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 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有分寸的人。”
夜色幽深，路燈下李彤靜靜的站著, 看著眼前拉扯胳膊的一對男女。
“阿姨……”
季和煦快速的放開艾琳的手臂, 他臉色帶著幾分尷尬, 他沒有想到不過是送艾琳回家, 竟然會被老夫人撞上。
艾琳低著頭, 她雙手抱著小臂, 抓著自己衣袖，卻是半點不敢看向李彤。
李彤緩步走了過來, 她的身後，靜靜的跟著她的座駕, 隱隱能看到司機的身影，車燈閃耀，她的臉色嚴肅，目光冷冽。
“阿姨，我隻是半路遇到艾琳, 所以順便送她回來。”
季和煦這個年紀, 也算是經過不少風浪, 他很快穩下心情，對著李彤扯開一抹笑，裝若無事。
“今天很晚了。”
李彤沒有接他的話，也沒有看艾琳, 她的目光始終不曾從季和煦的身上移開。
隨著李彤的走近, 季和煦感到強大的壓力, 他忍住想要後退的怯懦感，挪了挪步子，將艾琳微微擋在身後。
“和煦，我們兩家是世交，可以說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的。”李彤在距離兩人十步左右停下步子：“你是個知禮的孩子，阿姨也相信你心裡有分寸，畢竟阿愉也方才離開了五十八天。”
“我不是什麼老頑固，兒子去了，還要兒媳婦守活寡。”
李彤說著，目光移到一旁的艾琳身上。
“我記得，當年阿愉和艾琳的婚事，我是強烈反對的。”
艾琳不論是出身還是性情，都不是原主喜歡的那種，在原主的眼裡，兒子是最優秀的存在，能配上他的絕對不是一個一身小家子氣的女孩兒。
可是獨子執意要娶，天下哪裡有犟得過兒女的父母呢？
“可是阿愉還是說服了我，他說這個姑娘和他真心相愛，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人生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話，都是艾琳和方曉薇說過的往事，先不管細節是怎麼回事，也足夠李彤理順那兩位的感情史。
“我是不太懂年輕人的情愛。”李彤雙手交疊在身前，許是因為提起亡子，她的一雙眼睛帶著幾分淡淡的傷感。
“阿愉離開這個世界，也不過才兩個月。”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微微的冷了下來，目光如刀般，幾乎要從季和煦的身上刮下一層皮來。
季和煦便是如何厚的臉皮，也有幾分招架不住，他微微的低下頭又抬頭：“阿姨……”
“和煦，我們兩家是世交，你和阿愉就像兄弟一樣長大。阿愉已經不在了，你如果喜歡艾琳，想要娶她，我並不反對，但是你更應該明白分寸二字怎麼寫。”
李彤邁開步子，從兩人身邊經過的時候，她挑著眉，微微瞥了一眼季和煦。
“你這麼著急，做什麼呢？”
卻是一個眼神都不曾給過艾琳，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般。
直到李彤不見身影，艾琳方才回過神，她抬起頭，看著季和煦：“季哥，最近謝謝你的照顧，我們……還是不要見麵。”
李彤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鋒利的刀子一樣割著艾琳的心，她幾乎承受不住那份強大的羞辱感，她心裡是愛著阿愉的，隻是失去愛人的痛苦讓她無法承受。如果沒有人支撐著她，她覺得自己幾乎活不下去，本來還有女兒陪伴，可是女兒卻被婆母帶在身邊，一個人，活在痛苦中，太難熬了。
她承認自己的軟弱，但是她不是沒有羞恥心的人，她和季和煦，一開始隻是偶然巧遇而已。
可是巧遇的次數多了，又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可是她假裝不知道對方的想法，享受對方的安慰和陪伴，現在被人直接捅破了，她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艾琳，我確實喜歡你。”
季和煦也不管了，他伸手拉起艾琳的手，一雙眸子盛滿了認真和深情：
“我是認真的想要娶你，你不需要有心理負擔，阿姨也說了，她並不反對我們。”
艾琳想要扯回自己的手，無奈力氣太小，卻被季和煦一個使力，攬在了懷裡。
她想要掙紮，可是兩人的力氣差太多了。
“這件事是我的錯，要說對不起阿愉，那也是我對不起他。”季和煦用力抱著艾琳：“從今天起，我會注意分寸，不會讓彆人有機會非議你，但是請你對我有信心，最多三年，三年之後，我就來娶你。”
天上明月朗朗，路燈晦暗不明。
方曉薇抱著娃娃，站在路口，遠遠的看著那兩個人。
她隻不過是聽家裡的司機說，媽媽在後麵，所以歡歡喜喜的跑出來接人，沒想到看到這樣的一幕。
“外麵太冷，回去。”
不知什麼時候李彤出現在她身後，拉著她的手，往回走。
她咬著嘴唇，不知道怎麼的，就掉下眼淚來。
李彤彎腰，拿著手帕給她擦擦眼睛。
“哭什麼呀。”
“我媽媽，要嫁給彆人嗎？”方曉薇自己接過手帕，擦乾淨眼淚，她一想到媽媽要和彆的叔叔在一起，心裡就難受。
明明爸爸才離開沒多久啊，不知為什麼有種自己連媽媽都失去了的錯覺。
李彤拉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燈火將兩個人的背影拉的長長的，透著幾分孤單。
“你媽媽首先是個女人。”
李彤其實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