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了老沈不在。
照老沈平常打趣他們倆的那個嘴皮子,賀警官不是他們二科的人老沈不好說,但喻幼知一定完了。
丁一駿和苗妙對視一眼,陰險地笑了。
事不宜遲,趕緊把這個勁爆的消息告訴刑偵隊的其他人。
然而等兩個人急忙返回到卡座時,剛了外麵打電話的黎隊也已經回來了,剛剛好不容易被帶活躍的氣氛此時又似乎變得凝重起來。
丁一駿不明所以,坐下推了推宋警官的胳膊。
“怎麼了?”
宋警官回:“黎隊剛剛在門口碰上個人,是我們最近的重點關注對象。”
丁一駿:“嫌疑人?”
“不是,比嫌疑人還麻煩,剛出獄沒多久,”宋警官湊到丁一駿耳邊低聲說,“最近好幾個區的治安案件你應該聽說過了吧?還上了熱搜,就是那人被抓進去前的小弟鬨的,恭迎他們大哥出獄。”
丁一駿倒吸一口涼氣,語氣變得小心起來:“那現在怎麼說?你們要盯著嗎?”
“嗯,不過他本人剛出獄,應該不會鬨事兒,先觀察看看。”
宋警官說完,仰頭看了看四周,咦了聲:“搞什麼還不回來,賀明涔掉廁所裡了?”
此時黎隊揮了揮手吩咐道:“去個人把你們副隊喊回來,他跟毛子有私仇,直接碰上了不得了。”
話剛落音,不遠處傳來杯子被打落在地的聲音。
因為職業習慣,幾個人立刻朝那邊投過去目光。
場內燈光昏暗,黎隊眯眼才看清那邊的狀況,霎時眉宇一擰,心煩地嘖了聲,起身就往那邊走。
其他人紛紛跟了過去,苗妙還懵著,抓了下丁一駿的袖子問:“丁哥,怎麼了?”
丁一駿安慰道:“沒事兒,你站我後麵,我們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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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喻幼知在走廊上打了個沒什麼意義的嘴仗,心想兩個人離開太久了不大好,賀明涔決定先回卡座,至於喻幼知,等聚完會回家把人往床上一扔,再慢慢跟她清算也不遲。
然而在經過其他桌的時候,不知怎的,這桌的人突然站了起來,賀明涔拉著喻幼知本能地往後一退,結果那人手裡拿的酒杯還是砸在了地上。
即使壓根就沒碰到酒杯,賀明涔還是垂眼先說了句抱歉。
對方發出了陰陽怪氣的聲音。
“喲,這不是我們賀警官麼,好久不見了。”
賀明涔掀起眼皮子看清眼前的人,驀地扯唇。
江天宇。
自從上次在拘留所待了幾天後,整個櫨城富二代的圈子幾乎都知道了江富地產的江二少在自家開的夜總會嫖|娼被抓,簡直就是丟了個大臉,江天宇不能不記著這個仇,好歹叫人去查到底是哪個孫子舉報的。
結果是賀明涔這孫子。
今天撞上那可不得找找茬出出氣。
他假惺惺地打了個招呼,賀明涔卻連理都懶得理會他。
江天宇被他那副冷漠的樣子氣到,伸手攔著不讓人走,揚聲道:“乾什麼?灑了我的酒就想這麼走了?”
然而還沒等賀明涔說什麼,從不遠處過來幾人。
刑偵隊這幾個還在想是誰鬨出動靜,結果一看,嗬,老熟人了,江二少。
他老子江京的名聲在市內就不算好,和同行惡性競爭,或者是為了收購地皮用各種手段脅迫他人,是公安的“熟人”,生了個兒子也是如出一轍,常因為各種小事變成了派出所常客。
江天宇見有人來給賀明涔撐腰,語氣不屑:“你們誰啊?這我和他私事,滾邊兒去。”
黎隊往下看了眼灑了一地的酒和碎玻璃,說:“有什麼私事可以跟我們去派出所談,公眾場合,彆打擾了彆人。”
江天宇頓時懂了。
“喲,敢情是警官聚會啊,可惜了我今兒什麼錯都沒犯,你們就是想帶我去派出所也沒理由,是你們賀警官沒長眼睛害我的酒灑了,警官們,可不能偏袒同事啊,你們說怎麼辦?”
被訛上了,賀明涔也不急,懶懶掀起眼尾看他,慢悠悠回了句:“沒長眼睛的到底是誰,江二少自己心裡有數。”
江天宇笑嘻嘻道:“難道我還會自己把酒灑汙蔑賀警官你?我哪兒有那膽子啊,況且這酒多貴你知道麼,這一杯就得小幾千塊。”
緊接著他又說:“賀警官是現金還是轉賬給我?”
全程目睹的喻幼知這會兒淡定開口:“這裡有監控,酒灑了到底是誰的原因一查就知道。”
江天宇就是單純的找茬,幾千塊對他來說就是牛毛,他當然不會同意去監控室,存心在這兒耗著,給賀明涔添堵。
“怎麼?我們賀小少爺連這幾千塊都賠不起,還要去查監控自證清白啊?”江天宇似笑非笑道,“哦對,忘了你是乾警察的,也是,警察一個月能掙幾個子兒啊,可不得精打細算過日子麼。”
這話讓刑偵隊的幾個人都不禁皺起了眉頭,但江天宇可不會在乎這幾個警察心裡舒不舒服,譏諷的語氣越來越囂張。
“賀小少爺沒錢賠去找你哥賀大少啊,你哥管著你們家企業,這點錢對他來說算什麼。”
聽他提起賀明瀾,賀明涔那張麵無表情的臉終於顯露出幾分很淺的怒意。
鋪墊完畢,江天宇故作恍然大悟道:“哦我又忘了,你看我這記性,我差點忘了你因為搶了你嫂子的緣故跟你哥鬨掰了,他怎麼可能會幫你賠錢呢。”
賀明涔擰眉,而喻幼知倏地睜大眼,此話一出,除了黎隊,在場的幾個同事都愣了。
尤其是丁一駿和苗妙。
什麼搶嫂子?賀警官不是跟他們小喻那啥嗎?什麼意思啊?
江天宇得逞的笑意愈深。
“看來你的同事們還不知道啊。前不久你們賀警官的親哥訂婚,結果訂婚宴當天,他當著所有客人的麵說看上自己嫂子了,好家夥,他親哥的婚事就這麼黃了。”
“……”
沒人說話,質疑目光中又帶著震驚,就算心底不相信,卻還是被這盆狗血給嚇到了。
江天宇還嫌事兒不夠大,更是揚了揚脖子衝往這邊投過來好奇眼神的客人們說:“某些警察表麵上裝得多正經,好像多根正苗紅似的,背地卻裡給親哥戴綠帽子跟嫂子搞在一起,一對奸夫□□真是牛逼啊。”
奸夫□□的形容實在讓人不適,喻幼知渾身一顫。
她看不得江天宇找賀明涔的茬,而且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一開始就打算要開口跟這江天宇爭辯,隻是小少爺一直攔在她麵前,無聲做了她和江天宇之間的屏障。
如果說剛剛的話還沒能讓賀明涔動怒,那麼江天宇的這句話就結結實實碰到了他的紅線。
“你他媽有本事再說一遍。”
賀明涔表情陰沉,上前兩步直接攥住江天宇的衣領。
他一貫冷漠散漫,一旦動起怒來就格外可怖,江天宇看著他,瞳孔本能地害怕微縮,賀明涔個子高又有身手,真打起來,他根本就不是賀明涔的對手。
江天宇雖然下意識害怕了,但語氣仍舊囂張:“動手啊,有本事你就動,警察打人,我看你到時候怎麼收場!”
黎隊厲聲:“明涔!”
其他幾個人也紛紛上去攔著,賀明涔最終還是忍下了沒動手。
喻幼知咬唇,脫口而出:“跟他哥訂婚的那個人是——”
話沒說話,突然有個力氣猛地抓上她的胳膊,她止了話,側頭看他。
賀明涔明顯已經從盛怒中冷靜下來,衝她搖頭。
喻幼知氣不過,掙了兩下,然而他依舊執拗地拽著她,用眼神警告她不許她說。
她閉眼,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冷冷開口:“江天宇,在諷刺彆人的品行之前,能不能先拿鏡子照照自己?”
江天宇那囂張的眼神還未來得及收回:“什麼?”
“你上頭有個哥哥,他什麼都比你強,你爸爸更器重你哥哥,你氣不過,明麵上卻又不能跟你哥作對,背地裡常常調戲你嫂子,還找女明星送到你哥床上,隻可惜就算你把你哥的家庭弄得一團亂,你這個扶不起的阿鬥還是不被你爸爸重用,隻能守著自己的那家小夜總會。”
江富地產在櫨城發展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被人盯上,即使江董事做事滴水不漏,也架不住有人把一封封的匿名信往反貪局送,公事舉報不成,就事無巨細地將江家的那些醜聞抖露。
反貪局隻管貪汙不管家事,但不影響他們像看連續劇似的欣賞江家的這部豪門狗血劇。
這種私事被人當眾說出來,江天宇臉上徹底掛不住了。
他麵如菜色,臉上一陣黑一陣紅,氣不過揚手就要教訓麵前這個把他的醜事都抖露出來的女人。
喻幼知非但不怵,反而還揚了揚臉,語氣平靜而強勢道:“有本事你就打,毆打公職人員,我看你到時候怎麼收場。”
她牙尖嘴利,把剛剛江天宇用來刺激賀明涔的話儘數還給了他。
這場鬨劇就這麼因為江天宇的搬起石頭自砸腳的行為而草草收場。
一群人走後,江天宇佇在原地,渾身顫抖,一肚子氣沒地方發,隻能怒而斥責起周圍看熱鬨的人:“都他媽看什麼看!”
江天宇在座位上坐下,朝卡座裡麵的方向狠狠瞪過去一眼。
“毛總這啞巴當得好,默默看了一出好戲。”
他們這桌的光線很暗,燈光直射不到,等江天宇跟人搭話,不知情的人才猛地意識到原來這桌還坐了個人。
江天宇嘴上客氣地叫他毛總,心裡卻罵了好幾句死毛子。
毛子留著個板寸,個頭不高,做了幾年牢出來人也瘦了些,五官其實還算標誌,就是眼神太過陰鷙,看著陰森森的不像好人。
“不然呢?幫江二少一塊兒打嘴仗?賀明涔害得你在整個櫨城的富二代圈子丟儘了臉,結果你就這麼幾句?而且還被剛剛那小姑娘給懟了回去,”毛子淡淡一笑,挑眉看人,“江二少,夠慫的啊。”
“我慫?”江天宇沒好氣地說,“那毛總你說怎麼才算不慫,做了他?他賀明涔什麼背景你不會不知道吧?當初你沒動手,他家裡人施壓都把你弄進去做了幾年牢,我說毛總,你不會還想進去踩縫紉機呢?”
毛子眼神頓時一冷。
江天宇抿了抿唇,低了聲說:“開玩笑。”
毛子沒跟他計較,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杯子裡的冰塊撞擊叮當作響,發出悅耳的聲音,和他陰森的嗓音形成滲人的對比。
他幽幽地問:“既然賀家小少爺的左手已經廢了,那你覺得他的右手值多少錢?又或者他的命值多少錢?”
江天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什麼?你不是真的還想進去踩……體驗生活吧?”
毛子並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說:“我弟兄跟我說了,最近總有條子偷偷跟著他們,而且前不久市裡還來了一輛豐田考斯特。”
“考斯特怎麼了?”江天宇說,“毛總什麼時候還關心起這些當官的來了?”
“跟我有關我能不關心嗎?你猜他們是來乾什麼的?”
“乾什麼的?”
毛子指了指自己,語氣輕巧:“除毒瘤咯,我這種毒瘤。”
江天宇的神色一下子變了。
要是毛子真的被除,那他爸、還有他,跟毛子有牽扯的人豈不是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