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竟如此信我(2 / 2)

夜無垢知道,自己的傷口崩開了,可此刻快如擂鼓的心跳無法解釋,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眼神根本不能從懷裡人的臉上移開。

“嘖,真麻煩。”

他嘴裡說著嫌棄的話,動作卻無比小心,將人放到床鋪,默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天色轉暖,桃花盛放,窗外穠豔花枝,不知裝飾了誰的窗子,又裝飾了誰的夢。

時間過得很快,皂吏們忙碌走訪調查,將所有所得記錄在冊,厚九泓被病秧子支使的團團轉,一時去試探這件事,一時去辦那件事,折騰的煩了,惡從膽邊生,根本沒管大理寺的規矩,反正他也不是皂吏,記得那麼多規矩乾什麼,就用他的野法子來!

不想說真話是不是,問你你顧左右而言它是不是,那就威脅,恐嚇,把你拎在河中心,就問你敢不敢不配合?

二當家招貓逗狗,弄得各處雞飛狗跳,嫌疑人們怨聲載道,反觀漕幫處,一直很平靜,靜的好像這件事跟他們全無關係,也沒有人再來找丟失的鹽引,好像整個幫派都消失在了京城……

隨著或喧鬨或安靜的時間,一樣樣東西被送到大理寺,朝慕雲的案前。

一樣,兩樣,三樣……

終於,他等到最後一件東西到了,是時候開堂問案了。

今天天氣非常不錯,陽光明媚,春風和暖,連空氣裡都飄著桃花淡香,十分愜意。

朝慕雲通知皂吏進行堂審準備,同時著人去京兆府,請了曲才英。

“你膽子怎麼這麼大!”

聽到消息的李淮匆匆趕來,許是跑得太快,顛的得不舒服,他還捧著自己過圓的肚子,眼睛睜得銅鈴大:“還專門去請了那孫子!”

朝慕雲已換好官服,正在整理袖口:“不是打了賭?”

今日堂審,當事人怎麼也該來做個見證。

李淮跺腳,一臉恨鐵不成鋼:“你大張旗鼓堂審,發現案子審來審去,並沒有什麼凶手怎麼辦,豈不是要被人把臉踩到地上蹭!但凡留點餘地呢!”

朝慕雲眉目疏淡:“為什麼要留餘地?”

李淮知道這年輕人勇,沒料到他這麼勇:“你就不怕輸麼!當場被踩臉好玩?”

豈知朝慕雲更淡定:“輸了,不是還有你?”

李淮怔住。

朝慕雲:“李主簿這麼厲害,想必會為我報仇,好好收拾對方。”

這病秧子這是……

“你竟然這麼信我,不怕我坑你?”

李淮一臉一言難儘,他們兩個還是競爭對手呢,寺正位置歸誰可說不準,這病秧子就不怕他趁機使壞搞事麼!

對啊,這病秧子堂審,不但讓人請了曲才英,還第一時間就讓人告知了他,請他過來看……還真是一點都不怕!

他看向朝慕雲的眼神十分複雜。

朝慕雲仍然一派坦然:“隻是句客套話,李主簿不必當真。”

李淮:……

朝慕雲已經轉身往外走:“我辦的案子,怎麼可能會輸?”

廡廊往外,通往大理寺正廳,是一條又長又直的路,暖陽隔樹,落下光影斑駁,影在他腳下,光在他前方,好似他之奔赴所向,永遠驕陽相伴,不見陰霾。

李淮歎了口氣,大家有各自的事要忙,各自的案子要理,他實在沒有更多心神關注這病秧子動向,但不管有沒有真本事,至少這膽色,是讓他服氣的。

行,總之以後的事,大家各憑本事吧!

公堂之上,主位側座早已準備好,曲才英也來的很快,李淮就慢了那麼兩步,過來時人已經開始表演了。

“喲,這大理寺公堂不錯啊,”曲才英目光不善的看著朝慕雲,“就是人有些不配,太荏弱了點,一點也不英武,我說,你姓朝是吧,好像是頭一次開堂問案?這事可不容易,你可千萬做好了準備,彆待會兒自打自臉,我這人呢,也好說話,不用磕一百個響頭,你來九十九個,我也能勉為其難,饒你一次。”

“哪家狗主人家沒牽好畜牲,扔出來隨便放屁呢!”

朝慕雲還沒說話,李淮小跑著撞開門,連胖重的肚子都忘記捧了,凶狠的瞪著曲才英:“要磕一百個響頭的是你吧?你才是好生看著接下來的一切,好好看看自己是怎麼麵子丟了,裡子也丟了的,回頭被主子趕出門,可彆喊冤!”

曲才英皮笑肉不笑:“總比窩都要被彆人占了的強。”

“也是,畢竟要出門流浪,吃百家飯了,”李淮更加陰陽怪氣,“滋味是豐富的多。”

朝慕雲:……

這二人似乎也是掐慣了,哪個臉皮都不薄,能屈能伸,互相哼了一聲,彆過了這個勁。

不過隻才片刻,皂吏剛找工夫把茶上上,曲才英就憋不住了,又開始挑毛病:“你們大理寺這茶不行啊,又苦又澀,這是人喝的?”

李淮坐在左側手,自己的位置上,直接飲了一盞,呸一聲吐出茶葉沫:“我大理寺上下為民忙碌,不敢貪閒享受,可比不起某些富貴狗,正事不知道乾,就會搜刮民脂民膏,整自己的花活兒。”

“姓李的你——”

“我怎麼了?喝茶不說話,說話不喝茶,曲師爺可得小心些,彆被茶葉沫子嗆死了!”

彆說坐在上首的朝慕雲,厚九泓都朝著胳膊看半天了,這倆人還在掐,他可比不了病秧子淡定,都看笑了:“我說,大家都是當官的,能不能有點素質?嫌疑人都要押上堂了,能不能彆這麼丟人?”

這眼力勁,還不及他呢。

李淮曲才英齊齊對視,又齊齊哼了一聲,轉了臉:“朝主簿,咱們也彆耽誤時間了,這就開始吧?”

朝慕雲剛好重新過了一遍桌上卷宗,理正思路:“開堂,帶嫌疑人。”

皂吏們行動迅速,負責現場秩序的列站現兩側,帶人的去提嫌疑人,負責證物的在公堂後側門簾後肅穆整理,隨時聽候吩咐,帶至堂前。

很快,嫌疑人們都被帶上了,江項禹,江蓮,晉千易,晉薇,齊氏,白婆婆,一個不少。

朝慕雲拍了驚堂木:“史明智,江元冬,俞氏三人死亡案,今日開堂審理,堂下之人有疑,但可詢,有冤,但可訴。”

堂上一片靜默。

朝慕雲率先看向在大理寺看管幾日的江項禹:“你之所為,是否都交代了?”

“是,”江項禹垂眸,“如大理寺疑我我殺人,還請給出證據。”

這話聽得厚九泓都要笑了,之前也罷,現在都好幾天了,你還敢這麼說?

新證據的確有,朝慕雲眉目疏淡:“你妹妹江蓮口供說,俞氏身死那日,曾看到你悄悄跟蹤了她,可是如此?”

江項禹偏頭看向蓮,一臉難以置信。

江蓮目光低垂,眼底隱有淚意,手指甚至輕輕顫抖。

“你嚇唬她乾什麼?”晉千易擋在了她麵前,目光不善的回看江項禹,“她隻是把自己看到的事說出來,尚沒有大義滅親,你至於如此?你都已經關了好幾天了,自己明白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還不敢認!我娘是你殺的對不對!”

他這邊開火,齊氏也戳了下拐杖,煽風點火,意有所指:“這種跟蹤的活兒某人最熟練不過,也不是頭一回乾,怪不著官府查不到,最近證人都有了,你還是交代了,也省得禍害彆人。”

“江項禹,”朝慕雲抬手,靜了廳堂,問,“你可是撒了謊,最後一次見俞氏根本不是在你父親靈堂,而是在河邊?”

江項禹緊緊抿著唇,沒說話。

朝慕雲又道:“或者是你跟蹤的其實不是她,是彆人?”

現場一靜,所有人視線觸及,似皆有暗意。

過了片刻,又似過了很久,晉薇咬唇站出,對上江項禹的眼睛:“你是跟著我去的?你看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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