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他神色未變,司嘉卻意有所感地微皺眉,想說什麼,廣播在下一秒通知各位旅客可以登機了。
所有的話戛然而止,陳遲頌放腿起身,伸手拉她起來。
離北江最近的那座海濱城市也要一個半小時航程,起飛後陳遲頌讓司嘉先睡一會,但司嘉毫無困意,毛毯搭在膝蓋上,她看向舷窗外的夜景,一座城的萬家燈火交織成網。
是無論
看多少次都覺得壯觀的程度。
從前司承鄴還沒出軌的時候,每年寒暑假,他和孟懷菁都會帶她坐飛機去全國各地玩,那時候的她還是人人豔羨的小公主,無憂無慮,也對一切充滿了向往。
然後她突然想起來問旁邊的陳遲頌:“你怎麼幫我買的機票?”
陳遲頌睨她一眼,“有你身份證號碼就行。”
“這你都知道?”
“我問了梁京淮。”
“哦。”每學期都會進行一次信息統計,梁京淮是班長,有這些資料並不奇怪,又因為猝不及防被提起的那個名字,司嘉思忖兩秒後問:“他最近還好嗎?”
陳遲頌似笑非笑地挑眉:“嗯?”
司嘉見他這德行,知道問不出什麼,索性繼續扭頭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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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是晚間十點。
司嘉仍被陳遲頌牽著,隨著人流走過廊橋,剛出航站樓,迎麵就是一股冷風,卷著細細的雪花,遠處這座陌生的城市被一片白覆蓋住,還未入睡,還沉浸在夜生活的煙火氣裡,橙黃的路燈和店鋪暖融的光線延伸開,就像童話故事裡的插畫。
出了機場陳遲頌在手機上叫了輛車,來得還算快,司機見目的地是海邊,還打趣了幾句,又叮囑他們要注意安全,司嘉應下,而後在經過街邊的一家就快要打烊的蛋糕店時,陳遲頌讓司機停一下。
司嘉眼睜睜地看著他下車,風倒灌,他的身影轉瞬沒入雪中,隔著那麵透明玻璃,店裡暖黃的光線將他籠罩。
他很快拎著一個小盒子回來。
司嘉伸手拍掉他肩頭的雪,“我在家吃過蛋糕許過願了。”
陳遲頌不以為然地笑:“那又不是和我過的。”
呼吸重了點,司嘉沒有接話。
陳遲頌也不在意,低頭回了幾條消息,正要收手機的時候,鈴響兩聲,在靜謐的車廂裡存在感極強,司嘉下意識地掃了眼,是一串沒有備注的號碼。
一股眼熟的感覺湧上心頭,但陳遲頌似乎沒有要接的意思,他直接按了靜音。
“不接嗎?”
“騷擾電話。”
“哦。”
與此同時,前麵司機說:“到了。”
這個話題就這樣被揭過去,陳遲頌拉著她下車,一路往海邊走的時候問她冷不冷。
司嘉睫毛都沾了雪,卻還是搖頭說不冷,眼睛亮晶晶的,發現這個季節,這個點,海邊並沒有想象中荒涼,相反,漆黑夜幕下,海灘三三兩兩地散著不願離開的情侶,幾束篝火仍劇烈地燃燒著,映出漫天雪光,也映出遠處一望無際的海。
海浪拍打著礁石和燈塔,風雪呼嘯,偶爾一聲遊輪的汽笛聲劃過,撕裂這片夜空。
在司嘉滿眼都是海和雪的時候,陳遲頌已經找了背風處點燃蛋糕,他在背後叫她:“司嘉。”
司嘉轉身,頭發在空中掠過一道弧,光穿透發絲。
“十八歲生日快樂。”
和電話裡聽到的不同,此刻陳遲頌就站在她麵前,眉眼被蠟燭微弱的光芒照著,一如既往的輕狂,坦蕩,卻比任何一刻都認真。
“你今天在候機廳問我的那個問題,我確實答不出來。”
“因為你穿著校服乾乾淨淨的樣子我喜歡,你穿著短裙被教導主任罰的樣子我也喜歡,換個人都不行。”
“也沒人規定一個人應該要活成什麼樣子,我隻要你平安快樂。”
說完,他大概是覺得矯情,低頭笑了笑,“快許願吧。”
司嘉卻灼灼地看著他,“我現在隻有一個願望。”
“什麼?”
話落,司嘉沒回答,她朝陳遲頌的那兩步帶起一陣風,搖搖晃晃地把蠟燭吹滅,視野一暗,微妙的情愫瘋長,在陳遲頌還不明所以的時候,她抬手拽住他的領口,拉得他低下腦袋。
而下一秒,她踮腳親上了他的唇。
……
我們都曾被拋棄,也都曾在失控的空洞裡,看過晦澀的眾生相,有人就地為牢,有人一蹶不振,這個時代可能不夠好,各人有各人的破爛和荒唐,但不管這場狂風是順還是逆,我喜歡你,是本能,也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