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事情敗露了,最初的驚慌過去,賈政也有一種終於等到的解脫。
賈赦冷眼看著賈政,將他的驚慌和放鬆全都納入眼底,心中也晃過幾個念頭,麵上隻對著賈政冷笑,“看來,你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裡。”
“都是我的錯,”賈政看著賈赦,誠懇地認錯,“最初是我看上了那個硯台,既不占理,又怕你跟我搶,所以隻敢偷偷摸摸藏著。後來,東西拿多了,即使知道不是給我的,也做不到全都還給你了。”
將自己的不堪攤在賈赦麵前,賈政隻感覺心中由各種情緒糅雜而成的鬱氣也隨之消散了,坦然地對賈赦道,“大哥,都是我的錯,憑你是想打想罰,我都認。”
剛知道是賈政搗鬼時,賈赦是怒不可遏;走在路上,賈赦也想著要怎麼將賈政狠狠揍一頓;進了這小隔間,乍一看是賈政將他的心頭好全據為己有了,細細看來才發現賈政隻是在保存這些東西,並沒有使用的跡象。這樣一來,賈赦的怒火不自覺地就消了幾分。
而且看賈政的樣子,並不是故意為之,反而心中還對他有愧,現在又這麼誠懇的認錯認罰,賈赦便也不好直接喊打喊殺了。畢竟,那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而且弟弟頭一次這麼乖地認錯。
想了又想,賈赦道,“照著單子,彆人送我的東西,你要一樣不落地還給我。我準備送出去的東西,過了你的手,我是不可能再拿去送人了。所以你要十倍,算了,看你也不像有錢的樣子,兩倍,不,三倍不能再少了,你要三倍賠給我。”磕磕絆絆地說著自己的要求,又凶巴巴道,“還有,你要去跪祠堂,一天兩個時辰,連跪半個月。”他曾經委屈了那麼久,隻讓賈政跪半個月,真是便宜他了。
看著賈赦自己跟自己討價還價的樣子,賈政告訴自己,要忍住,不能笑,笑了大哥真的要揍人了。不過,他從來不知道,他大哥的性子竟然有這麼可愛的地方。
是了,大哥由祖母撫養,而他由母親撫養,及至上學,一人進宮學,一人進家學,見麵多是在長輩麵前寒暄幾句。等出了這事,他心虛之下,更是對大哥唯恐避之不及。再後來各自成婚,祖父去世大哥結廬守孝,出孝不久又進宮當差,在家的時間少之又少。他們相處的時間幾乎沒有,他除了知道大哥愛華服美食、喜歡跟妹妹較勁,又了解他什麼呢?
感歎過後,賈政爽快地答應了賈赦的條件,“就按大哥你說的,你給我幾日時間湊齊東西,把東西找齊了我就去跪祠堂。”
兩兄弟商量好了,史夫人卻不願意了,她手上的清單可都是好東西,單單是買下來都價值不菲,更彆說要三倍賠償了,這還隻是一張紙上的,誰知道全部算下來要多少錢!賈政又沒什麼私產,隻憑月例隻他出門喝茶都不夠,還要靠著她時常補貼,他用什麼賠償?
而另一邊賈赦的怒氣似乎已經發泄完了,兩兄弟看著也融洽,史夫人便抓緊機會開口了,“赦兒,你們是一母同胞的兩兄弟,這誤會都說清楚了,又何必談什麼錢,多傷感情。”
“太太彆說了!”賈政麵色大變,急急向史夫人使了個眼色,又轉過頭懇求賈赦,“太太不了解內情,大哥,我們就按照剛才說好的來。”
他主動示弱認錯認罰,除了心懷愧疚,也是為了隱瞞史夫人在其中的作用。他知道賈赦也知道,隻不過他示弱了,賈赦對戳破史夫人的意願便沒有初時那麼強烈了,兩人才能這麼快握手言和。這下史夫人再次插手,誰知道賈赦到底能會做到哪一步,畢竟賈赦就連逗賈敏都從來不是見好就收,而是無理攪三分,得理更不饒人!
然而賈政的再次示弱並沒有成功,史夫人還在為他的眼神困惑,賈赦便已經一把搶過賈政手中的單子,順勢遞到了史夫人麵前,“既然太太覺得我的提議傷感情,那您就想一個不傷感情的辦法吧。這裡有兩份清單,一份是彆人送我的禮物,一份是我派人送出去的東西,其中價值最高的差不多都在這個小隔間裡了,您看著怎麼處理吧。”說完,賈赦冷笑一聲,將單子向史夫人又湊近了兩分。
“這怎麼可能?!”史夫人驚駭地後退,丫鬟及時上前攙扶才穩住了身子。見賈赦一臉篤定,史夫人不敢置信地看向賈政。
賈政歎氣,湊近史夫人耳邊,輕聲道,“十一年前,翰林院侍講覃謙。”
聽了賈政的提示,史夫人立刻就想起來了,當時她還被人稱善大奶奶,而覃謙是唯一一個把她的臉扔到地上踩的人。記起覃謙,史夫人隨之想起,當初她一怒之下不準再與覃家有來往。之後在門房來報賈赦向覃謙送信時,讓人直接將東西送去給了賈政。
十一年前的事情怎麼還會被翻出來?!史夫人又羞又惱,偏又是她自己插手賈赦才爆出實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既然已經對上了史夫人,賈赦也不再留情,緊接著又道,“除了這些東西,信件更是一封不剩全丟了,不知太太又準備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