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日那天終於久違地放了晴,溫度剛好,不冷不熱。
梁京淮到樓下的時候,司嘉剛好簽收完快遞。喇叭在身後短促的一聲響,她回頭,和車裡的人無聲地打了個招呼。
陽光從樹間斜斜地照,穿透車窗,落在梁京淮的眉眼,示意她上車後,他就低頭回消息,白色衛衣的袖口折到手肘,是一種就算知道等會要赴一場熱鬨的生日派對,也依然清心寡欲的樣子。
司嘉知道這段關係來得稀裡糊塗,更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梁京淮和她有多般配。
他是人前清風霽月的班長,年級第一的預備役。而她,成績吊車尾,上課睡覺,是連周一儀表檢查都要被拎出隊列的問題學生。
兩人開始有交集,全因班主任慈悲的人道主義,看不得任何一個學生掉隊,所以選了梁京淮作為她的幫扶對象,企圖讓她迷途知返。而開始做朋友,司嘉承認她有主動,畢竟沒什麼事比禁欲者高/潮更有意思。
但那層窗戶紙是梁京淮先捅破的。
車門關得不算輕,梁京淮聽見動靜,把手機往儲物槽裡一擱,接過司嘉手裡的硬紙板盒,提醒她係安全帶的同時問她買的是什麼。
“球鞋。”
梁京淮的反應也算快,“給陳遲頌的?”
“嗯。”
“知道他最不缺的是什麼嗎?”
“妞?”
“……是鞋。”
司嘉聞言也沒多驚訝,點點頭,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路況,而後在拐出小區時才慢悠悠地說一句:“萬一他就缺這雙呢。”
梁京淮偏頭朝她看了眼,司嘉淡然地叫他看路。
陳遲頌家在天雋墅最靠南的一棟,遠離馬路,地段無可挑剔,隻是這會兒熟或不熟的人從庭院走過,世外桃源般的寧靜被打破。他從司嘉手裡接過那雙鞋的時候,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慶生的氣氛開始漸入佳境,那句“謝謝,我很喜歡”也就被周圍聲噪壓得有點低,但足夠司嘉聽見。
兩人在下沉的日光裡對視一秒,她很快收了視線,回他一句喜歡就好。
可陳遲頌沒有。
他的視線仍舊不加遮掩地在她身上停留著,等到看夠了,才不緊不慢地轉向她旁邊的梁京淮,招呼打得有點賤,梁京淮一副爺懶得跟你計較的模樣,掏手機,沒過幾秒支付寶到賬的提示音響在耳邊。
陳遲頌嘖了聲,“今天這麼大方?”
“還行,我送你家Loki的成年禮也差不多這個數。”
話音剛落,有道龐大的黑影適時從盆栽掩映的門裡竄出,通體長毛被打理得很漂亮,遠遠跑來,司嘉先看到的是那一雙眼。
留白極多,藍黑色瞳孔隻占了四分之一,冰冷的,有野性的,比起狗,更像是被馴化的狼。
她認得,這應該是一條純種的藍灣牧羊犬。
它在陳遲頌腳邊坐下,跟能聽懂梁京淮話似的,叫了一聲。
陳遲頌:“……
”
中午十二點,風徐徐在吹??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有種舒心的愜意,偏偏音樂燥著,後院草坪上燒烤架著,孜然味的煙火氣飄著,迎麵碰上的男男女女和梁京淮都熟絡,一路打了不少招呼,司嘉知道那是屬於他和陳遲頌校外的圈子,在老師麵前的好學生形象不用維持,插科打諢起來遊刃有餘。
至於在場為數不多算校內打交道的,也分兩撥,一半是和他們參加過物理競賽的小團體,話少,在這種場合裡存在感弱,另一半則是和他們打過籃球聯賽的,體育生為主,玩得開,正興致盎然地走著一波又一波的社交。
而此時此刻站在陳遲頌麵前的那個,屬於前者,司嘉認識,是陳遲頌班上的學委,高高瘦瘦一姑娘,臉蛋看著特彆清純,成績也好,剛結束的月考排年級第五。
和她這種空有一副皮囊的差生比起來,葛問蕊無疑才是年級裡男生明著暗著都喜歡的。
一身白色連衣裙,向來在學校紮得規規矩矩的馬尾放了下來,黑長直披在肩頭,活脫脫一個仙女兒,她挨著陳遲頌,講了什麼聽不見,隻能看見她笑意盈盈的側臉,很溫柔也很迷人,旁邊已經有男生在蠢蠢欲動地盯她,可她滿心滿眼看著的人對此卻漫不經心,左手插兜,靠著牆,右手勾著一罐啤酒,在慢條斯理地晃,懶意橫生。
白色的沫,黑色的啤,青色的筋,少年的欲感在這個秋末午後一覽無餘。
大概是一場獨角戲唱得心更癢,又或者單純因為陳遲頌突然抬頭看過來的視線,葛問蕊的耳根紅得猝不及防,話停兩秒,那些少女情愫在無人知曉的角落瞬間積聚,然後噴薄而出,全都鬼迷心竅地化成了實質性的動作。
指尖滑過陳遲頌的手臂,可就在快要握住的前一秒,她的身後倏地傳來一陣響亮的犬吠。
陳遲頌的視線也終於有了定處。
他麵無表情地嗬了聲“Loki”,那條狗不得已在距離葛問蕊半米的地方停下橫衝直撞,一股子張狂勁瞬間收壓,但即便如此,葛問蕊還是被嚇了一大跳,手裡那杯橙汁沒拿穩,就這麼毫無防備地潑翻在了自己身上。
橙汁因為毛細現象迅速在白裙上暈開,弄臟了一大片,單薄的布料也被浸得有些透,看著狼狽不堪,同時感受著四周投來的各種目光,無聲卻強烈,這回葛問蕊紅的不止耳根,臉也漲紅。
好在旁邊陳遲頌的反應還算快,他接過葛問蕊手裡的空杯子,給了周圍那圈男生一記“再看滾蛋”的眼神,然後低下腦袋在葛問蕊耳邊說了兩句話,葛問蕊跟著點頭。
絕大部分看客在被陳遲頌警告那一下之後就悻悻地收了視線,而司嘉直到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樓梯拐角,才慢慢移開目光,喝了口梁京淮遞過來的牛奶,偏頭問:“他爸媽不在家嗎?”
梁京淮知道他指誰,搖了搖頭說:“在回國的飛機上。”
“哦。”
彆的也沒多問,司嘉對這些事不感興趣,對此時二樓的孤男寡女更不感興趣。
相比之下,她對燒烤架上那串大魷魚比較感
興趣。
梁京淮看出來了,問她饞不饞,她說饞,他又問她是不是還想吃烤雞翅,司嘉就聽出門道了,環著手臂,反過來問他條件呢。
“把我給你整理的物理筆記看完。”他說。
司嘉聞言像得了多大的趣,側頭,“梁京淮,你來真的啊?”
“你這次月考進步了六名。”
“那是我英語聽力多蒙對了幾題。”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司嘉對這句話頗為認同,而後笑嘻嘻地湊近看他,“那你說,有你算我的運氣還是本事?”
“算我行善積德。”梁京淮撂這六個字。
臉上的笑容收著了,司嘉掃他一眼,意思是你要這樣說那就沒的聊了,梁京淮反而見狀笑出來,伸手攬了把她的腰,把她往燒烤架前帶。
這會兒正往魷魚上刷著醬料的是個女生,左邊眉毛斷了一截,耳洞打了五個,嘴裡嚼著口香糖,臉頰徐徐地在動,整個人看著酷而懶。
司嘉對她有印象,在周五晚上那個視頻裡見過,叫許之窈,比他們都大兩歲,是樂隊的架子鼓手。脫口而出她的名字時,許之窈明顯愣了下,問司嘉認識她啊。
“我看過你的live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