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的婢女正幫她整理儀容,她落在了後麵,覷了眼身嬌體弱的薑韻,低聲啐了句:
“一個當奴才的,倒得了嬌貴的病!”
薑韻倏然掐緊手心。
下一刻,剛走出內室的王妃等人,就聽見內室傳來一道女子的尖叫聲。
一行人臉色突變,忙忙折返,看見室內的情景,頓時狠狠嚇一跳。
薑韻身子發抖地癱在地上,似渾身沒了力氣,綏枝哭著扶起她。
何氏側臉稍紅,她伸手捂著臉頰,眼睛發狠地看向薑韻,又哭又喊,眾人覷她臉上隱隱的巴掌印,就知發生了什麼。
這內室隻剩下幾個小侍妾,不敢惹事,如今皆躲進了人群中,隻有一人小聲說了句:
“薑、薑良娣打了何侍妾一巴掌……”
許是沒想到薑韻會忽然爆發,她說的時候還結巴了下。
眾人驚呆,這屋中情形,若是不知道的,恐怕會以為打人者才是被打的那個。
何氏砰一聲跪在了王妃跟前:
“娘娘替妾身作主啊!薑良娣無緣無故上來就打了妾身,就算妾身位份不如她,也容不得她這般折辱啊!”
不等王妃說話,薑韻就仰起頭,一副虛弱模樣,可眸子卻發冷:
“原來何侍妾還知自己身份。”
她閉上眼:“再讓我聽見你口中有不敬之語,就絕不是一巴掌可帶過的,待殿下回來,我必稟明殿下,讓殿下為我作主。”
何氏哭鬨聲頓時戛然而止。
薑韻有孕有寵,這事若鬨到殿下麵前,她能討得了好?
而且,即使王妃偏向她,薑韻有著身孕,王妃也拿薑韻沒辦法。
王妃眸色深了又暗。
薑韻一言不合就請付煜作主的話,叫她心中也起了一分冷意。
她情緒寡淡地垂眸:“倒是本妃做不了薑良娣的主了。”
明知王妃對她不懷好意,今日之事,不知是誰衝著她來的。
尤其猜到王妃想要作甚時,薑韻很難繼續和王妃虛與委蛇,但她不得不維持麵上的敬意,她稍仰頭,似倔強,眼尾卻紅了,她說:
“妾身不敢。”
她似察覺到自己孤立無援,整個人皆有些無助,她甚至朝屋外看去,似在尋著誰的身影。
這副模樣,莫說旁人,即使後院這些人看見了,都生了幾分於心不忍。
先前那個小侍妾,不忍說道:“……回娘娘,是何侍妾先說薑良娣不過個奴才,還得嬌貴病的話,薑良娣才會動怒的。”
明知薑韻身份,還去戳她痛處,說句不好聽的,何侍妾本就活該。
何氏頓生惱恨地看向那小侍妾,小侍妾臉色稍白,有些後悔自己踏進這灘渾水。
王妃冷眼旁觀薑韻的作態,心中起了一絲冷諷。
若是殿下看見她這般模樣,怕是又要生了心疼,許是還會後悔將她扔在府中。
她生了厭煩,但為了計劃,卻不得不忍著。
王妃低頭看向何氏:
“不敬上位,罰三月月奉,回去禁閉半月。”
半個月,殿下恐才回府,江州富饒,何氏也不在乎那點銀錢,所以這懲罰不過雷聲大雨點小,對何氏來說不痛不癢的。
知曉王妃還是偏向她的,何氏心中鬆了口氣。
她對上王妃視線,咬牙忍了氣,可捂住臉頰時,心中對薑韻的恨意卻越深了一分。
耽誤了這麼久,一行人才走出去,薑韻落在最後。
綏枝壓低聲:“主子?”
薑韻不動聲色地朝她搖了搖頭,借著她的力道起身,完全沒有在旁人跟前那副虛弱無力的模樣。
她的確消瘦了許多,孕期也的確有反應。
可卻沒有那麼狠。
她每年夏日皆會消瘦,不過是苦夏罷了,她到夏日時,總食欲不佳,再加上些許的孕期反應,人越發消瘦。
難為了張盛還要陪她一起演戲。
一切不過都為了付煜信上那句“孕期難熬,照顧好你們薑主子”。
看似沒問題,但張盛和薑韻對付煜皆有些了解,他的這句話前半句不過在提醒薑韻,既要稱病,就得有原因,現成的理由擺在這兒,她沒有道理不借用。
而後半句則是在對吩咐張盛。
薑韻斂了斂心思,她深深呼出一口氣。
可如今來看,躲避根本不是辦法,她可以躲在院子中閉門不出,卻擋不住旁人刻意來尋她麻煩。
薑韻走出去時,聽見一陣驚呼,尤其王妃的臉色甚是難堪。
她身邊的秀琦怔愣,眸子通紅,似馬上就要哭出來
薑韻意識到什麼,立刻順著眾人視線看去,院子中間躺著被打撈上來的屍體,待看清屍體時,薑韻臉色頓時驚變。
躺在那處的人,即使整個人被泡得浮腫,但眾人依舊認得出那是誰。
秀珠。
王妃的另一位貼身婢女。
即使不似秀琦般日日跟在王妃身邊,可府中卻無人不認識她。
薑韻捂住唇,不知是想乾嘔還是震驚。
無人知曉,她心中的動蕩和不安。
王妃的貼身婢女死在她院子旁邊,這事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王妃臉色早就沉了下來,渾身氣壓十分低冷,這不僅僅是死了一個婢女的事情,更是有人挑戰她的權威。
半晌,她啞聲說:
“查!給本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