築景點,因而在財政局下發的撥款文書上,政府投資撥款的數額是近十幾年來最多的。
而跨江大橋的項目,自然也就成了這十幾年來油水最肥的一個項目。
一個項目從建設到勘察,再從設計到施工,多個單位參與了其中,因而當年大橋塌了,查案過程困難重重。
巨大的油水誘引著這些貪婪的人入局,財政局、建設局,再到承包商公司,一環扣著一環,暗箱操作,層層疊疊將政府撥款一點點地收入囊中,再各自瓜分。
握著材料的手越來越顫抖,喻幼知快速翻看著,然後翻到了幾個名字。
喻廉用手寫下了幾個人的名字,並在上麵劃上了幾道重重的圈。
席誌誠、餘凱旋、江京、汪子華、毛子。
分彆是當年的財政評審中心主任、跨江大橋第一任承包商公司董事長、江富地產董事長以及市招標辦主任。
剩下的那一個看起來不像是名字,更像個綽號。
不過忽略最後這個,光是前麵四個名字,就已經足夠串成一個可怕至極的猜想。
她的父親,當年就是跟這些人站在了對立麵。
難怪他死了。
深深的無力感襲來,喻幼知甚至能想象到當年父親是用怎樣的心情寫下了這些名字,卻無能為力將這些人送上審判庭。
那十幾個工人的命,背後十幾個家庭的破碎,以及她父母的死,就這樣做了這些人貪欲的犧牲品。
如果說跨江大橋的第一任承包商就已經是通過非法串標行為拿到這個項目的,那麼在大橋出事後,它的第二任承包商周雲良也很有可能是這樣拿到項目的。
周雲良有和席誌誠的合照,而他和席誌誠之間的關係在之前的貪汙案裡卻沒有被挖出來,就代表那些證據還在周斐手裡。
周斐想要繼承他爸的一切,勢必連他爸的人脈網也要一並繼承過來,當然不會輕易交出這些證據,
她要把這些證據拿到手,全都整理起來,然後申請重審當年的案件。
喻幼知趕緊去翻手機相冊,裡麵保存了上次馬靜靜拍給她的那些文件照片。
可惜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文件,她沒辦法,又給馬靜靜發過去了消息,順帶將這些材料也都一一拍照,然後給賀明涔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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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公安會議室內,賀明涔給手機設置了靜音模式,沒有注意到來了消息。
最近頻發的治安事件,公安通過層層調查,終於查到了這些案件其中的關聯。
關聯就在於此時投屏上的一張人臉。
“毛子,大名毛力威,他之前是江富地產老總江京手底下的一個小打手,專幫江京解決各種地皮糾紛,後來在櫨城漸漸發展出了自己的勢力,還開起了公司,行內人看得起他的叫他毛總,看不起他的還是叫他毛子。”
“據他手底下的小弟說,他殺人從來不自己動手,也不會說什麼特彆明示的話,都是手底下的人自己解讀,解讀對了就給獎勵,所以要不就是手底下的人去殺,要不就是誘導人自殺。在法律上,教唆完全有自我認識能力的人結束生命,不構成犯罪,他就是鑽了這個空子。”
說到這裡,局長話鋒一轉,看向側座的賀明涔。
“明涔。”
賀明涔抬起眼:“在。”
“當年江富地產和拆遷戶起了矛盾,江京的兒子江天宇就是叫了毛子的手下去解決,他的那些手下不但殺了兩個人,還把你的手給砍傷了,你還記得這事兒吧?”
賀明涔語氣平靜:“記得。”
毛子的手下闖了禍,毛子也逃不了乾係。
他的辯護律師很厲害,他當時不在場,也沒親自動手,本來是可以灑灑水就這麼過去的,但因為傷了一名警察,又導致了這名警察左手的永久性損傷,性質極其惡劣,賀家老爺子出麵施壓,饒是律師的嘴皮子再厲害,毛子最終還是被判了幾年進去了。
局長無不諷刺地說:“他在牢裡表現不錯,減了刑,最近已經出獄了,所以他當年的那些小弟又開始蠢蠢欲動,意思很簡單,給他們大哥接風洗塵。”
“這件事性質惡劣,上頭最近嚴打這類案件,我已經把情況上報給上麵了,上麵應該過不久就會派專門的小組下來調查,大家到時候一定要全力配合,爭取將這幫人一網打儘。”
眾人齊答:“是!”
會議結束後,局長又特意叫住了賀明涔。
“明涔,毛子當時被判刑,幾成的緣由是因為惹到了你,”局長語氣嚴肅,“你最近小心點,提防他找你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