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搖頭表示尚未可知。
平藥師順手替瘋子把脈,連連搖頭:“我確定世子和陸延陵之間的深仇大恨沒法解了。他身體已經爛成這樣,還要遭試探。何必如此折辱?不如我一把藥給他解脫。”
暗衛狗狗祟祟地蹲下:“很嚴重?”
“經脈、心肺嚴重損傷,四肢筋脈和身上其他外傷相比起來都算輕的,腹部似乎還有撕裂過後留下的暗傷……也不知道這人怎麼活的,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平藥師‘咦’了又‘嘶’,仿佛從瘋子身上探到不可思議、難以理解的傷口。
暗衛還想追問時,蘇城帶著趙亭的吩咐過來:“給他點碎銀,送出客棧。”
平藥師瞪大眼:“不是,人腦子、身體傷成這樣都願意跳下去救人,還不滿意?趙亭這小子,彆太過分了我說!”
“平先生慎言!”跟在蘇城身後的莊曉雲不喜歡江湖人,連帶看不慣不拘小節的平藥師。“世子如何決定,輪不到你置喙。”
蘇城皺眉:“平先生要實在同情,可將人帶走,隻是謹記自個身份,你是侯府客卿,萬事須以世子為重。”隨即緩和臉色與語氣,“接莊公子到碼頭的轎子已經候了半個時辰,莊公子還不去?”
莊曉雲笑一笑道:“我還得和大哥彙報一下。”親昵地稱呼趙亭時,不著痕跡地瞟過陸延陵,掐了把掌心,雖不滿趙亭放過陸延陵,但趕走他,內心多少慰藉了點。
兩人匆匆來、匆匆去,圍著的仆從們也都各自散去做事,鬨哄哄的湖邊一下靜寂,隻剩暗衛和平藥師。
暗衛得走了,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您方才說陸延陵他腦子壞了,什麼意思?”
“不記得過往一切、時常分不清現實與虛幻,對外界充滿不安,極具攻擊性的意思——過來搭把手!”平藥師說。
暗衛幫忙扛起人,朝小門走,被平藥師攔下:“送我小屋去。”
“你做甚?”暗衛惶恐。
平藥師歎氣:“他這樣往門口一扔,不出半日必升天。”
“哦。”暗衛當他善心發作,至於是否得罪世子,便是平藥師的事了。他不管,他隻看戲,尚唯恐天下不亂:“世子為什麼費這麼大工夫,既救了人,又讓我試探、又讓你做局?”
世子以往待仇敵,好殺便乾脆抹脖子,難殺就設局,千方百計,抄家滅族,從不手軟,何以今日如此優柔寡斷?
平藥師答非所問:“你知他能活多久?”
暗衛琢磨道:“兩三年可活?”
“若不治,三個月不到。若治了,最多續三年。”
“完全沒得救?”
“有辦法。”平藥師指著瘋子說:“以通天續骨膏膏外敷在筋脈斷裂處,再每日為他梳理經脈,將其重新續接起來,同時分心護住心脈,輔以各類靈丹妙藥。便要求需腧穴之人,更需此人擅長拂穴手、彈指神通等針對穴位的功夫,還要求內心深厚,方可以損耗內力的方式日日為其梳理經脈。”
“本來通天續骨膏產自西域前王庭,因王庭覆滅,藥方失傳,現存三支。一支在皇宮,一支在神劍山莊,還有一支曾經在寧康郡主的嫁妝裡。所以說他必死無疑,即使其他條件備齊,又有誰願意為一個聲名狼藉的乞丐、瘋子消耗內力?一個不慎便反噬,誰敢!”
“哦。”暗衛隨口接茬:“這不是和世子當年恢複經脈的方式一模一樣?寧康郡主那支通天續骨膏就用在世子身上,更廣羅天下高手為世子傳輸內力、教導世子武功,世子天賦異凜,融會貫通,如今便有媲美大宗師的高深內力,原來有損的心肺也在內力滋養下逐漸好全。哈哈哈……說來不是沒救嘛!咱們世子不就符合條件——”
突然愣住,瞪大眼睛,暗衛恍然大悟地扭頭:“不是吧?”
平藥師頷首:“世子懷疑陸延陵目的不純,他出現的時機太巧合。”
暗衛到了平藥師的小屋,將人放下來,仍是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想的?怎麼敢的啊?”指著陸延陵,語氣不可思議:“是他害得世子前半生孤苦,險些就叫世子早夭,怎麼敢再來算計世子……不是,不對,這麼想,不覺得陸延陵臉大還腦殼有疾嗎?尋常情況下,尋常人不該覺得他臉皮厚還腦殼有疾嗎?”
他似乎語亂了。
“不是——”
“尋常情況下,應該早便將他殺了,怎還會做作地試探一番?難不成,若過了關,還真要救?”
平藥師瞟他,意味深長:“過不了關,便不能救了?”
“啊?”暗衛齜牙咧嘴,腦子亂成一團線,兀自思索半晌,小心翼翼地詢問:“這二人,除了反目成仇的師兄弟關係,可還有彆的?”
平藥師正在給人配藥,一邊配、一邊陷入回憶,娓娓道來:“這事兒得從我被陸延陵請上衡山,為治療彼時心脈受損的世子說起……”
***
與此同時,表麵無人但暗地裡把守嚴密的院子主廳,莊曉雲上前同說:“大哥,我查了賽仙兒這些年的行蹤。”
“前兩年在淮河,次年消失。去年年底到本地瀟湘館,一躍為頭牌,豔名遠傳。數月以來,房中死過七.八人,朝官、豪紳和江湖俠士都有,皆是仁義道德之輩,礙於名聲,沒敢聲張,消息竟也沒傳出來。幕後當有人在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