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那又如何?
如今的黑龍衛,掌控者是他們黑龍十三甲。
不過,這位黑龍親衛眼睛轉動了一番後,笑了笑,微微側身:“那公公便請吧。”
老宦官邁步,踏入了地牢深處。
黑龍親衛,眯了眯眼,朝著一位黑龍衛點了點。
“跟著,這老東西如果有什麼異動,立馬封鎖地牢。”
爾後,黑龍親衛便讓人牽來了馬匹,親自入宮而去。
地牢中昏暗。
老宦官走在有些潮濕的地上,麵色變得有些嚴肅,經過了一個個牢房,牢房中躺著的都是一些麻木的人。
來到了地牢的最深處。
卻見那鋪滿乾草的牢床上,江漓手腳皆被銬著沉重的鎖鏈,端坐其上。
似乎感應到了老宦官的氣息,江漓徐徐睜開了眼眸。
……
赤練等了很久,終究是沒有等到江漓歸來的身影,卻是得到了江漓下獄的消息。
這消息,仿佛激起了千層巨浪,讓整個大周朝堂徹底的沸騰。
百官們紛紛口誅筆伐,伐江漓,訴說著江漓的罪狀。
有人說,江漓在北郡中被澹台玄所收買,也有人說,北伐失利,是江漓的過錯。
更多的,還是圍繞江漓“弑先帝之罪”而展開。
赤練氣的臉都紅了。
孔南飛黑著臉歸來的時候,赤練便明白,這小皇帝是真的要殺江漓。
“當初大周危機時刻,是誰站了出來……”
“這狗皇帝,良心被吃了嗎?”
赤練對著紫金宮方向,怒罵了一聲,便在孔南飛的掩護下,策馬出城。
她不出城不行,隨著江漓下獄,整個帝京風聲鶴唳,黑龍十三甲率領黑龍衛正在捉拿江漓同黨。
人人自危。
赤練作為江漓的部下,自然得出城而逃,她得留著有用之身救江漓。
紫金宮深處。
宇文秀在禦花園外,聽著身後水潭邊傳來的小宦官和女婢的驚恐呼喊,以及咀嚼骨骼的聲音,他望著漫天飛雪,麵色平靜。
“這天下要朕不仁,那朕便做一世暴君。”
曾經的他,在這水潭邊,身後黑龍纏繞,對著叛賊趙闊道出了這麼一句話。
而如今,這話,似乎逐漸在實現。
人善被人欺,人弱也被人欺。
而如今他宇文秀,不再善,也不再弱。
大周也徹底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聽得身後潭水逐漸平靜。
宇文秀方是緩緩轉身,負手,邁著步伐,來到了潭水邊。
空氣中還彌漫著濃鬱的血氣,潭水中有鮮血染成的血團在暈散著。
黑龍從中鑽出了腦袋,張嘴,露出了鋒銳的牙齒。
宇文秀望著黑龍,抬起手,輕輕撫在了黑龍冰冷的泛著刺骨寒意的鱗甲上。
“朕什麼都沒了,便隻剩你了。”
宇文秀凝眸道。
夫子離京,江漓卸甲,所有人都一一離他而去。
黑龍纏繞著宇文秀的身軀,仿佛有點點黑氣從黑龍鱗甲縫隙中滲透而出,漫入宇文秀體內。
禦花園外。
有急促的腳步聲響徹。
一位小宦官飛速而來。
“陛下!”
纏繞著宇文秀的黑龍,犀利的眼眸驟然落在了小太監的身上。
張嘴發出了一聲嘶吼,腦袋周圍纏繞一拳的豎立魚鰓,迸發著水浪。
小宦官臉色煞白,渾身冰冷。
“說。”
宇文秀拍了拍黑龍,安撫了一下黑龍的情緒,看著小宦官。
“北洛城傳回的消息……”
“黑龍第十三甲親衛劉滔率領黑龍衛奉陛下天子令入北洛城,要記錄陸平安的講道修行法,卻因劉滔於北洛城前見陸長空而不下馬,被斬殺……黑龍衛也皆是被押入了北洛地牢,陸長空親口說,待白玉京講道修行結束,便會放回黑龍衛……”
小宦官道。
他的話語剛剛說完。
禦花園中的空氣都一下子變得冰冷了起來。
卻見,那佇立在譚邊的宇文秀,眼眸冰冷而無情的盯著小宦官。
那眼神,讓小宦官瞬間下身發軟,有腥臭味流淌而出,跪倒在了地上。
……
東陽郡外。
夫子儒衫染血,他平靜的望著那一位位飛速而來的泥人身影。
修行人的手段,的確神秘莫測。
這一點,夫子老早便知道了,當初他入北洛,曾與陸番較量過一番,那一次……他知道陸番沒有儘全力。
但是,他卻從陸番身上感受到了極其可怕的壓力。
那時候的陸番,北洛陸少主之名尚未傳遍天下。
而如今,陸少主之名,天下皆知。
更是力壓四位百家諸子,名傳天下。
“修行人……”
夫子笑著搖了搖頭。
“有人說,能對付修行人的唯有修行人,這一點,老夫是信的。”
“但是……老夫卻是不服。”
曾經的諸子百家卻也不是小魚小蝦,他們曾引領了一個時代。
夫子目光陡然亮了起來,像是黑夜中的明火,璀璨的讓人心驚。
他轉身,看著身後目光熾熱的東陽郡大軍,以及眼眸赤紅的莫天語,笑了笑。
“老朽這一生,做過許多的事情……”
夫子歎了一口氣。
“如今,唯一想要做的,便是讓爾等……平安還家。”
“這也算是老夫替如今的大周給爾等的贖罪……”
話語落下。
夫子身上的發絲無風飄蕩了起來。
像是有鼓風在吹動著他的衣袂。
夫子目光熾亮,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似的。
浩然正氣彙聚於頂,像是被點燃的篝火,迸發出了極致而璀璨的光芒。
包裹在黑袍中的魁梧人,眉宇微微一皺。
心中似乎湧動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無數奔走的泥人,在他的控製下,似乎動作微微一滯。
爾後,魁梧人臉上帶著肅穆。
操控著泥人衝殺而出。
“凡人……豈可搏修行人?!”
魁梧人不信。
夫子此刻整個人仿佛都散發著璀璨到極致的光輝。
他沒有進入過龍門,不曾參悟過靈氣。
而此刻,他的威勢,在此時此刻,居然節節攀升。
引得天穹上的雲層在轟鳴翻卷,黑雲滾滾。
天地本源仿佛在這一刻,都被引動了似的。
北洛城中。
端坐在樓閣上,平靜的看著白玉京樓閣下的眾人,以及湖畔周圍的諸多修行人的陸番,心中忽然有所感應。
他不由的側臉望向了東方。
目光一凝。
莫天語渾身冰冷。
他看著夫子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強,強的宛若當初他麵對北洛陸平安一般。
可夫子越強,他的心……卻越是沉重和不安。
夫子整個人猶如一輪小烈日,光華璀璨。
他的麵上神色平靜。
浩然正氣如火般燃燒。
他扭頭,看向了北洛城的方向,喟然歎了一口氣。
他曾說過,若是可以,希望未來可以在北洛湖心島上養老。
現在看來……
這個願望是沒有機會實現了。
夫子的氣息越來越強,隱隱間,仿佛不弱修行人的氣丹巔峰,甚至體藏之境。
他以浩然正氣為引,燃燒魂靈和誦念聖賢詩文所凝聚的浩然氣,普照萬物。
“唯有一氣照汗青。”
夫子的聲音恢弘響徹。
下一刻……
大地上奔走的一位位泥人在熾烈之華的照耀下紛紛像是融化的積雪,消失不見。
魁梧人則是捂住了腦袋,七竅流血,單膝跪地,慘嚎出聲。
他的魂靈遭受到了重創,他不可思議的盯著那展現極致光華的老人。
仿佛在看一個瘋子。
這世界的人……都是瘋子!
他瘋狂的退走衝入了瀚海中,消失不見,東夷大軍也淩亂的撤退,他們的膽魄都碎了,每個人爭先恐後的爬上了船隻。
天地間的火光寂寥泯滅。
極致的光華終有晦暗的時刻。
天空開始飄蕩下森白皚雪,像是在奏一曲悲歌。
揚灑在一位挺直著腰杆,注視遠方的老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