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鬼客(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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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滴溫熱,雲歇指腹一揉,揉散了,問:“傷到了?”

遊蓮沒防備這一摸,尚有些懵懵然。定睛一看她指尖,循著餘溫摸上自己的臉,正好將那條蜿蜒至下頜的血線抹得一塌糊塗。

拿下手一看,遊蓮笑了一聲,歎:“可真是厲害。”

話落,仿佛再強壓不住體內翻湧的血氣,他胸腔重重一震,口吐鮮血。下一刻,人往下倒。

見此突變,腳底青石堅硬,雲歇下意識伸手去接,肩頸處被他身軀沉沉一砸。雲歇一手環過遊蓮脊背,一手迅疾從他胳膊捋至頸間命脈。

前一刻活蹦亂跳的人成了這樣。從停戰開始,雲歇看他好端端說話,好端端笑,還以為白無常顧念凡人無辜,手下留情。

不曾想,竟是下了狠手。

從陰曹地府爬上來的,無論是什麼,對於任何一個凡人而言都是滅頂之災,怎麼可能全身而退。與謝黍離如出一轍的傷法,所行之道與陰煞之氣在體內博弈衝撞,互相傾軋。區彆在於,遊蓮力戰一場,強撐著,直到敵人離開才肯讓自己暴露破綻。

左眼下那條血線哪裡是沾上的,分明是裂開的。強行壓製太久,反侵臟腑,四肢到心腔,筋脈崩斷數處。

熄滅的蠟燭骨碌碌滾遠,青煙一斷,四周暗下來。雲歇指尖按在遊蓮頸脈上,停頓幾息。

他還有心情笑,胸膛靠著雲歇輕震,氣聲道:“你像要掐死我。”

聽起來人狀態好得很,沒當回事兒。如果雲歇沒有捋清他傷勢情況,真要被這張笑臉糊弄過去。

雲歇目光從脖頸移到他唇角血漬,再到斑駁前襟。穿在他身上的衣服當真受罪,沒跟到個好主人,一套活不過一天,各有各的死法。

遊蓮在一瞬失力後及時醒神撐住,沒使自己狼狽栽倒在地。按他的脾性,栽倒也沒什麼,但是能不出糗,更好不過。所謂的撐住,也隻是不讓腦袋磕得頭破血流,其它如何狼狽渾顧不得,長發跟著身體不受控製地歪了半身,幸好雲歇離近撐了一把。

他生得高,骨架大骨頭重,雲歇單手環不過來。遊蓮還想站起,雲歇按住不讓再折騰,順勢讓人緩緩躺到地上。

遊蓮不抵抗,以目光譴責道:“當家的未免太冷血無情,不給塊暖和些的地方躺嗎?我好歹是個傷患。”

雲歇居高臨下看他:“自不量力,仍要逞強,活該。”

他做閉目安詳狀:“行了,聽你這語氣,甭指望你到墳頭看我了。”

“少裝可憐。”雲歇不上當,“剛把黑白無常得罪透,陰曹不收你,安心禍害千年吧。”

“哈。借你吉言。”遊蓮笑一聲,喉嚨一嗆,咳幾聲,側頭又吐出一口血。

濁氣衝撞,經不起一點心潮起伏。避免人真把自己笑死,雲歇蹲下身,抬指按住遊蓮側頸,不讓他亂動,順平氣息。

離得太近,血濺到蹭到拖在地地上的黑袍。黑袍顏色重,什麼碰上去都不顯顏色。遊蓮抬手去擦,沒擦幾下,發現掌心紗布滿是血,驀覺無奈。

遊蓮低聲重複:“抱歉,抱歉。”

雲歇不懂這種時候他在計較什麼東西,預計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就地坐下。將他腦袋一挪,擱在腿上。遊蓮下意識一掙,雲歇毫不將他微弱的抵抗放在眼裡,指尖微微一使力,按得他動彈不得。

待人像根木樁一樣僵著脖子側身枕在她腿上,雲歇指尖亮起明亮的一簇暖光,按去他背心處。

溫暖的氣息自背心處竄向四肢百骸,本是極強悍無匹,令人生不起絲毫無抵抗之心,隻能任其生殺予奪。此時卻化做一股涓涓細流,將他體內缺損一點一點修補起來。

黑袍柔軟滑亮,隨著傾身坐下堆起層層皺褶,與陰沉顏色截然相反,蓬鬆成雲,臉一側就能貼上。

雲歇虛虛順過遊蓮僵硬的脊骨後頸,運氣行一遍經絡,忽聽他道:“我一直想問,你是怎麼沾到手上的東西?”

雲歇語氣平淡:“碰到就沾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