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是誰(3)(1 / 2)

爐鼎的自我修養 十鎏 5649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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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不進去,這是一個問題。

小樓門潑出台階的光溫暖明亮,尤其在一眾影子桀桀猙獰的窗格子襯托下,對比鮮明,有眼睛的都知道該往哪兒走。

可在哪哪都充滿詭異蹊蹺的地頭,陡的出現這麼一間尋常樓舍和一個尋常人邀你做客,尤為不尋常。

喜暖喜光,是勢弱者難以避免的下意識。一些以血肉魂魄為食的妖鬼,行走人間開辟洞府,慣會利用這一點。隻肖在偏僻陰森處挖個暖和地,裡麵扔些食物珠寶誘餌,就能坐享數不清的悶頭撞來投網的獵物。

一眼識破的小小把戲,雲歇豈能上當。

她能。

一路過來都是在敲彆人的門,頭回有人主動開門請她做客,雲歇自然、必須、非得要進去坐一坐。

進門關門,那聲戲腔還在外頭餘音繞梁。戲腔主人,也就是畫著旦妝的那位,拂開進門三尺處一道彩珠垂簾,朝雲歇比手示意入內:“請。”

聲音低沉清朗,肩背骨架寬指節略粗。雖然臉上描紅塗黑看不出年歲,但從身形聲音判斷,應是個年輕男子。

起碼在他死的時候,還年輕。

走路沒有聲音,便不全是戲步輕巧的緣故。能推門能摸實物,麵貌體態與活人無異。除了燈火穿過他,直照到地上。

就著慘白手指拂開的彩珠簾,雲歇往前望去。沒有猙獰巢穴,也沒有詭計陷阱,與金玉其外相匹配的其內展現在眼前。

雕廊畫柱自不必說,一樓堂頂挑高,二樓走廊環繞,將最中央一座寶塔供為第一眼焦點。

寶塔高數丈,下寬上窄六角飛簷,形狀和小樓外觀如出一轍。隻不過這座寶塔掏空內裡,錯落數層設無數格子,每一個格子都擺設一件寶物。燈火明珠與寶物兩廂映照,整座寶塔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穿進堂中,寶塔一層層轉過眼前。雲歇心歎:真漂亮,想買。

然後她立即想起,錢袋子在手下那兒。

男子領路到桌旁:“貴客稍等,我去請老板過來。”

堂中除開那座堆滿無價之寶的寶塔外,算得上是空曠。雲歇在唯一的長桌旁坐下,正好將寶塔居中納入最好觀賞點,背後臨街一排雕窗,窗戶緊閉。桌上煨著隻小爐,爐膛裡炭火通紅,溫暖撲麵。

接完客人,男子轉身踩著木梯上樓去了。

輕不可聞的吱呀吱呀聲往上,過一層過兩層,到第三層停住。砰的推門聲,男子聲音隔著幾層地板傳下來:“老板,你的三兩碎銀實在不夠我夜以繼日為你賣命,麻煩你以後看準時辰再讓我去迎客。”

另一道聲音響起,調子又柔又慢,是女人聲音:“阿笙,你要理解一下,客人來的時候若沒有下人先去鋪鋪排場,我這請客的主人家多沒有麵子。”

名喚阿笙的男子聲音高起來:“行,麵子給你了,我的工錢總要加加吧?”

女聲仍是不緊不慢:“你吊在繩子上求我把你放下來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雲歇沒有偷聽彆人家務事的嗜好,無奈耳力實在太好。

樓上爭辯還在繼續。

阿笙:“我說了什麼?”

女聲:“你說有片瓦遮頭有口剩飯吃,你就給我當牛做馬一輩子。”

阿笙:“那時候我剛死腦子不清楚,怎麼能當真?”

“你吊了幾十年是剛死?”女人道,“再說,把你伸那老長的舌頭收回肚子裡去,費我多大功夫你不曉得?我掏心掏肺對你,這麼多年,你卻老提錢這樣臟的東西,真是傷我的心。”

靜一會兒,阿笙低聲嘟囔幾句,聽不太清,總歸不是些乾淨話。

樓上談話到此為止,接著一道足音踩過雲歇頭頂的地板,吱呀聲又起。

木梯塗色深檀,回形鏤雕古樸,從樓頂貼牆盤旋幾折架到大堂東南角。雲歇聞聲望去,正見女子沿梯走下的側影,扶欄指尖丹蔻如血。

圓圓的後腦勺圓圓的發髻,油光水滑得像是用蠟抹平,緊貼頭皮一絲不亂。喉口立領裹到腳踝的海棠色裙式,與身形貼合得無一點贅餘。隨著步子起落,那筆曼妙便在欄杆鏤雕縫隙若隱若現,款款搖曳。

女人走到樓梯底,轉過身來,雲歇看清她正臉。杏眼桃腮,烏鬢紅唇。每一處,都與發髻裙色相合,構成女人通身嫵媚。

她拿柄小羅扇,眉眼彎彎:“見過貴客。我名喚眉是青,在此地經營小店,得了個諢號,眉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