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陳遲頌沒有動,他隻沉默地低頭看她。
又是十秒的對視後,司嘉無奈地笑:“這麼冷的天,你想生病是不是?”
說著,她踮起腳,才堪堪將手裡那件外套搭到他肩上,是她之前看中的一款小眾潮牌棒球服,黑白色,偏中性,除了衣袖有點短,穿在他身上倒也不違和。然後滿意地收手,想要往後退,腰卻在下一秒猝不及防地被陳遲頌攬住。
兩人的身影再次在明亮光線裡重疊。
他抱她有點緊,司嘉愣了下,手一時不知道往哪兒放,片刻的遲疑後隻能搭上陳遲頌的肩頭,輕輕拍了拍,問他怎麼了。
陳遲頌還是不說話,直到放開她,才在她耳邊低喃一句:“沒怎麼,就是太想做你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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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手術室門口時,司承鄴沒在,孟懷菁正環臂靠在牆上,看樣子剛打完一通電話,鬱卉迎捧著保溫杯坐在椅子上,一深一淺的著裝差異,氣場也涇渭分明。
司嘉壓根沒看鬱卉迎,徑直走到孟懷菁麵前,叫了聲“媽”,陳遲頌跟在她身後,也在短暫幾秒後捋清了眼前的情勢,然後打招呼:“阿姨好。”
孟懷菁先應,隨後抬眼,在看到二十分鐘前司嘉給她發微信,讓她從家裡帶過來的那件外套,此刻穿在陳遲頌的身上時,若有所思地挑眉,但旁的沒說,她隻淡淡地笑了笑:“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麵了。”
陳遲頌點頭,鬱卉迎側頭,她的目光先在兩人之間掃過,似在不動聲色地打量兩人之間的關係。
而孟懷菁察覺到了,偏頭回她一眼,不鹹不淡的一眼,沒有情緒,卻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居高臨下的氣勢壓著,鬱卉迎彆開眼。然後孟懷菁也收視線,意有所指地朝樓上主任辦公室一斜額,話是對陳遲頌說的:“今天這事兒,替我向你爸爸說聲謝謝,這個忙,改天我們會登門道謝,但時間也不早了,這裡有我們在,你沒必要跟著熬。”
陳遲頌一時沒有應話,是司嘉拉了下他的袖子,“你先回去吧。”
但就在這個時候,手術室的門突然哢一聲開,陳遲頌的反應止住,孟懷菁看過去,司嘉走上前,醫生沒摘口罩,隻問一句誰是B型血,“病人現在需要輸血。”
這話一出,有兩秒的安靜,緊接著陳遲頌和鬱卉迎的聲音同時響:“我是。”
司嘉默不作聲地轉頭,朝鬱卉迎撂一眼,又看向陳遲頌。
醫生說隻需要一個人即可。
“我來吧。”鬱卉迎說著就要站起來,結果卻被孟懷菁按住肩膀,依舊是不痛不癢的力道,就像她剛剛撇過來的那一記眼神,可偏偏讓她無處遁形,又被重新按回休息椅,她不著痕跡地皺眉,問孟懷菁乾什麼。
孟懷菁眼底平靜,可直視著鬱卉迎時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壓迫感,鬱卉迎看得出,那是多年浸淫在生意場裡麵對精如狐狼的對手而造就的。
她仍是淡淡地笑,手也仍壓在鬱卉迎的肩膀上,徐徐回道:“鬱女士,你有這份
心意,我會向老太太轉達,但說到底我們在場這幾個人,於情還是於理,都不應該讓你來,你說對嗎?”
字字委婉,卻又字字戳著鬱卉迎的脊骨在講,仿佛要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就是一個外人。
鬱卉迎的臉色變了變,但孟懷菁沒管,她從容地轉向陳遲頌,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又要麻煩你了。”
陳遲頌點頭說沒事,醫生見他們做好決定也不多說什麼,帶著陳遲頌往血液采集室去,兩秒後,司嘉跟上去,握住他的手臂,說我陪你,陳遲頌笑了笑,反手牽住她。
走廊上就隻剩孟懷菁和鬱卉迎兩個人。
孟懷菁依然環著臂,右手搭著左腕的表,指骨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表盤,聲音細微,埋沒在她含笑調侃的話裡:“或許我更應該叫你一聲Aveline。”
鬱卉迎抬頭看她。
孟懷菁不以為意,繼續道:“我在國外的時候就愛到報亭去買《Elegance》看,當然一部分理由是因為封麵是我女兒的漂亮臉蛋,但除此之外,時尚敏感度確實夠,抓得住看頭,而當我得知創刊是一個名不經傳的新人時,就覺得這雜誌更有意思,也特彆想拜訪一下這位Aveline。”
鬱卉迎踩著五厘米的細跟才勉強和孟懷菁平視,也算是知道司嘉的身材基因遺傳誰了,沉沉地呼吸著,覺得自己在孟懷菁麵前就跟透明人似的,這種感覺有點不爽,但偏偏就是無從發泄。
而後孟懷菁一抬下巴,笑:“但沒想到,我們第一次見麵會是這樣的方式。”
鬱卉迎才終於回一句:“我也沒想到。”
她確實沒想過今晚孟懷菁會來,因為換位思考,如果是她,以前妻的身份,她不可能主動管這種事,她也更來不及去想到更深層次的,屬於兩人之間的差距。
因為下一秒,孟懷菁的話鋒一轉:“不過今天見到你,恰好證明,我的眼光確實不賴。”
鬱卉迎沒理解她這一句,眉微皺。
“因為起碼我曾經看上的男人,現在照舊有魅力,有人當成寶,而曾經我不要的,現在更有人趨之若鶩,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