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忘不了她。
比起失去她,他的自尊根本不值一提。
許之窈沒有多說什麼,隻很快地給他發來一串數字,和她就讀的學校名字。
陳遲頌問她前麵那個是什麼,許之窈說是司嘉的電話號碼,“她出國後就換了手機。”
又是顛覆認知的一句,陳遲頌怔了幾秒,然後釋懷地笑了笑。
所以之前他給她打電話,接的男聲隻是因為那張電話卡換了人用,他沒打錯,和她也並沒有關係。
但終於得空訂機票飛溫哥華,已經是那年盛夏了,正值畢業季,陳遲頌如願在學校草坪前見到了司嘉。
微風拂過,吹起她的裙擺,頭發又慢慢留長,她因身旁同學的話而勾起唇角,還是漂亮到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見。
怕突兀的出現嚇到她,陳遲頌先撥了司嘉的電話。
聽筒裡是熟悉的嘟聲,他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因為手機來電的動靜而朝同學做了個sorry的口型,看著她在掃了眼屏幕後輕微皺起的眉,最後看著她接起。
“喂?”
人聲鼎沸都不再,這是陳遲頌時隔四年再次聽見她的聲音,溫和平淡的,夾雜在周遭同一片蟬鳴裡,讓他有了一種將要和她重逢的實感。
可就在陳遲頌穿過人海,要向司嘉走的時候,她麵前突然出現了另一道身影,黑色西裝,手裡抱著一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比他還盛裝出席點兒。
邁出去的腳步就這麼生生停下。
與此同時司嘉也因為他長久沒出聲而掛了電話,她和那個男人說了什麼他聽不見,他隻能看見她臉上發自內心的笑意,陽光炙熱,他卻僵在原地,握著手機久久沒有動作,血液不流通,有點發涼。
那天最後打破這一切的是葛虹的電話,說不管他在哪,趕緊回來,陳軼平心臟病發。
陳遲頌到現在還記得自己的狼狽。
他垂下手,轉身,一步一步朝著司嘉的反方向離開,耳邊的熱鬨很快消失不見,他訂了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北江,就像他悄無聲息地來,走的時候也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
沒有人知道,他曾經來過。
也是那趟航班,在途徑阿納德爾上空,遇到了強氣流顛簸,他床頭櫃裡至今還留著那封寫了一半的遺書,也想過如果當時他真的出了事,司嘉會是什麼反應。
還是根本早就忘了他這個人。
萬幸的是後來平安降落,陳軼平也從鬼門關被救了回來。
他就把臨走時拍的一張照片發給許之窈,問她司嘉旁邊那個男的是誰,許之窈有點意外,說你碰上他了啊,他聽她的語氣也就懂了,問你認識他是麼。
許之窈就當麵交代了點他不知道的事。
“那男的叫賀遇青,北江市第一人民醫院胸外科醫生,剛轉正,院裡挺看好,喜歡司嘉也挺久,高三那陣就幫她輔導功課,儘心儘力的,人不錯,”說著她拉開啤酒罐的環,仰頭喝一半,才繼續:“他現在應該還不是司嘉男朋友,但是陳遲頌,如果你什麼都不做,相信我,他早晚會是。”
陳遲頌不置可否,把她手裡的酒拿走,“我不想等會被蔣逢打一頓。”
“他沒那麼暴力好不好,”許之窈嘖了聲,撇撇嘴,“再說喝這點死不了。”
“煙酒有害健康不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陳遲頌你怎麼跟蔣逢一樣婆婆媽媽的啊。”
後來一段時間許之窈時不時給他發來一點司嘉的近況,知道她畢業直接進了斯科工作,知道Summer老死的時候她哭得很傷心,知道她公寓樓下有家麵包店,她最喜歡裡麵的抹茶吐司。
他生意也越做越大,比之前更忙,出差沒少碰到乙方往他床上塞人的場麵,年輕的,漂亮的比比皆是,也有那種特彆青澀的,穿白裙,都不敢抬頭,他就沒趕人走,把訂的高級套房留給她,自己重新開了個標間。
這種職場潛規則,挺常見的,不是每個女孩兒都有選擇的權利。
他不確定司嘉會不會遇到,雖然按她的脾氣,應該沒人能逼她,但他還是希望她彆遇上。
期間又飛了幾次溫哥華,但時間匆忙,隻夠他遠遠地看她一眼,不適合認真談複合,可那一眼足以慰藉他連日的疲憊。
第五年的時候,他把公司名字正式改成了嘉頌。
沒人有異議,都說好,除了葛問蕊,她心知肚明其中意思,臉色挺難看,但他管不著。
而就這麼到了前年,嘉頌集團已經在北江占儘一席之地,陳遲頌知道自己的勢力開始盤根錯節,也深知自己動了城西那幫老家夥的蛋糕,防過,可不曾想法治社會他們還如此猖狂,在醫院躺了近一個月,才撿回一條命,也因此有長達一年的時間草木皆兵,他留在國內,哪也沒去,他不能讓那群老畜生知道司嘉的存在。
他們的手段有多惡心,他比誰都清楚。
她是他唯一的軟肋。
他不可能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直到去年,成功把人全部送進牢裡,所有一切塵埃落地,公司真正穩定下來,陳遲頌第一時間訂了去溫哥華的機票。
他想見司嘉,發了瘋的想。
落地是當地時間十八點。
他打車到斯科樓下,站在燈火通明的大廈前,抽了不知道第幾根煙,終於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走出來,春末氣溫還是低,可她就穿一件針織衫,長發柔軟地披在頸後,拎著包的手腕上也還帶著那根紅繩,但比起從前,空出的間隙更大。
又瘦了。
身旁還有兩個同事,跟她笑著說完再見,陳遲頌剛想走過去,那兩個同事就轉身,迎麵和他擦肩而過,話也隨著蕭瑟的晚風飄進他的耳朵。
“唉,你看到司嘉脖子上那塊紅的沒
?”
“當然看到了,那麼明顯,她下午不是又去Jakson辦公室待了好久嗎,這次升職,誰不知道又是為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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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漂亮就是命好喔。”
“她還真是不挑……”
尖細的女聲隨著兩人走開而變遠,陳遲頌皺起的眉頭卻始終沒舒展開。他按照許之窈給的地址,打車趕到司嘉住的公寓樓下,卻又像是反應過來什麼,往回走了幾百米,然後,不出意料地在小區附近的一家藥店裡,看見了司嘉的背影。
她站在一片明亮裡,神情看著有點懨,睫毛很長,垂著,櫃台上是正要結賬的過敏藥,皮膚還是白,所以顯得頸間那塊紅疹特彆刺眼。
他就這麼隔著玻璃,靜靜地看著她,意識到原來她過得並不好。
那他還等什麼呢。
陳遲頌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什麼好人。
這麼多年葛問蕊哪來的業績,乾過哪些上不了台麵的事他其實一清二楚,手段蠻臟的,可他一直以來隻當不知道。
因為他隻要她為公司帶來的利益。
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也就隻有司嘉傻乎乎地覺得他善良。
所以就算,她真的有了男朋友,那他也要不擇手段地再撬一次。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乾這事。
她的結婚證上隻能是他。
回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斯科的業務全部摸清,得知現在他們手上重點項目是要從北海科技引進外資,所以費了點勁,做了套局。
把人騙回國那晚,葛問蕊在他麵前脫了衣服。
說實話她身材不差,甚至可以說挺傲人的,可惜他不僅沒硬,連最基本的生理反應都沒有,滿腦子想的也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個人。
他想如果那時候是司嘉在他麵前脫衣服,那麼沒個一天一夜,他都不會讓司嘉離開他家。
他給葛問蕊留了最後一絲顏麵,沒趕她走,自己拿上外套出了門,徑直打車去了斯科下榻的酒店,中間給鄧淩打過一個電話,問了點情況,然後讓他把李建東送到樓上,彆讓司嘉扶一喝醉酒的大老爺們,她不該操這心。
而那晚後來,過了整整八年的時間,重新抱住她,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的那一秒,所有壓抑的感情全都衝破牢籠,陳遲頌腦子裡也隻剩下一個念頭。
那就是他再也不會放手了。
……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饑渴,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