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更衣之後,建安帝回了寢殿,賈赦還沒來。
看了看寢殿,建安帝默默聯想,賈赦來了之後,他們在軟榻上對坐,或是並肩坐在床沿,或是他坐床沿賈赦端了繡墩坐在他麵前,仰著臉看他。
建安帝不由得渾身躁動,又想到若那憊懶貨要拉著他抵足而眠,昏暗的寢殿內,朦朧的床帳間,他和賈赦並排躺著。
不行!建安帝揮散腦中的幻象,大步往外走,說正事還是要去內書房才行。
建安帝在書房落座,剛讓人上了香茶點心,賈赦走了進來,劉福照舊在他身後關門。
“皇上,你不是說要在寢殿跟臣促膝長談嗎,怎麼換成了書房?臣還想著和您抵足而眠呢!”
建安帝暗道自己有先見之明,口中輕嗤,“想要朕陪你睡覺,你還當自己是三歲小兒嗎?”
“您可以當臣是三百個月的小兒!”
“噗嗤!”建安帝被逗笑,扯閒話他總是說不過他,“好了,坐下好好說。你真的要繼續當侍衛?”就算之前答應隨賈赦心意,建安帝還是不甘心,這是他教出來的好苗子,邊軍那邊也是難得的好機會。
順著建安帝在桌案邊坐下,賈赦此時已恢複了冷靜,認真考慮了下建安帝的提議,還是拒絕了,“臣放心不下家中妻兒。”
建安帝反應過來,“因為那個夢?”
“夢是假的,但是一些隱藏的東西是真的。”例如賈代善對他的厭惡和史夫人對他的不在乎。
“你要怎麼才能放心?”
“至少要等淑嫻平安生產。”
“到那時候榮國公都快痊愈回邊疆了,”建安帝皺眉,還是不甘心放棄賈赦接手邊軍的念頭,“我將他調到京城任職?”兵權還是在自己人手裡更安全,賈代善至多隻能算半個。
“他不會願意的。”結合夢境與現實,賈赦確定,賈代善就是一心想要延續榮國府榮光,為此他會放棄很多,也會牢牢抓住他想要的,而兵權是他此時絕對不會放棄的,“更何況他也就打仗還算厲害,回了京城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人坑死了。”
這點建安帝倒是很讚同,畢竟賈代善對他的嫉妒不忿他看得很清楚,他也就是看在齊太夫人和賈赦的麵子上。
“那你入京營?”建安帝冒出一個新想法,“讓你大伯手把手教你,他也能早點回家休養。”賈代化立國初便任京營節度使,足足三十多年,也該讓人家回家含飴弄孫了。
“您不是已經定了衛將軍掌京營,大伯都快完全脫手了,您又把臣派過去,算怎麼回事?人不得嘀咕位子還沒坐上去,接任的就來盯著了,甚至直接就認為是來搶位子的。”
“那你任文職?禦史台?大理寺?”建安帝細數朝中官職,還冒出來一個壞主意,“六部的話那就選兵部,卡你爹的脖子讓他給你服服軟。”
“微臣隻是一個小侍衛,擔不起這麼多重任。”聽了一遍朝中官職,想想當侍衛的悠閒舒適,賈赦竟是真沒什麼上進心了。
建安帝聽出不對,趕緊打住,眼看有了點希望,下次可以繼續努力,彆現在就被他的念叨給掐滅了。迅速轉了話題,“齊太醫好久沒回宮了,你爹現在情況怎麼樣?”
“時不時地發低熱,昏睡時間跟清醒時間各占一半。”賈赦答完,好奇心冒頭了,“話說他到底是怎麼受傷的?府裡好像也沒人知道詳細經過。”
“太子被下了藥,”建安帝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絕密,對賈赦卻毫不隱瞞,“發現不對之後,朕和他設了一個局,想要將有二心的一網打儘。沒想到在最後關頭,太子藥效發作,失控要拔刀。榮國公眼尖,沒等刀暴露出來便直接擋了上去。”
然後就被捅了,偏偏他這一擋把刀子擋得嚴嚴實實,其他人看不到,也就沒人救。
賈赦懂了,賈代善這傷一半算是自找的。他就說明明京中沒太大動靜,太子和他手下人的武力值也不高,怎麼賈代善就傷得這麼重。
“太子中的什麼藥?藥性可解了?”
“是前朝的秘藥牽魂,此藥會讓人上癮,直至最後對下藥人言聽計從,故名為牽魂。太子中毒不深,宮變之後孟神醫便已經開始為他祛毒。祛毒需要四十九天,之後還需要療養三個月,除了祛毒之時會難熬一些,不會有其他問題。這幾個月,朕也正好看看會不會有其他人跳出來。”故意留下話頭,建安帝期待賈赦感興趣。
“前朝居然有這種秘藥?”賈赦確實感興趣,隻是感興趣的點和建安帝的期望南轅北轍。
“前朝太醫院有一位怪醫,熱衷各種疑難雜症和奇詭藥物,去世之前共研製了數十種秘藥,牽魂隻是其中之一。”
“這回的事竟然和前朝餘孽有關?”賈赦震驚。
前朝末年政局大亂,各地藩王你方唱罷我登場,先後進京又先後被誅殺,本朝立國前的最大對手已經是一股農民起義軍,這種情況下,前朝居然還有餘孽尚存?
“是前朝太醫院的後人,跟皇室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