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嘉善雙手合十,道,“照寺規,巡邏白日一個時辰兩次,夜間一個時辰一次,下鑰後,諸處外客不允走動,一旦有,貧僧立刻能獲知策應,前日死者二人與樊施主,薛施主見麵一事,貧僧可為證,確有其實,昨日樊施主去死者院子問候,也是征詢了貧僧同意,由小沙彌陪同,一起過去的,除此之外,貧僧未見兩處有多交流。”
鞏直:“昨夜呢?”
嘉善道:“夜間安寢,即便是本寺僧人,也不允隨處走動,各院落酉時二刻下鑰,不準進出,門閂及牆頭都有寺院布的防衛鈴鐺,如有異常觸動必生異響,但貧僧未曾聽到響聲,並不知發生如此慘事。”
鞏直頓了頓,又道:“對於此意外,你可有猜想?”
嘉善想了想,道:“女客因安全事項尤要注意,安排在寺院西側位置最高的院落,旁有險峰依雲,地勢險峻,若賊人尋非常道潛入,可能是那邊山崖,但這必須得對地形非常熟悉,且武功很高,方能做到。”
朝慕雲聽著,就感覺這個疑點直指厚九泓,在場所有人中,目前隻有他表露了有武功。還有,既然沒有路徑過來,他那嫡兄怎麼到的死者院子,錯手殺了人?
鞏直轉向奇永年:“你來此是?”
奇永年行禮,麵色微悲:“為亡妻點燈。”
“幾時到的,可以死者認識?”
“昨日天未亮,不巧用了寺中早飯,同樣壞了肚子,未能離開,昨夜隻能留宿,”奇永年閉了閉眼睛,“在下與死者並不相識,也未曾說過話,不過昨夜醜時二刻,風似是很大,在下被吵醒了,還往窗外看了一眼,不過什麼都沒看到,便又睡去了。”
鞏直看向朝慕雲:“你呢?”
朝慕雲頜首:“在下並未借宿寺廟,家中於不遠處山間有彆院,昨晚飲多了酒,不知身在何處,做了什麼,但彆人說在下來過,在下便過來回話。”
鞏直待要再問,突然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風寒……看起來有點重。
他似也是沒辦法,喝了茶也壓不下去,隻得長歎:“眼下現場正在勘察,還有許多細節需要諸位幫助,本官精力不足,暫時無法兼顧,還請幾位在寺廟多留兩日,配合官差調查問話。”
接著他就被一邊皂吏扶走了,要見醫吃藥,嫌疑人們……自然也要離開大殿,去往官差給他們安排好的房間。
走過雨幕,薛談又開始陰陽怪氣了:“家裡一堆事,還等著回去呢,要不是某個人……我們哪需要受這種苦!”
他說話的時候,眼角一直往朝慕雲身上飄,‘某個人’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樊正達被雨淋濕了身上有些寬大,明顯略貴的衣服,也不甚滿意:“誰是凶手,想必大人也已心知肚明,隻是身子不方便,有些人不如自己站出來招了,起碼能得點好人緣。”
奇永年也歎:“不知上峰有沒有下發新的公務,再在這裡,恐要趕不及。”
嘉善在一邊陪走引路,沒說話,但沒說話,有時候也是一種表態。
這些人都在懷疑朝慕雲,認為他是本案凶手,偏還想從狡辯,不肯認罪,耽誤了彆人的事。
厚九泓眼角眯著,瞟了朝慕雲一眼,那意思——
瞧見了吧,大家都說你是凶手,你、完、蛋、了!
朝慕雲不動聲色,微微勾唇,衝他笑的意味深長——
所以,你可得好好保護我,彆讓我掛了,我們在一處,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的,我是凶手,你便是幫凶。
厚九泓:……
你個病秧子想現在就死是不是!麻溜的,用你那嘴皮子懟回去,看他們再得瑟!
“咳咳咳——”
朝慕雲卻突然咳出口血,眼睛一閉,直挺挺暈了。
厚九泓趕緊架住他,嘴裡飆出句臟話。
用著你的時候,你不頂事了?你不是能著呢麼!你他娘給老子醒過來啊!
醒是醒不過來的,朝慕雲眼看著就要往地下沉。
薛談繼續陰陽怪氣:“說不過就裝死,以為彆人會心疼?還有你——”他陰陰眼神盯著厚九泓,“大人方才誰都問了,就差你,你倒是運氣好。”
厚九泓森戾一笑:“你運氣也挺好的,再往前一步,頭就要掉了。”
薛談頭皮一麻,住了嘴。
厚九泓冷笑,他有的是法子嚇唬這堆雜碎,但胳膊上架著的病秧子沒辦法,隻能繼續架著,拖著走往分給自己的院子。
病秧子躺在床上,可比之前乖順多了,不會說氣死人的話,也不會算計人了……
厚九泓眼珠一轉,眉目森森,笑出一口白牙。
彆以為老子瞧不出來,使喚老子伺候你是不是?知道老子是誰麼?我厚九泓的便宜,可不是那麼好占的……
他上躥下跳,從房間裡找出紙筆,刷刷刷寫了契約,一式兩份,簽上名,拿出隨身紅泥,按上手印,再拿起朝慕雲拇指,摁上紅泥,將手印按在契約之上——
他動作並不溫柔,朝慕雲手指都摁白了,契約上的指印麼,自也是清晰可見,抵不了賴。
厚九泓將契紙看了幾遍,非常滿意,塞進懷裡,轉出門,貓著腰鑽進了雨霧。
與此同時,西麵陡峭懸崖,依雲峰側,有人運著輕功,腳下疾點崖石,悄無聲息掠向峰頂。
金色麵具,頭角崢嶸,紫色深衣,鮮紅裡襯,金紋暗繡攜著緞光,與淺銀雨線交織,耀出天地間唯一華彩,隨風翩然,隨雨淩厲——
像隻大號蝴蝶。
作者有話要說:夜無垢(蝴蝶興奮):暗夜帝王,使命必達!親親~你要的五星服務來啦!(~ ̄▽ ̄)~
朝慕雲(點擊退貨):不需要,我有小弟了。(^-^)
夜無垢(刀架小弟脖子):是嗎,小弟?▼_▼
厚九泓(脖子一涼):我不是我沒有彆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