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碎碎雨滴砸在琉璃瓦的屋簷上, 彌漫著說不出的霧色和壓抑。
太後震怒,下令必須查出毒害大皇子的凶手,誅其九族, 嚴懲不貸!
這些日子,皇宮中的宮人連走路都輕了幾個度, 低眉順眼地,剛進宮的新妃即使明知曉不該, 卻還是忍不住在心中道了聲晦氣。
新妃入宮, 本該是熱鬨非凡的,卻因大皇子一事蒙上層霧霾, 即使新妃心有不甘, 也無可奈何。
紅牆中的一處宮殿,這裡名叫印雅樓,住的是新入宮的杜嬪小主。
印雅樓的宮人從最初的緊張, 在發現雖然她們小主看上去清冷高貴, 但不是愛生氣折磨宮人的性子, 就漸漸放下了提著的心。
杜晗霜身為嬪位, 進宮時,是可以帶一名婢女入宮的。
流珠伺候主子休息後,低低歎了口氣。
杜晗霜瞥向她:“好端端的,歎什麼氣?”
流珠撓頭:
“奴婢就是覺得有些可惜, 若非大皇子一事, 依著主子進宮時的位份, 早該侍寢了。”
這侍寢過的妃嬪,和未侍寢過的妃嬪,這其中差距可大了去了。
新人,不就是那點新鮮感嗎?
新妃皆剛入宮, 皇上對她們都不熟悉,依著規矩找人伺候,肯定從位份高的先侍寢,那她們小主自然就占儘了先機。
可如今出了大皇子一事,皇上這段時間必然不會進後宮。
這其中時間長了,那變故也會變多,誰也不知道這群新妃中有沒有第二個晗修容,能讓皇上動了心思的。
流珠一臉愁容。
杜晗霜不著痕跡地抿直了唇線,她眸色些暗。
她心中何嘗不覺可惜和晦氣?
她清冷地斂眸:“五日過去了,不管如何,事情都該有結果了。”
如杜晗霜所想,太後和皇上皆下了命令,慎刑司可不敢耽誤,日夜不休地逼問阿秀,劉福再見到阿秀時,阿秀整個人都似浸泡在血中,唇瓣開裂,眼神空洞無神。
若非胸腔尚有些起伏,打眼看去,就像個死人一般。
劉福狠狠皺眉:
“她還是沒招?”
張盛這幾日被此事搞得煩躁,覷了劉福一眼,對這個往日的徒弟也有些沒好氣:
“你不在承禧宮伺候好娘娘,倒是來慎刑司跑得勤!”
劉福仿若聽不出他話中有話,低眉順眼恭恭敬敬地,甚至有些苦笑:“瞧師父說得何話,娘娘也被那日情景嚇到了,擺明了這事背後之人想要栽贓給我們娘娘,若不查清真相,徒兒這心啊就一直懸在嗓子眼?”
張盛抽了抽嘴角。
對劉福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頗有些無語。
晗修容被嚇到?
那日晗修容一句話,楊貴嬪就被活生生地割了舌頭,可絲毫看不出晗修容有害怕之色。
兩人終究多年師徒情分在,張盛也沒強硬地攆他。
劉福掃了眼似一灘死水的阿秀,眼中閃過森森冷意,他忽然低頭走向張盛,掏出一樣東西,遞給張盛看。
“這賤婢瞧著倒是個硬骨頭,這麼多嚴刑逼問,都不透一點口風,皇上給的期限快到了,若師父再沒能問出結果,皇上那邊也不好交差。”
張盛打斷他,狐疑地看向他手中的東西:
“這是什麼?”
“五石散。”
張盛刹那間變了臉色:“你瘋了不成!”
五石散,可用於藥物,但一旦使用劑量過多,就容易上癮,叫人神誌不清,成為癮君子,任人擺控。
先帝明令下旨,宮中不許出現五石散。
“特殊時候,總得用點特殊的法子。”
劉福卻仿若看不見張盛臉上的冷意,一字一句地,十分輕緩,似透著蠱惑般。
張盛看著一臉平靜笑容的劉福,忽然心中生出滲骨的寒意。
他竟不知,劉福何時變成這副模樣了?
張盛麵無表情地問他:“你可知,她用了五石散的後果?”
話音落下,張盛就覺得自己這話不過白問。
若不知道,劉福也不會在此時拿出來。
劉福低垂下頭,語氣波瀾不驚:“她毒害大皇子,總歸是要死的,一個該死的人,是如何死的,不會有人關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