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逢妖(4)(2 / 2)

她衝著人連聲說許多話,地上人一動不動。崔朝歸得不到回應,自覺罪不可赦,沒轍,眼巴巴看向雲歇求救。

雲歇救不了她。雲歇沉默。雲歇轉頭看遊蓮。

遊蓮苦惱按額心,“怎麼說呢,怎麼說呢……”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短暫沉默。驀地,地上人一下劇烈抽搐,又嘔出一灘血。

崔朝歸的心口一下就被擰緊了。她太感同身受。

有幾回病得糊塗,什麼也記不清,娘親一連幾日幾夜與她同吃同睡,握著她的手一直說,留久一點,留久一點。還有,喉嚨裡的血腥味,吞不下吐不出。從喉嚨嗆到心口,全身劇痛。

那滋味想起來仍是心有餘悸,崔朝歸摸出懷裡的粉帕子,拈著一個小角,遠遠地朝地上遞過去,小小聲:“你你,你是不是很疼,給你擦一擦。”

於事無補。她像隻勤勞的小螞蟻,逮著空想把糖遞給人家。又怕,便在周圍急得團團轉,怎麼也不敢上前。

一個沒抓住,帕子掉了。崔朝歸欸一聲,眼見帕子被小風一吹,飄飄忽忽,落在地上人臉邊。

崔朝歸趕緊退後兩步。

地上人猶自悶咳不停,少頃,伸手將粉帕子捏進掌心。

崔朝歸猶猶豫豫走近一步。

又走近一步。

她對沒認出人心有不安,找著角度想看清是誰。不妨,亂發下那雙眼睛正好抬起,與她對上,崔朝歸一怔:“你——”

那雙眼睛連忙躲起來,更深地往黑暗處藏。

這會小姑娘倒顧不上怕了,見他躲,追上前兩步,說:“你頭上的花好眼熟,我常給我家梨花戴呢。”

腳尖踩到瑟縮的影子,崔朝歸離著點距離蹲下,雙手跟抱大西瓜一樣圈給人看,“梨花是我的貓,有這麼大,肚子白白圓圓,長得可好看了。”

遊蓮輕咳一聲,委婉提醒:“貓太肥跳不起來。”

“可是梨花跳得很高呀。”小姑娘眉飛色舞,繼而支腮煩惱,“天天跳牆跑出去玩,不曉得回家。”

遊蓮目光定在地上的影子,點頭:“的確跳得很高。”

幾句話打岔,害怕這玩意兒已經被崔朝歸丟到腦後,她撿起地上掉的一朵小黃花,哄貓似的:“能不能再說一次你是誰呢?這回我不會忘記的。”

剛要找地方給人戴回頭發上,小姑娘驀地一怔,手忙腳亂,不知所措:“欸欸,你眼睛怎麼紅了?不要哭呀,你不要哭呀……”

雲歇看著這一幕,麵無表情,抬手捂眼。

得,一團亂麻。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怎麼說呢。難道要說你麵前哭得可憐兮兮的這家夥其實囚了你的屍身,害了你的父母。你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父母是假的,房子是假的。而他做這一切,是因為你已經死了。對的,你死了。雖然你不知道你死了,更不知道他就是你口中肚子白白圓圓的肥貓。

嘖,這壞蛋誰愛當誰當。

雲開雨霽,窗台射進一抹微光,將屋中劃出涇渭。一邊輕聲安慰,一邊沉默不語。院外足音靠近,衛商華嚷著為什麼的聲音已經按不住了。

“我想起來了。”

遊蓮一拍掌,引得在場人都看他,聽他道:“他是扶桑的遠房表弟。”

“他”是誰,不言而喻。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