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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錦文冷下眼,他故意說道:“為父親祈求平安理所應當,但輕臨月份大,身體虛,我替他便是。輕臨月份大了,萬一有個什麼事……”

“這孝心也有替的嗎?”林老夫人冷笑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她道:“我本來想著讓你們各自抄寫一份表表孝心也就是了,現在你們必要抄寫到人平安醒來。這孩子在肚子裡好好的,你嘴上還是積德的好。”

林錦文詫異林老夫人對這件事的執著,他定定的望著林老夫人,林老夫人硬著頭皮和他對望著。

而梅氏低眉垂眼的站在一旁,林文眷麵色有些遲疑,他大概是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想到了顧輕臨畢竟是林文眷的夫郎,他身為小叔不好多說什麼又抿起了嘴,林文秀猶豫了一番,上前道:“祖母……”

她話音未落,林老夫人朝身邊幾個老婆子看了一眼,道:“你們帶大少爺的夫郎去佛堂,好好看著他抄寫。”

在離林老夫人最近的一個老婆子朝顧輕臨走去時,林錦文突然笑了。他握起顧輕臨的手看了兩下,然後抬眸朝那老婆子挑眉和善的問道:“你是哪裡的人?在林府多久了?”

林錦文麵相極好,又這麼溫和的說話,渾身上下流露的是文質彬彬之感。

那老婆子沒想到林錦文會這麼問稍微愣了下,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道:“大少爺,老奴在林府二十多年了,家裡的人早就沒了,林家便是老奴的家,還望大少爺彆讓老奴為難。”

說罷她又朝顧輕臨走了一步,林錦文閒適道:“你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被稱為彘的人嗎?”那老婆子明顯的不知道,但讀書極好的林文眷卻是知道的,他聽了林錦文這話,神色頓時一變。

林錦文看著那老婆子繼續悠閒的笑著說道:“這彘呢我聽皇上說過一次,便是被人養著的不能聽不能說不能看不能動之人。這樣吧,今日誰若敢拿碰一下少主君,敢傷害一點我這沒出世的孩子,那我便留這人彘的一雙眼睛,讓你們好好看著你們的親朋好友是怎麼一個一個被皇上滅九族的。”

林錦文這話說的很輕悠,但話裡的意思卻讓人不寒而栗。明明還沒有黑的天,讓人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

一個老婆子有什麼親朋好友,人家都說了林家是她的家了。

林錦文這意思簡直可以說是六親不認了,那老婆子被林錦文盯得頭皮發麻,她到底是不敢動一下了。

房內一片寂靜中,顧輕臨的手狠狠緊了下,他死死抓著林錦文的手,林錦文無聲的回握了下,無聲的安撫著他。

林老夫人也被林錦文這話給嚇住了,她臉色有些蒼白,嘴唇動了動卻又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正在這時,裡麵傳來了林鬆仁的乾咳之聲。

林鬆仁啞著嗓子道:“水。”

梅氏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她驚慌的推了推身邊的丫頭道:“快去給老爺倒水。”然後看向林老夫人勉強笑道:“母親,老爺已經醒了,這經文改日再抄寫吧。”

林老夫人慌忙點頭道:“那就改日吧。”

林鬆仁醒來,房內氣氛頓時輕鬆了許多。當然,表麵的輕鬆也是輕鬆。林錦文看向顧輕臨道:“父親既然醒了,你便先回去吧,我和父親說說話。”

顧輕臨點了點頭。

林錦文進入室內看望林鬆仁時,其他人都在,林鬆仁看到他便吹胡子瞪眼的:“看你做的好事。”

林錦文莫名道:“父親指的是什麼?”

林鬆仁急的又乾咳幾聲道:“我指的是什麼你難道不知道?你到底在宮裡胡言亂語些了什麼,怎麼會有那樣的話傳出來了?”

林錦文道:“那話明明是皇上說出來的,怎麼就成了我說的呢。”

林鬆仁瞪了他一眼,然後指著門讓他滾出去。

林錦文從善如流的滾了,留下了林老夫人、梅氏等人在裡麵。隻不過他還沒有走很遠,便聽到了林老夫人在裡麵哀嚎,說是林錦文太過分,這京城誰有他那麼囂張,敢說那樣的話嚇人……

對此林錦文挑了挑眉,他那話雖然是有嚇人的意思存在,但林老夫人今天真敢讓顧輕臨在佛堂抄寫佛經,他還真跟林家沒完。

皇帝對林家可沒什麼感情,好在林鬆仁醒來的夠及時,緩和了剛才的場麵。

林錦文回到院子裡,顧輕臨便把他拉到了房內。顧輕臨一臉擔心道:“你沒事吧,你剛才那樣說話,父親他會不會對你起疑心?”

林錦文握著他的手把人拉到床邊坐下道:“他不會對我起疑心的,他隻會覺得我腦子有病不清醒,想仗勢欺人。”

他知道林鬆仁從來就沒把他看在眼裡,他那話聽著嚇人,林鬆仁仔細分析起他那話第一反應大概就是,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人沒頭腦威脅彆人的。

沒辦法這古人都有自己固封的思想。他們很少有人能脫離孝道,名聲行事的。就連皇上有著暴虐之稱的皇帝,為了周瑞的名聲,不還死死的壓著幾件事嗎。

他話說的越狠毒範圍越廣,林鬆仁大概越放心。沒辦法,自古以來找死的都是說大話的。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林鬆仁心裡多想了那又如何,隻要皇帝穩得住,誰都不能動他一下。

聽了林錦文細細的分析,顧輕臨慢慢靜下心。

他靜下心了,林錦文的表情卻嚴肅起來了,他道:“你覺得他們今天是想做什麼?”

顧輕臨想了下抬起頭遲疑道:“夫人和老夫人今天都挺針對我的,為什麼會這樣。”老夫人今天發難根本是毫無苗頭,就好像是突然找了個機會,想強硬摁下顧輕臨。

“大概平日裡沒機會吧。”平日裡,白天顧輕臨根本不出門,晚上,顧輕臨回來後,他們都是粘在一起的,很少有分開的時候,想害他的人大概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以後我會更加小心的。”顧輕臨輕聲道。

林錦文搖了搖頭,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今天林家人的表現簡直跟被人下了降頭一樣,太蠢了,就連林老夫人針對顧輕臨都顯得那麼刻意。

林錦文皺眉思考著這些,在顧輕臨輕輕悶哼了一聲後,他忙道:“怎麼了?”

顧輕臨用手撫摸著肚子道:“他踢了我一下。”

林錦文微微一愣,臉上掛上一抹笑,在他把手放在顧輕臨肚子上,感受著肚子裡的那條生命的鮮活力量時。他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明白了什麼。

他猛然站起身,不可置信的望著顧輕臨的肚子道:“我明白了,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呢。”

顧輕臨被他嚇了一跳道:“你怎麼了?”

顧輕臨靜靜的等著林錦文平息下來,然後他看到林錦文對自己勉強笑了下道:“他們現在針對的不是我和你,而是這個孩子。”尤其是林老夫人表現太明顯了,簡直讓人無法忽視。

“這個孩子?”顧輕臨皺眉沒聽懂,他道:“這個孩子怎麼了。”

“這個孩子沒什麼,但他是我的孩子。”林錦文輕聲道:“在有些人眼中,這個孩子還是皇上私生子的孩子。”

皇帝年邁,膝下隻有周瑞成年了,而周瑞膝下並無皇子。而顧輕臨肚子裡的孩子就顯得特彆了,就算是不特彆,但在一些有心人眼中也是特彆的。

顧輕臨生個小哥還好,萬一生的是個兒子呢?林錦文如果真是皇上的私生子,那這個孩子可是皇帝唯一一個皇孫。

唯一在某些時候就代表了特殊,皇帝到了現在這歲數,能有一個皇孫的話,那他會不會因此心軟,會不會因此讓林錦文的名字出現在玉蝶之上。

這些都是不可控的因素,人心這個東西太複雜,永遠都是沒辦法控製的。皇帝幾個月前也許不喜歡這個孩子,那在經過對周瑞失望周容又被廢的今天呢?

顧輕臨想通了這層關係後,他臉色頓時變了變。

林錦文則在想,林老夫人今天是不是故意這麼做的,她不想顧輕臨要這個孩子?那她是聽了什麼風言風語自己做出的決定,還是林家和某些人達成了一些不可說交易呢?

最關鍵的是,這孩子已有幾個月了。而且當時顧輕臨懷孕,皇帝知道後,第一反應如果是個兒子他會不高興,還是林錦文表露出小哥生兒子的幾率太小了,皇帝臉色才好看那麼一分。

大庭廣眾之下皇帝的態度就證明了皇帝不喜歡林錦文有兒子。所以一直以來大家的視線根本都沒有在這個孩子身上,他也沒有特彆注意這個,現在怎麼就有人突然瞄上了這個孩子呢?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背後策劃這一切的人自然想轉移視線,讓人的眼睛不再盯著皇宮。”林錦文沉思了許久喃喃道:“是了,現在成為皇帝的時機不夠成熟,自然需要讓彆的事情吸引走視線,也好留些時間為以後多做準備。背後之人拿孩子轉移視線,這招真夠陰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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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林鬆仁正在發火,火氣雖然是對著林老夫人的。但林老夫人是他母親,他不能有所表示,便對著梅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剛從到底想做什麼?彆想著瞞我,錦文的性子我還是知道的,你們要不是把他給徹底惹毛了,他怎麼可能說出那樣混賬到極點的話。”

梅氏和林老夫人相互望了望,神色都有些難看。好在林文眷和林文秀在林鬆仁醒來後便離開了,倒不至於在兒女麵前丟人。

看到林鬆仁真的有些生氣了,林老夫人麵色訕訕的,便把她故意找茬的事說了。

林鬆仁神色高深莫測道:“母親為什麼這麼做。”

林老夫人道:“我這不是前兩天去上香,聽人說顧輕臨這一胎要不得嗎。”

“聽誰說的?”林鬆仁語氣漸重道。

林老夫人垂著頭,道:“這不是聽你嶽家說的嗎。”

林鬆仁的眼神鋒利的瞅向梅氏,梅氏一臉慌張道:“老爺,這事妾身真的不知道。”

林老夫人有時候做事雖然很糊塗,嘴巴也不饒人,但也有一人做事一人當的脾氣,看到這情況便道:“你彆看她,這事和她沒關係。是我上香時碰到了你嶽家,我們閒著沒事就聊起來了,不知道怎麼的就說起來了這事。她也是好心提醒了我一下,我想了想也覺得這孩子不能要,太招禍了。”

林鬆仁目光沉沉的望著林老夫人道:“為什麼不能要這個孩子,他怎麼就招禍了?這孩子是我的嫡長孫,他姓林。母親,你實在是太糊塗了。”

林鬆仁難得對林老夫人說這麼重的話,林老夫人臉色因此變了變,她望著林鬆仁一時竟然說不出來話了。

梅氏在一旁把兩人的神情看的清楚,她微微有些驚訝,最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心中一動,忙垂下眼眸掩蓋住了裡麵所有神色。

林鬆仁說完這一番話整個人像是個被戳破的氣球,癟了。他人也實在是太累了,便靠在床頭有氣無力道:“母親,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兒子這邊就讓夫人照顧吧。”

林老夫人聽了這話,一臉不自在慢騰騰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