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東方泛起魚肚白,空曠的病房開著床頭燈,帶來幾分溫馨的暖意。
李彤一夜未眠,她安靜的靠在沙發上,熬夜通紅的眼睛茫然的看向遠處的天空,手中無意識的擺弄著一旁茶幾上的盆栽,腦子裡卻在反複回味著李默臨走前說的話。
離婚的主動權並不在她的手上。既然沒感情了,私生子都有了,想必男方肯定是樂意離婚的,誰想到並非如此。
按著李默含蓄的暗示,趙家的掌舵人,原主的公爹是個愛名聲的人。私生子什麼的,在這個圈子,隻是小事一樁,這種事大多不會擺在台麵,私下裡大家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可是離婚就不同了。
李家是受了重創不假,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各路姻親還都好好的呢,豪門聯姻,利益盤根錯節,結親既是利益連接,也有守望相助之意,就算真到了緊要關頭,不能雪中送炭,但是要是真落井下石,那就是自絕後路。
趙家,是要名聲的。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原主去世的父親對趙家有恩,當年趙家資金鏈斷裂,是原主父親出手幫忙,趙氏方才渡過難關,趙李兩家的聯姻就是這麼來的。
所以,李彤這位趙夫人的位子牢固的很,當然隻要她不主動犯錯,授人以柄,再多的私生子冒出來,也沒有女人能撼動她的位子,起碼她公公在時,會是如此。
李默最後一句話,說的很明白,趙夫人的位子要是真的換了人,私生子有了名分,對於她和東蘊來說,難道是好事?!一針見血。
對於這個孩子而言,到底什麼才算好事?
李彤看著床上小孩的臉,不禁陷入沉思,怎麼才能做一個讓孩子依靠的母親?溫柔體貼,包容愛護,她自信可以做到,但是這樣就可以了嗎?
她做他的金大腿,沒有問題。但是萬一哪天,她不在了呢?人說到底還是自己最靠得住。
她沒養過孩子,但是也能夠意識到,趙家的水這麼深,沒有足夠強硬的腰杆,她們母子大概隻能看人臉色行事,那是絕對不能夠接受的事情。
在李彤看來,趙家實在是門風不正,三觀大有問題,她絕對不能讓趙東蘊被帶歪,變成隻會拿錢砸人,眼光狹隘的蠢貨。這樣的人家隻能稱之為暴發戶,豪門的邊兒都沾不上——沒見哪家的豪門,這麼不靠譜的教養孩子。
她必須另尋出路。
出路在哪裡呢?
雖然所知不算詳細,但是在東蘊長成之前,李默一直站在東蘊背後支持他,後來東蘊長成,李氏順勢崛起。
李氏大概可以成為突破口。
她靜下心來,加強心靈防護,試圖從接受到的狗血淋漓的記憶中尋常可用的細節。
一個人的記憶,是非常龐大的數據,雜亂無章,對記憶的主人來說,最重要的是最明顯的,就是主人的那段虐戀,在所有記錄中,占據最明顯的地位,想讓人忽視都不能= =
她有足夠的耐心去探索東蘊的回憶,雖然關於他母親的那段實在是很想忽略,但是認真想想,隻有回憶才有線索幫助她,長大之後的事兒,太遙遠了,事實證明,她錯的離譜。
一個小孩子的回憶,都有什麼呢。
被母親控製,冷暴力,各種傷害和折磨,一直到他十三歲時,母親生病去世方才得以解脫,小孩子的世界很小,這個世界裡滿滿全是負能量,很明顯這條路走不通。
李彤回神,背後已經全是冷汗。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明亮的陽光照進病房,卻沒有給她帶來絲毫的暖意,李彤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天空萬裡無雲,又是一個晴天,算算時間,東蘊也該醒了,她該打電話給家中的保姆,讓她把湯送過來。
李彤前腳送了走保姆,關了門,後腳門又猛地被推開,一個年輕的男性走了進來,兩人麵麵相覷。
按照李彤的審美標準,進來的這位算是個帥哥。
西裝革履,身高腿長,隻是一臉傲慢,目光不屑,看著李彤,仿佛她欠下他一筆巨款,未還。
“你在搞什麼,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
趙子峰一肚子的火氣,他被老爺子壓著不能離婚已經很不爽了,又聽說兒子生病住院了,對於這個妻子,他已經完全失去耐心。
“孩子剛睡一會兒,你能小點聲嗎?”李彤麵色不改,輕聲說道。
“李彤,你少給我整點事,不要以為我就真怕了老爺子。”趙子峰微微一愣,他冷冷的看著李彤,恨恨的說。
“彆還當自己是原來那個李氏大小姐,現在的李氏還靠著我們趙家喘氣呢。”他覺得有必要讓眼前這人看清目前的形勢。
李彤對此人完全無感,她看著他,就像是在看戲子演戲一般。
“不要再跟我提以前怎麼樣!”趙子峰看著她毫無波動的臉色,隻覺得心中有些堵,他壓低了聲音,在李彤耳邊說道:“我家老爺子也後悔了,早知你們李家有今日,當初哪裡會想要用這種方式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