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陸迦要做的,就是把牙趕出路行部落。
這一步操作起來並不容易——牙的狩獵能力強,麵冷心熱,其他獸人有什麼需要牙幫忙的喊一聲,牙都不會拒絕。
光憑這一點,想通過亞獸的“魅力”蠱惑其他獸人排擠牙,就不知道得花費多少功夫。
好在陸迦有個快捷的辦法。
他直接召集了幾個看起來和牙關係不算太親近的獸人,宣布了一件隱秘的驚聞。
“牙是被神獸詛咒的人?”獸人麵麵相覷,“因為沾染了詛咒,所以胳膊上長了黑色的鱗片?”
“對。”陸迦肯定地道,“我親眼看著牙到了另一個神獸背上,然後那個神獸就開始下墜!如果我們不把他趕走,我們的神獸也會下墜的!”
獸人們變了變臉色。
神獸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壤,一旦神獸下墜,意味著他們就得被迫背井離鄉搬遷到其他神獸背上!且不說和其他部落的領地衝突,有些年邁的老人根本撐不過邊際風的力量。
幾個獸人商量了一下,下決心道:“我們要確定一下他是不是真的長了鱗片。”
陸迦點點頭,加重砝碼:“詛咒會導致神獸墜落是祭祀大人偷偷告訴我的,而且祭祀大人還不知道牙被詛咒了,你們千萬不要外泄。”
獸人們再度變臉,慎重點頭。
……
大約兩天後,獸人們再次聚集了起來。
這兩日狩獵時,他們按照陸迦教導的辦法,製造了“巧合”,不小心弄掉了牙綁在胳膊上的獸皮。
雖然牙迅速把獸皮戴了回去,但眼尖的獸人們依然清晰地看到牙健壯的手臂上生長有黑色的鱗片。
這下由不得他們不信了。
淳樸的獸人們做不出故意排擠同伴的舉動:“要不我們告訴首領,讓首領做決定。”
——要是告訴首領,和祭祀對一對,不就穿幫了?
陸迦義正嚴辭地阻止:“不行,萬一祭祀和首領把牙當作災星,直接殺了獻祭給神獸怎麼辦?”
一個剛成年不久的獸人小聲問:“如果真的是災星,那不是更好嗎?”
陸迦麵色不善地掃了他一眼:“牙再怎麼樣也是我們的同伴,你難道這麼冷血想看著同伴死掉?”
獸人們連忙搖頭擺手。
陸迦臉色稍霽:“所以隻要將牙趕出部落就好了,說不定牙找到治愈身上詛咒的辦法,還能再回來呢。”
在陸迦的遊說下,獸人們終於勉強達成了一致:儘快把牙排擠離開部落。
商量完之後,陸迦最早遇到的兩個獸人湊到陸迦身邊,鼓起勇氣道:“路途,你很擔心牙嗎?”
“我為什麼擔心他?”
左邊的獸人高興起來,臉上染出一抹紅色:“那就好……我、我是想說,你快要成年了,你覺得我……”
陸迦頓時毫不留情地道:“我拒絕。”
“為什麼?”
“因為……”陸迦沉吟片刻,拉來光明正大的理由,“牙對我的傷害太深,我暫時不想找任何獸人。”
牙?傷害路途?
兩個獸人對視一眼,在彼此眼眸中看到了一樣的疑惑。
哪怕他們和牙是情敵,也不得不承認,過去牙在照顧路途這方麵做得十分完美,有時候自己打到的所有獵物,隻要路途說一句想要,就會全都交給路途,從來不對路途發脾氣……
這傷害是從哪來的?
……
“傷害?”
牙咀嚼了一下這個詞彙,臉上同樣泛起茫然。
他什麼時候傷害路途了?
在牙對麵的獸人啃著烤得焦嫩的肉骨頭,忽然抬起頭:“我說讓災星被獻祭也不錯的時候,路途瞪了我一眼。”
牙看著他。
那個獸人打了個哆嗦,嘴裡的烤肉都不香了:“那個眼神……好可怕!感覺比灌木裡的毒蛇還嚇人,我從沒見過這麼冷酷的眼神!”
“所以?”
“所以其實路途一點都不想你死掉。”那個獸人晃了晃腦袋,遲疑地道,“有沒有一種可能……路途說的傷害,是指要和你分彆所以特彆難過?”
牙沉默片刻,冷靜地道:“是他主動提議跟我解除將來的伴侶關係的。”
獸人用油亮亮的手抓了抓下巴,苦苦思索片刻,忽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你還記得結成伴侶時要乾什麼嗎?”
牙臉上頓時閃過一絲不自然:“我成年了,當然知道。”
“不是那個!”獸人比劃了兩下,“咱們部落,結成伴侶的獸人和亞獸要一起從後山的瀑布上跳進水潭。”
模仿著神獸從海底誕生、又回歸海洋的動作,獸人和亞獸躍入水潭,再從水麵中浮起。獸人能不能保護自己的亞獸完全不嗆水,也是體現體能的一部分。
不過對牙來說,更關鍵的在於躍入水潭之前,獸人和亞獸都要換上專門為伴侶慶典準備的、用最嬌嫩的花蕊編織成的衣服。
而那衣服隻能遮蔽下擺,上身都是光裸的——這就意味著牙的鱗片一定會暴露在外麵。
“所以路途是怕你的鱗片暴露給祭祀和首領,所以才和你解除關係的?”
牙皺起了眉頭。
從理性上推斷,那個亞獸無論過去、還是最近在他麵前的表現,都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對他的關心在意,猛然說陸迦其實非常在意他……誰信?
——牙信了。
儘管理智上覺得很荒謬,但牙內心竟然毫無芥蒂地接受了這個解釋。
如果不是因為在意,誰會偷偷為他打算到這個地步呢?
或許和老祭祀說的一樣,他內心其實很喜歡陸迦,直覺讓他被陸迦反複欺壓依然甘之如飴。
牙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的直覺讓他在狩獵中躲避過無數次危險,那麼這次也一樣。
牙想起之前陸迦和自己單獨相處的那些日子。那些驕縱在他眼裡都沾了點可愛,好像張牙舞抓的小貓在他麵前亮起鋒銳的爪子。
一不小心就會被撓傷,可依然不影響他覺得對方可愛。
“牙,牙?”一隻油膩膩的手在牙麵前晃了晃,“你傻笑什麼?”
牙的唇角迅速撫平,麵無表情地道:“我沒有傻笑。”
對麵的獸人壓根不信:“我看得清清楚楚。”
“沒有就是沒有。”
“……得。”獸人放棄和牙爭論這個,“你打算怎麼辦,還要我繼續打探消息嗎?”
牙站起身:“不用了。”
獸人對牙的本事很信任,安心地咬了口肉:“但萬一有人走漏消息到首領那裡……”
牙轉過身,目光沉穩堅毅:“我離開部落。”
如果他治好了身上的鱗片,成為強大的獸人之後,那個口是心非的亞獸依然還願意等他的話……
獸人嘴裡咬著的肉掉在地上。
……
陸迦站在山坡上,看著牙背著一個小行囊離開部落,不但沒有高興,反而皺起了眉頭:“總覺得有些太過於順利了。”
哪怕原著路途使上渾身解數,也花了好久才成功將牙趕走。
怎麼到他這裡,才短短幾天就成功了?
是獸人們過於賣力、還是牙現在還比較玻璃心?
結果是好的就好……隻是牙這一次出發,要經曆不少顛沛流離,才能找到合適的新家。
儘管是為了劇情發展,陸迦還是有些不爽。
他遙遙地看著牙的背影——那個背影忽然轉身,抬起頭看了過來。
儘管隔著遙遠的距離,陸迦依然精準地和牙對上了視線。
牙對他微微頷首,轉身向前走,直到身影消失在樹林中。
【從目前的發展來看,還沒有脫離原著大綱的範疇……】
陸迦收起那種奇怪的感覺:“沒脫離就行。”
他轉身走下山坡,“路途短時間內沒有戲份,海雲該上線了。”
……
牙來到路行部落所在的神獸邊緣,乘坐邊際風來到了另一隻神獸背上。
途徑一個水潭休息的時候,一雙純白的兔耳朵忽然從灌木叢中伸了出來,隨後露出一張純淨漂亮的臉:“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