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開心,是什麼情緒?”

岑溪僵在原地,一股冷意從腳底蔓延,木訥地看著他。

男人垂眼,漂亮的指腹摩挲著手腕上那條黑色的手繩,聲音低低的,仿佛風一吹就消散了

“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個人告訴我你要開心呀。”

——“小白同學,你要開心呀。”

“我的回答是我每天都很開心的。”

——“我每天都很開心的。”

“然後夢裡有雙很漂亮的眼睛看著我,她沒說話,隻搖頭,可我能感受到裡麵藏著的悲傷。”

為什麼呢?

為什麼會悲傷呢?

他不懂。

這幾年來,關於那個人的記憶越來越少,哪怕自己拚命地記住,也一直在遺忘。

像是某條必須遵從的指令。

他不想遵從,但事實是,他已經將她的聲音忘記了,還有一部分和她相處的記憶。

他不知道剩下僅存的記憶還能保存多久。

他亦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

隻因為那句「每天要開開心心的,可不能辜負我每年給你許的願望祝願小白同學平安順遂,健康喜樂」。

開開心心的前提,是活著吧?

那他就活著。

他不能死。

可是她想告訴他的意思是開心的活著。

他開心嗎?

他似乎並不開心。

他會笑,但是就是不開心。

那他現在

這樣還算遵守承諾嗎?

“謝聿白。”岑溪喊他。

謝聿白神色淡淡,“嗯?”

“如果撐不住,就去找她吧。”

謝聿白愣了下,隨後搖頭。

“她讓我活著。”

“她說,要開開心心的活著。”

“我不能食言。”

“可是你不開心!”岑溪眼眶泛紅,聲音微微哽咽,“謝聿白,夠了,已經夠了,沒必要再折磨自己了。”

自沈歲桉走後,謝聿白便守著他們之間的回憶固步自封,阻止任何人的靠近和示好。

就像行屍走肉,就像沒有感情的機器,給自己發配的指令就是活下去。

其餘任何事都不在考慮範圍內。

她能感受到他的悲痛和絕望。

謝聿白依舊搖頭,“再等等。”

他說“岑溪,我在努力了。”

他說“再等等,我會讓她回來的。”

再不濟,生命的最後,他想再聽聽她的聲音,聽聽她喊那個隻有她會喊的稱呼,小白同學。

岑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垂在身側的手止不住發顫,“什麼?”

死了的人,怎麼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