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出現的景像,是一片黑暗。
這黑暗的場景停留了好久。伽魅離猜測,這或許是許多幕的記憶片斷,隻因全是黑暗,所以看起來就似停滯不動似的。
黑暗中,依稀有光芒時暗時明閃過,暗時幽紫若微弱電流、明時淡金似烏雲中乍現的一絲陽光——但每當伽魅離欲仔細分辨之時,卻隻能夠看見無儘的黑暗——那幽昧光芒,竟像是她的錯覺。
未能分析出其中玄機,視野驟然明亮:一隻白色妖犬憑空自晴朗半空冒出,迅速墜落至草木茂密的森林。而這一隻妖犬,正是她,伽魅離……
之後顯現的場景,是她在森林中漫長的療傷狀況,以及療傷時出現的一名少年。那名自稱沒有名字的少年寧可餓著肚子,卻將食物分給森林中一隻懨懨的、臟兮兮的陌生野獸——伽魅離印象還是蠻深刻的,隻是依她粗心健忘的性子,若不是赤靈的這個特殊能力,一準置之腦後,過幾百年也不會主動記起來。隻是,人類的壽命那麼短暫,那名少年,恐怕已經不在人世。
伽魅離的傷感一閃而逝。
因為自身的特殊,她遊離於熱鬨人群之外,一直都是。時間久了,早已經習慣了獨自一人,習慣了隨心所欲。
而妖怪的世界,與人類的世界原就不同。她不會乾涉,也沒資格乾涉人類的生長軌跡。
伽魅離看著赤靈將自己近百年的經曆一一顯現,沒有打斷。
最後的幾幕場景是:伽魅離與虛的戰鬥,遇見被虛控製的人見陰刀之魂;人見陰刀的魂魄在詛咒之印的光芒中消失,然後,在空無一人的戰場廢墟上,飛出了重生的赤靈。
光幕消失,赤靈恢複成毛絨絨小鳥模樣,大概是累了,停到伽魅離掌心裡,聲音弱弱地說:“我怕遺漏了什麼,所以把能夠呈現的全部呈現出來了,所以才……花了很長時間吧?伽魅離大人會不會不耐煩?”
“當然不會。”伽魅離斷然說,“隻是……”
“隻是什麼?”赤靈似乎很在意伽魅離的評價,著急問,“是沒能幫助到伽魅離大人嗎?我呈現的東西都沒有用嗎?”
“不,不是。你告訴了很多我不知道的情況,比想象中還要多。你說,你已經不記得曾發生的事,卻沒想到,竟然還能看到那麼多有價值的東西。所以,我很意外,也很驚喜。”
赤靈聽了十分高興,小小的翅膀撲扇著,興奮之後,又忐忑地說:“我雖然能夠呈現出一些事情,可卻總是想不起來,似乎有好多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我是不是很沒用?”
伽魅離安慰:“才不是。赤靈已經夠努力了,也很厲害。”
“真的嗎?”小翅膀拍得更歡了,雪白的絨羽因激動變成了淡淡的紅色,“對了對了,伽魅離大人,那個您認識的人留了一些記憶給我,您要看嗎?”
伽魅離訝異:“我認識的人?誰?”
“就是這個人啊!”赤靈拍了拍翅膀,與它呈現本身記憶時全身變化為光幕的情形不同,此時隻是從小小的翅膀邊溢出點點光影如星閃爍,伽魅離便看到了一個人影——這個赤靈的能力,真是時時讓她驚訝啊!
“人見陰刀城主?”當看清光點閃爍凝成的人影之時,伽魅離更加驚訝——他想告訴她什麼?
星光流淌,人見陰刀無聲示意。伽魅離閉起眼睛,於是,人見陰刀希望傾述的一切,明明白白印入伽魅離的知覺裡——
百年前人見城得到的“蜘蛛生業火,吸取萬物魂;惡鬼出世日,人見三代亡”的預言;從七十多年前開始流傳的惡鬼傳說;上上任城主費儘心血求得卜卦,算出惡鬼的大致降生時辰,又以鐵腕手段,捕殺所有在那個時辰中出世的、疑似預言中惡鬼的小孩;然而人見城流傳的故事中,卻有一個少年死裡逃生,數年之後成為無惡不作的盜賊,以人見城為目標開始了複仇,最終卻死於非命,人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