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風起雲湧,並未傳入後宮中來。
曲渡邊正在滿宮送禮物。
都是從外麵帶回來的,幾位皇兄、織儀阿姐、宣娘娘、郭常在、皇後娘娘……但凡是他認識的,幾乎全都有。
連帶著紫宸殿的餘公公和包公公也有。
人不到可以,禮不能不到,親近不親近的,起碼得叫收禮物的人知道他心裡還惦記著他們,隱形的好感度還是蠻重要的。
順寧宮。
曲渡邊的寢殿就在宣妃對麵的宮殿,順寧宮就隻住了宣妃、郭常在和織儀三個人,所以空出來的房間很多。
他的房間是宣妃挑出來采光最好的。
因為是自己未來要住好幾年的房間,曲渡邊提了幾個自己的想法,宣妃叫宮人都記下,按照他的要求進行修建擺放。
“還有這個,”曲渡邊把謝靜山給他的小木盒拿出來,“小謝舅舅讓我給你的。”
宣妃打開木盒:“辛苦了,去謝家走一趟還給我拿東西。”
曲渡邊:“小事一樁。”
他很懂事道:“您打開看看,我去院中跟阿姐玩。”
宣妃打開木盒,裡麵裝了本卷起來的拳法,幾張大額容易存放的銀票,還有一封封起來的信件。
她直接拆開,裡麵是幾句慰問的話,看筆觸,是哥哥寫的,但是口吻卻是父親的。這些話不是重點,重點在末尾。
謝靜山畫了一朵蘭花。
不是國花寒蘭,是挺常見的普通蘭花。
蘭花……
宣妃沉思,所以上次在背後鼓動楚貴人毒害小七的人,是蘭貴妃?
曲渡邊不知曉宣妃對蘭貴妃升起了警惕心,他正在跟織儀聊天,“聽郭娘娘說,阿姐要開始學習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讀書?”
織儀露出有點渴望的眼神,隨後落寞的搖搖頭:“娘親說了,下午的時候會有女官和嬤嬤來教導我,我是公主,要學的東西和你們不一樣。”
曲渡邊:“要學什麼?”
“她們送了書過來,叫我先看著。”
織儀領著他去了自己書房,書房裡麵擺了古箏、古琴還有一摞新書,曲渡邊翻了翻,《女訓》,《女德》……最上麵放著的就是類似的好幾本書。後麵倒是也有其他書,但都是詩詞韻律, 棋譜插花之類講解。
照著這一套學下來,很能打造出本朝人眼中的皇室貴女。
織儀:“弟弟,你看著這三本書的表情,和宣娘娘好像。”小姑娘有些忐忑,指著它們,“這三本是不是很難學。”
不難學。
就是會消磨掉很多東西。
曲渡邊隨手翻了翻,看著自家阿姐乾淨單純的眼睛,不樂意叫她學裡麵的這些東西。
謝家的兩個小姑娘,學沒學這三本書他不知道,但起碼人家也讀書讀史,在族學之中跟著兄弟們一起學習,耳濡目染下,視野心胸都會開闊。
但是曆代公主都要學的東西,他一個這般小的皇子,如何能說服這些大人。
直接去找便宜爹,他估計也會一笑了之,不放在心上。
想叫阿姐能活的自在些,在正確的三觀形成之前遠離這些東西,還得另辟蹊徑。
曲渡邊眼珠一轉,忽的嘿嘿一笑:“阿姐,下午女官和嬤嬤來的時候,我能在這裡陪你嗎?”
“欸?”織儀高興道,“好啊!”-
正午。
紫宸殿。
崇昭帝:“小七留在順寧宮吃飯了?”
餘公公:“是呢,那邊傳話,下午小殿下也不回來了,說是要陪著織儀公主上課?”
“陪著織儀上課……”崇昭帝恍然,想起來了,“朕是提前叫嬤嬤過去教導公主的,她也差不多到年紀了,都該學起來。小七住進去後,織儀也能帶著弟弟一塊學。”
“小七還不到去學堂的年紀,朕不拘著,三歲前去不去隨他,三歲後就由不得他了。在順寧宮受些他阿姐學習氛圍的熏陶也好。”
餘公公:“正是如此。”
另一邊。
順寧宮。
織儀的書房內。
“什麼?”負責教□□的蘇嬤嬤詫異,“七皇子也要跟著學?郭常在,您怕不是在開玩笑吧。”
郭常在:“宣妃娘娘也同意了的,說是小殿下無聊,跟著阿姐玩一玩也好。”
蘇嬤嬤一聽這話,神色稍有緩和。
“既然是宣妃娘娘的話,那就在一邊放個小桌子便罷。”
雅致乾淨的書房內,宮人們在織儀書桌旁邊放了張小案幾,拿了軟和的墊子。
蘇嬤嬤對曲渡邊道:“小殿下,萬萬不可打擾織儀公主學習,知道嗎?”
曲渡邊乖巧道:“我懂,請嬤嬤放心。”
他拿出崇昭帝的小香爐,點了些他從紫宸殿順來的香,放在小案幾上,接著板板正正掏出幾本書,紙筆也放得整齊。
蘇嬤嬤目光柔和了幾分,誇讚道:“不愧是在東苑學堂上過課,小殿下年紀小,倒是已經有了幾分風雅小公子的意思。”
說完,她就將注意力轉移到織儀公主身上。
織儀坐在書桌前,也是規規矩矩的。
蘇嬤嬤微微一笑:“公主殿下,我們在讀書中習字,從這本開始吧,”她手中戒尺一點,點在《女誡》上[1]。
“您雖貴為公主,有些規矩不用遵從,但上麵許多道理,仍舊要學,也要懂。這本書一共由七個部分組成,分彆是《卑弱》、《夫婦》、《敬順》、《婦行》……”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臥之床下,弄之瓦磚[2]……”
釋義是十分無聊的,蘇嬤嬤教的一板一眼,想要先把意思灌輸給織儀,然後再順著識字。
在曲渡邊看來這十分離譜,正經孩童斷文識字,竟不是啟蒙書籍三百千,而是這種聽起來就頭大,仔細一想憋屈至極的東西。
織儀人小,還不懂,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蘇嬤嬤的戒尺反複敲擊桌麵,才沒叫她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