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琦停下了動作,看向他,認真道:“當然喜歡。”
“為什麼?”
龐琦歎了口氣,道:“公子,咱們認識的時候,我等確實是因為知道太子的夢才對你好,可是這都過去那麼久了,我們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公子喜歡吃什麼,喝什麼,半夜通常什麼時候會渴醒,奴才都了若指掌,怎麼可能沒有半點感情呢?”
溫彆桑嗯一聲,道:“我也喜歡你。”
龐琦怔了一下,馬上喜笑顏開,連連點頭,道:“知道,奴才知道。”
“你在我心裡不是奴才。”溫彆桑道:“你就像我阿娘,看到我長得好好的,沒病沒災,心裡就高興。”
龐琦眼睛有些濕潤,再次點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隻連聲道:“是的,是的,看到你好好的,為娘,我,我這心裡就高興……”
溫彆桑上了床,龐琦顫抖著手給他蓋好被子,看他閉上眼好一陣才轉身離開。
出門的時候,卻忽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龐琦手下一頓,輕輕把房門關嚴,走過來道:”殿下,公子已經睡了。”
“這麼早。”
“哄一哄就睡著了。”龐琦說著,忽然按了按胸口,表情看上去感動,還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惆悵。
承昀擰眉,道:“怎麼了?”
“哎呦。”龐琦道:“您不知道,我這心裡,忽然感覺像是被裹了一層小棉襖,說不出的暖和。”
承昀冷淡地繞過他,龐琦忽然上前,壓低聲音道:“他睡了。”
“兩句話就把你迷成這樣了?”承昀道:“連我都敢攔?”
“那是您不知道,給他說喜歡是什麼滋……”他把接下來的話咽下去,稍微往旁邊挪了挪。
承昀麵無表情的來到門前,抬手放在門上,又停下來。
忽然偏頭,直勾勾朝龐琦看了過來。
龐琦立刻移開窺探的視線,承昀卻猶自火大:“走遠點。”
龐琦眼觀鼻鼻觀心地轉身,走出快六十步,回頭的時候,發現太子還在門口乾站著,一直沒勇氣把門推開。
不禁搖頭,長籲短歎的走了。
夜色漸深,太子的身影在簷下徘徊。
幾次舉手欲要敲門,都在最後關頭堪堪停下。
他站了一陣,又蹲了一陣,抬眸望著天空漸滿的月色,心中卻越來越空。
——“阿桑就是一麵鏡子,你是什麼樣,他照出來就是什麼樣。”
——“既然他如此生氣,就說明你們太子肯定有問題!”
天色逐漸亮起,整個盛京逐漸籠上了一層白霧。
溫彆桑睡得早,醒的也早,起床之後自己收拾一番,打開門感受了一下外麵的冷空氣。
嘎吱的開門聲在晨曦中顯得格外清晰,承昀的腦袋重重往下沉了一下,倏地驚醒過來。
渾身正在打著激靈,他條件反射的轉臉,朝後方看來。
半開的門裡露出了一個腦袋,頭發還沒梳,隻能看到脖子上纏著一圈的毛領。
今日的霧氣很大,連對麵的房屋和門庭都看不清楚,朱紅廊柱也被濕潤微涼的水霧吞沒。
在霧氣中探頭的人臉龐白嫩,眼珠澄明,神色冷漠卻又清澈,仿佛天生地養的精怪。
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那雙眼睛既沒有變冷,也沒有變熱,仿佛他的出現和消失對於對方來說沒有任何區彆。
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直到溫彆桑被冷空氣激的打了個寒噤,砰地把門重新關上了。
回到室內,溫彆桑提起爐子上的水壺,將溫了一夜的水倒在已經涼透的茶壺裡,把剩餘的冷水中和成剛好可以下肚的溫度。
捧起杯子抿了一口。
承昀活動著發麻的手腳,撐著廊柱站了一陣,唇間輕輕的抽著氣。
手腳逐漸緩和,承昀來到門前,再次抬起手。
好久,才下定決心一般,敲了敲門。
他已經做好了對方生氣不開門的準備,努力在腦子裡拉起一句話,剛剛滾到喉嚨邊,裡麵忽然傳來腳步聲。
溫彆桑直接打開了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承昀:“……”
溫彆桑道:“有事嗎?”
“……”承昀把手收回,負在身後,眉眼低低,道:“今天是元宵,宋千帆說,謝霓虹想出去玩,有我的話,京都府應該不敢直接抓人。”
溫彆桑點頭表示讚同,道:“他說的也沒錯,那個會使蛇手劍
的家夥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周蒼術心裡有鬼,應當不敢跟你硬碰硬。”
“嗯。”
“還有事嗎?”
“……”
承昀抿著嘴唇,慢慢將目光與他對視,道:“你,要不要一起出去?”
溫彆桑想了想,道:“好啊。”
承昀彎唇,溫彆桑已經將門開的很大,直接繞過他走出來,道:“我去問謝令書要不要一起。”
擦肩而過,幾尺的距離,後方忽然傳來腳步聲,溫彆桑條件反射的側身,背部貼著護欄,神色冷漠中藏著幾分警惕。
承昀停下腳步,目光落在他手中露出的黑色物體,道:“怎麼在家裡,又帶上了。”
溫彆桑將小弩背在身後,認認真真道:“習慣了。”
“我以為你改掉了。”
“差一點。”溫彆桑說:“還好沒真的改掉。”
“阿桑……”承昀試探地道:“其實你可以相信,在太子府你絕對安全。”
溫彆桑不說話。
他又變得不說話了,仿佛初見之時一般,隔著一層幕離,讓人看不透下方究竟是什麼表情。
之前所有的親近仿佛隻是一場幻覺。
遠了就遠了,近了就近了,沒有一個中間的過度區。
“謝令書……”承昀道:“他身體還帶著傷,今日外麵人多眼雜,萬一真遇到什麼情況,他怕是來不及反應。”
溫彆桑略作思索,明白過來,道:“那我也不去了。”
準備重新回屋裡,承昀的聲音卻再次傳來:“你是故意在氣我麼?”
溫彆桑停下來,看著他,然後搖了搖頭,道:“不是的。”
他沒有任何賭氣的意思,說的每一句話都似乎是發自內心,甚至還會好好跟他解釋:“我沒有跟你生氣,不然剛才我就把門關上了。”
平靜,乖順,偏偏拒人於千裡之外。
“我以為,你這幾天……在跟我冷戰。”
溫彆桑再次搖頭:“沒有。”
承昀緩緩朝他靠近,伸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