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對不住……”
廖臣安緩緩收回飛劍, 上前走到廖真麵前，單膝跪下, 茫然無措道：“是你先咄咄逼人，逼我動手的。”
他低下頭看了看雙手，臉色黯然：“我如果現在不先下手, 你回頭一定會反過來殺了我, 我太了解你了, 大哥。”
廖真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不會回答他的話。
廖臣安也不需要廖真回應，一個人絮絮叨叨, 微弱地喃喃自語起來：“我也不想這樣，大哥，你都不知道，我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你, 有多崇拜你……”
他跪在地上大半天，從小時候第一次見到廖真說起, 到他少年時對廖真的崇拜，成年後對廖真冷酷表現的害怕。
一件件小事, 拚湊起來兩兄弟複雜的關係。
原來廖臣安並不是廖真的同母兄弟，而是三百年前, 廖父同其他女子生下的孩子。廖父也是個修士，壽元將儘，臨終前將小兒子托付給在外流浪的大兒子照顧, 廖真便將廖臣安帶來天下盟裡放養，等到廖臣安長大，又將他安排進北極城，一步步成了城主，作為北極寒地遮風避雨的存在。
外人看廖臣安風光無限，其實他隻是廖真手下一個普通的暗線而已。
碰到盟裡大事，廖真□□臉，他唱白臉，給廖真拉攏人心。
唯一不普通的話，大概是在外人麵前，廖真會給他幾分作為北極城城主的麵子吧。於此相對，如果是私底下，廖臣安反而要忍受加倍的苛責。
現在廖真死了，廖臣安有點茫然，有點傷心，還有幾分卸下重擔的輕鬆。
他站起來，用真元在地麵打出一個深坑，又用巧勁在將廖真的屍體送入坑底，看著雪花飄飄灑灑地蓋住廖真的屍體，轉身看向尺離與蘇洛洛，微紅著眼角道：“你們走吧，我放你們走，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就行。”
什麼，就這麼輕易解決了？
蘇洛洛愣住，覺得事情結束的虎頭虎尾，有點回不過神，習慣性回頭看尺離。
尺離臉色十分不好看，見她回頭，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看我做什麼，你衝出來擋在我麵前的時候，怎麼不知道看看我的眼色？”
剛才廖真偷襲，蘇洛洛衝出來擋在他身前的舉動，讓他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他好歹也築基過的，身體強度不敢說比築基期修士強，至少也比練氣期修士強，就算中了剛剛那一下，也沒那麼容易死。
而蘇洛洛隻是一個小弱雞，衝出來要是受了那一下，不死既傷。
尺離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顫抖的手。
他現在對蘇洛洛說話看起來很凶，沒有人知道，他現在腳軟得完全走不動道，都是剛剛嚇出來的。
蘇洛洛聽到質問，一臉茫然，還有點委屈：“我擔心你才衝出來的。”
尺離冷笑：“不用你胡來，下次遇見這樣的情況，有多遠走多遠。”
蘇洛洛：“你……”
大小姐也是有脾氣的，好心沒好報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挨罵？蘇洛洛覺得尺離這個狗男人不可理喻，沒法溝通，氣得皺眉深呼吸，轉身背對著他。
尺離皺眉，在外人麵前忍耐下來，沒有繼續責怪她，衝著廖臣安唯一拱手，謝過對方的救命之恩，再表達了自己告辭的意願。
廖臣安搖頭道：“沒什麼，我也是為了自保而已，他專心對付你的時候，我才有機可乘。”
說完看了眼還在生氣的蘇洛洛，眼神閃了閃，勸解道：“蘇姑娘衝出來也是為了救你，道友還是彆對她太苛責了。”
尺離臉色淡淡：“我心裡有數，多謝道友提點。不過我們還有事要忙，這就告辭了，道友後會無期。”
廖臣安一愣，不舍地點點頭：“好，你們去吧，我也要去整理一下我大哥留下的人和事情，儘快將天下盟穩定下來。”
三人就此分開，尺離和蘇洛洛一邊鬥嘴一邊手牽手往北極寒地的出口走。
廖臣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轉身離開。
原地隻剩下被積雪掩埋的廖真——
幾個時辰之前，他放話威脅蘇洛洛，要將她留在這裡。現在大家都安全走了，隻有他一人留在了這裡，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命運的警告。
……
南方，鳳棲城城門口。
“我知道錯了，洛洛。”
尺離快走幾步，穿過擁擠的人潮追上蘇洛洛，無奈道：“你已經和我冷戰一個月了，能不能消氣，和我說一句話？”
蘇洛洛牽著天馬，戴著帷帽，不肯回頭看一眼。
這狗男人欠教訓，對他太好，還以為她性子軟好欺負，竟然當著外人的麵凶巴巴地訓她。
蘇洛洛想想就生氣，一看到他那張臉就氣得吃不下飯。
尺離見狀麵色無奈，不禁歎了口氣。
在北極寒地的時候，蘇洛洛和他生氣，還不忘牽著他的手，他以為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他訓了蘇洛洛一頓，蘇洛洛知錯改錯，以後不再貿貿然衝出來為他擋攻擊，皆大歡喜。
沒想到出了北極寒地，蘇洛洛才是真正的生起氣來。
漫長的一個月時間，沒有看過他一眼，沒有和他說一句話。不管尺離如何道歉，如何服軟求和，蘇洛洛都一臉冷酷到底的模樣。
隻在他“迦樓”毒發的那一晚，握住他的手，給他講了一晚上的故事，第二天又恢複了疏離的態度。
尺離第一次嘗到這種抓心撓肺的後悔。
如果現在有機會和蘇洛洛和好，讓她倒進自己胸膛，仰頭對自己笑，什麼代價他都願意付出。
“聽說了嗎，幾日後的拍賣會，天穹派雲劍鋒少俠和顧家的顧曼珠也會來，對上玄重門夕顏仙子和佛門慧明大師，可有的好戲看了。”
路邊茶棚裡傳來不絕的議論聲，尺離神情微變，停下腳步，望了過去。
“這麼多名門弟子來鳳棲城做什麼？”
“你還不知道嗎，這次拍賣會的壓軸之物名叫空山尺，乃是尺家滅族之後遺留下來的靈器，這些人來了，就是為了空山尺而來。”
“空山尺難道是上品靈器？”
“非也，隻是據說裡麵藏著尺家的一個大秘密，掌握了這個秘密，就能帶領離尺家從六大世家最末晉升為六大世家之首，大家都猜是尺家先祖留下的寶藏，這才紛遝而來。”
“原來如此，怪不得了……”
茶棚裡的談話告一段落，尺離收回視線，神情古怪，看起來像是悲傷，又像是嗤笑，還有點無語。
蘇洛洛剛才也一起停下來偷聽了，見狀轉頭看他：“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