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司嘉把買的東西都拿出來,分門彆類地放好,然後轉身進廚房,開了水龍頭,霎時涓涓清涼的水流從指縫間淌過,驅走從外麵帶回來的暑氣。
一縷頭發從耳側滑落,她沒動,叫了一聲陳遲頌。
男人聽聞動靜走過來,她無言地側了側臉,他就意會,摘了手腕那兒的黑色皮筋,三兩下幫她把披散的長發紮好。
司嘉滿意地朝他抬抬下巴,他又心領神會地靠更近,微微低頭,司嘉順勢親了下他的臉頰。
上午十點半的光景,盛夏的陽光像碎金,從高樓林立間穿透,洋洋灑灑落在兩人挨得緊密的肩頭,這會兒也都不嫌熱了,陳遲頌扯唇笑笑,抬手接過她手裡正洗著的葡萄,司嘉見狀也不跟他搶,鬆開手後退一步,懶懶地靠在流理台上。
水池邊已經有半碗洗得剔透的夏黑,各個飽滿,司嘉一邊伸手往玻璃碗裡挑了顆,剝完皮,果肉的青澀在齒間化開,日光傾斜,照得男人右臂的黑色紋身都仿若鍍了層金,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張力。
“酸嗎?”陳遲頌察覺到她的視線,偏頭問。
司嘉就又撚了一顆,無言揚了揚手遞到他嘴邊。
陳遲頌看她一眼,配合地低頭去吃。
兩瓣溫熱的唇一張一合間“不經意”含住了司嘉的指尖,幅度很小,像羽毛拂過,卻又稍縱即逝地足夠撥動她的神經末梢,弄得她頭皮莫名一麻,始作俑者還不忘點評一句:“好甜。”
司嘉終於反應過來,抽手,沒忽略男人翹起的唇角,甩他一記眼光,陳遲頌依舊笑著,照單全收,洗完所有葡萄,又轉身從桌上拿起買回來的菜,司嘉上前想幫他一起,被陳遲頌按住手。
“吃葡萄去吧。”
司嘉好笑地睨他,“真把我當公主了?”
“不樂意?”
“沒那命。”搖頭脫口回道,兩秒後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麼,司嘉避開陳遲頌的目光,最後被盯到沒脾氣,她才重新抬頭,舉起手,“行,我聽你的。”
但沒退到廚房外,她就靠在玻璃移門邊,捧著那碗葡萄,慢悠悠地吃,時不時良心發現地過去喂陳遲頌幾個,碗裡還剩最後兩個的時候,接到助理的電話,她眼底淺淺的笑意很快消散得一乾二淨,放下玻璃碗,拿著手機走到客廳。
司嘉這通電話打得有點久,久到陳遲頌端著三菜一湯從廚房走出來,她還沒結束。
陳遲頌把菜放到桌上,看向落地窗前司嘉的側臉,她回來後換了家居服,簡簡單單的一身白,低馬尾是他紮的,整個人浸在午時陽光裡,不太真實。
“萬康地產上周在港城的樓盤交易你沒看新聞?”話說一半,眉頭還沒舒展開,司嘉突然被人從後麵抱了個滿懷,雖然在家除了陳遲頌沒有第三個人,但她還是下意識地停頓兩秒,那頭助理緊張磕巴地回答看了,又問她該怎麼做,司嘉才回過神,任由陳遲頌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溫熱的呼吸滋起癢,聲音繃著沒變,“……做空。”
那頭的助理聽到這兩個字,平靜淡定,卻陡生一絲冷汗。
做空股市是一個風險極高的手段,需要投資者擁有高度審時度勢的能力和魄力,因為稍有不慎就會麵臨爆倉的危險。
但好歹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助理沒多久也反應過來,“司總您的意思是,萬康的目的不是套現?”
就在昨天,萬康地產被華森集團高調收購,股票最後成交價為98元每股,他們參投的項目預期交易完成後十五天股價預計上漲23%,基於現有持倉數預估,如果做多一百四十萬股能獲得超過50%的資金,他打電話來,主要也是為了這事。
司嘉仍握著手機,微側過臉,躲開陳遲頌的挑逗,目光平直地落在窗外,城市風光一覽無餘,她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嗯,套現是做給我們看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想在華森內部扶持他們的人上位才是真的,想誘恒和入局也是真的,這場萬康和華森聯手演的戲,一箭雙雕,確實精彩。
如果他們真的辨不清時局,做多了華森的股票,後果不堪設想。
司嘉把具體事宜都安排好後才終於掛斷電話,一轉身,仍穩穩地落在陳遲頌的懷裡,他沒問她什麼事,隻問她麻不麻煩,“要不要老公幫忙?”
這些事陳遲頌了解得比她清楚,看得比她透多了,但他不會貿然插手。
司嘉搖頭說小事兒,陳遲頌就笑了,“這麼厲害呢?”
“當然,”司嘉也一點兒不謙虛,從他懷裡退到餐桌邊,夾起一塊糖醋排骨就往嘴裡塞,依然是她熟悉愛吃的味道。
陳遲頌給她抽椅子坐,“也就我養得起你這胃口。”
司嘉聞言不認同地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然後抵在他胸口:“是也就我給你這個機會。”
陳遲頌抓住她的手腕,“是麼?”
司嘉努著嘴點點頭,剛坐下,就聽見陳遲頌又問:“他做得有我好吃?”
沒頭沒腦的一句,司嘉愣了半分鐘腦子才轉過彎,他指誰——除了賀遇青,確實沒人給她做過飯,還是那樣飛來飛去大費周章的,追她追得人儘皆知。
她笑一記,排骨也不吃了,托著下巴看向對麵緩緩落座的人,“想聽實話?”
陳遲頌和她對視著,眼神裡的意味明顯。
“是挺不錯的,挺合我口味,”司嘉操著一副沒心沒肺的腔調笑道,末了才話鋒一轉,“但怎麼說,跟你比總歸還是差點兒意思。”
這話把陳遲頌哄得服服帖帖。
一頓飯吃完,外麵的豔陽天毫無征兆地開始變沉,蜻蜓開始低飛盤旋,沒過多久獨屬於仲夏的、一場天氣預報之外的暴雨說下就下,絲毫不給人防備的時間。
客廳的窗簾拉一半,司嘉盤腿往沙發上一坐,挑了部電影,好萊塢經典大片,肩膀被陳遲頌攬著,膝蓋也被他握著,倒是難得沒動手動腳,安安靜靜地陪她看了,結果是她自己不爭氣,淅淅瀝瀝的雨聲和昏暗的光線特彆催化睡意,沒看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