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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願意陪我一起嗎?”

“可以呀。”江戶川亂步痛快的一口答應下來,他雙手扶住同位體的肩膀,認真的凝視著他:

“隻要你告訴我你所知道的真相——你為什麼突然這麼急匆匆的跑來找我?”

同位體少年那雙綠眸閃了閃,似是掙紮片刻,最終放棄般低聲道:

“兩個世界突然產生的相撞危機,黑白熊的規則和獎勵,不是參與者的魏爾倫被殺,被封鎖的橫濱和大量不明來由的黑白熊機器,兩位太宰治原因不明的死亡,費奧多爾到來的……”

“回想至今為止所經曆的一切,你不覺得有些不對勁嗎?”

江戶川亂步一驚,他雖然也隱隱察覺到什麼,但每次都因為接踵而至的緊急事態而被打斷了思路。

“你剛剛不是想問我為什麼能操縱黑白熊來當觀眾嗎?其實就是因為這個——”

【江戶川亂步】將右手中緊握著的黑客槍舉至二人麵前。

“這是一把黑客槍,可以將程式碼像子彈一樣發射出去,有趣的是,這些子彈功能明確,形式多樣,可以破壞黑白熊,操縱黑白熊,讓黑白熊跳舞吸引周圍所有黑白熊,將黑白熊擊飛等等——簡直就像是遊戲一樣。”

“這樣一想,我們所經曆的這一切不就像是一場自相殘殺的死亡遊戲嗎?”

江戶川亂步從同位體少年的敘述中逐漸明白了什麼,呼吸不自覺的加重了幾分。

見狀,綠眸少年的唇角重新勾起,綠眼睛幽幽的盯著他,一字一句道:

“你之前第一個發現了我們世界對你們世界的監視,那麼現在你難道還沒有察覺到嗎?”

“——死亡遊戲通常都是給什麼人在看的,而黑白熊語焉不詳的話中早已暗示過“觀眾”的存在。”

同位體在震驚過後陷入沉思, 【江戶川亂步】從肩膀處逐漸加重的力度中察覺到同位體內心的激烈起伏,他沒有出聲打擾,而是靜靜等待著。

良久,江戶川亂步放鬆了力度,垂下手臂,啞聲道: “那些“觀眾”……你認為是來自哪裡?”

綠眸少年整了整衣肩,漫不經心道: “黑白熊暗示過這樣的死亡遊戲以前也曾經發生過,但你我的世界中都沒有這樣的先例吧?”

江戶川亂步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麼就是有另外的——第三個世界在觀測著這裡。”

他若有所思道: “黑白熊的幕後之人一定知道什麼,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我不確定……”同位體少年避開了他的目光,垂眸看不清神色:

“隻是隱隱有所感覺,最近一次黑白熊投影發生的奇怪轉變,大概是因為幕後那個人出了什麼問題……”

江戶川亂步頓時明白過來: “所以你才突然過來找我。”

“沒錯,時間已經快要來不及了。” 【江戶川亂步】凝視著虛空,呢喃著:

“這場死亡遊戲很快就會迎來終結。”

他淺淺的歎了口氣,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向同位體發問:

“你知道觀眾們最想看到什麼嗎?”

不等回答,它便自顧自的解釋下去:

“你與我是宛如一體雙麵的【偵探】和【罪犯】,他們一定十分期待我們彼此自相殘殺的場麵,但我不想演給他們看了。所以——”

那雙綠眸深處中燃燒著狂亂的焰火。

“陪我一起在此退場吧?我親愛的同位體。”

麵對綠眸少年突然展現出的瘋狂,江戶川亂步徹底理解了: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最真實的目的——想拉著我陪你一起死亡。”

“偵探與罪犯同歸於儘,是個不錯的結局吧?” 【江戶川亂步】一副想到了好點子的興奮。

他背著手繞著同位體轉了一圈,眼見沒有得到回應,又露出些微失落可憐的神態:

“怎麼,難道你現在又想反悔了嗎?明明之前答應過我的……”

“不,我並沒有想反悔。”出乎意料的,江戶川亂步搖頭,略一沉吟:

“隻是,你確定這是有意義的嗎?”

“當然,觀眾們想看到是的你我精彩刺激的對決和廝殺,而不是我們為了報複觀眾手拉著手一起去死。”

他嗤笑了一聲, “[劇本設定]絕不會是這樣的內容,我想兩位太宰那時也是如此吧——【虛構】的設定正在逐漸脫離我們的世界。”

他一瞬湊近了江戶川亂步,綠眸中是不曾熄滅的瘋狂:

“我賭我們不會真正死去,你相信嗎?”

江戶川亂步的手微微一緊,他閉了閉眼: “啊,我相信你的判斷。”

“那真是太好了!”綠眸同位體少年歡呼一聲,親昵的抱住了比他年長的同位體,在他耳邊說著悄悄話:

“有的同位體之間注定無法相互理解,但我果然沒看錯,你與我之間是可以相互理解的。”

一瞬的擁抱過後, 【江戶川亂步】退後一步鬆開手,握緊右手中的黑客槍,準備射出範圍程序碼,強製啟動劇院內所有提前放置好的炸彈黑白熊,數量足夠在刹那間將劇院內的一切化為灰燼。

江戶川亂步閉上眼,平靜等待著同位體扣下扳機——

“砰——”

意想之中的爆炸沒有伴隨槍響來臨,江戶川亂步意識到不對迅速睜開眼:

麵前,綠眸少年一臉茫然捂住右手臂,鮮血從指縫間溢出,黑客槍掉落在地麵上。

在江戶川亂步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又一聲槍聲響起,這次被瞄準的綠眸少年的胸口心臟處。

大股鮮血順勢噴灑在江戶川亂步身上,他渾身僵直在原地,綠眸中深深刻印著同位體在一瞬的茫然過後,最後向他露出的那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嗒,嗒,嗒……”

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在空曠寂靜的劇院大廳內格外明顯。

江戶川亂步緩緩轉過身,中途身軀還不穩的踉蹌了一下,他扶住旁邊的欄杆,看向正站在大廳中央的開槍之人。

“費奧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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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江戶川亂步】說過“再理智的人都可能會因為感情而做出錯誤的……”,而這裡【江戶川亂步】也確實是因為感情動搖了,從一開始就沒準備對社長和與謝野下殺手。

*無法相互理解的同位體是指的兩位太宰治, 40章末尾有寫道,太宰治隻是自以為看透了【太宰治】,實則二人都沒有真正相互理解。

*【江戶川亂步】問英光要黑客槍時就已經暗示他知道英光就是幕後黑手了,英光也知道他知道了,但【江戶川亂步】並不準備告訴任何人,因為已經沒有意義了。

第46章

歡迎來到絕望之都(27)

一身白色學院風製服的費奧多爾姿態從容,立於劇院大廳中央,微微抬眸看向台階上方的兩位同位體。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他微笑道。

江戶川亂步壓抑著滿身怒火,綠眸冷冷的和那雙紫紅色眼眸對峙著,正待說些什麼時,身後傳來一道虛弱的咳嗽聲。

江戶川亂步一邊警惕著費奧多爾的再次襲擊,一邊快速回身來到同位體身旁。倒在血泊中的綠眸少年明顯已是回光返照,他強撐著睜開眼皮,喃喃道:

“費奧多爾……你果然是……”

他有些渙散的綠眸中映入江戶川亂步掩飾不住焦急擔憂的臉,讓他將注意力轉回眼前。

“不要為我露出那樣的表情啊……”

他勉力勾了勾唇角,血液正沿著中槍的傷口逐漸離開這具身軀,讓他感到了幾分寒冷,於是他伸出手,用著最後一點力氣握住了同位體溫暖的手掌。

“我不是說過……不會有事的……”

江戶川亂步緊緊回握住同位體的手,像是想要給他力量般,用力點頭:

“嗯,我知道。”

綠眸少年的氣息逐漸微弱下去,他還想將費奧多爾身上的問題告訴同位體,但又想到同位體一定也和他一樣很快就能發現不對,於是他似乎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那就暫時退場吧。

雖然很想讓同位體陪他一起進行這場豪賭,雖然不想獨自一人迎接死亡,但——

“這樣……似乎也不錯……”

綠眸少年眼中的光逐漸熄滅,握住江戶川亂步的手失去了力度,卻被他牢牢的反握住,沒有任由其向下墜落。

江戶川亂步輕柔的放下了手中已然失去生命氣息的手臂,閉了閉眼平複下情緒,再次轉身麵對不知為何沒有再動作的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正滿目憐憫的注視向逐漸冰冷的屍體,仿佛不是自己所做般的感歎:

“這可真是太遺憾了。”

江戶川亂步一步一步從台階上走下,來到費奧多爾麵前,攥緊拳。

“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不是和你來自同一個世界,同一所學校的同伴嗎?!”

費奧多爾收回目光,意味不明的瞥了他一眼: “我可是為了幫助你啊,江戶川亂步君。”

他的語氣不急不慢: “還是說,你更想要和他一起赴死?”

江戶川亂步為費奧多爾的回答皺了皺眉,畢竟他和這位異界之人完全沒有任何交集,突然說什麼是為了幫助他,這種話鬼才相信。

但費奧多爾又為什麼要說出如此明顯的謊言?

江戶川亂步意識到了一絲違和感,他狐疑的將費奧多爾從上到下的認真打量了一遍,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

些微異樣之處的發現,結合同位體曾經說過的那句話,某種猜測逐漸浮現在江戶川亂步心頭,讓他驚呼出聲:

“不,不對!你不是異世界的費奧多爾,而是——!”

“嗯,沒錯。”費奧多爾沒等他說完便一口承認下來,似乎完全不打算再繼續隱瞞。

“我的同位體從沒到過這個世界,是我假扮成我的同位體混入了異界之人的隊伍中。”

他對著江戶川亂步露出一個看似真誠的笑: “所以你現在相信了嗎?江戶川亂步君,我可是一拿到情報就專門趕過來幫助你的。”

江戶川亂步想都沒想的諷刺出聲: “嗬,你會幫助我們?開什麼玩笑,我還不如相信你的異世界同位體會幫助我。”

更何況費奧多爾根本就是把他和同位體的計劃全毀了。

費奧多爾看著他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似是不解:

“你對我的敵意似乎很深?明明對你那位同位體的態度還不錯,再怎麼說他可是【超高校級罪犯】。”

江戶川亂步冷聲: “那是我和我的同位體之間的事,與你無關。你不如好好想想自己之前都乾了些什麼事。”

費奧多爾淡淡的笑了笑,沒有在意他尖銳的言辭,以一副優雅的姿態,風輕雲淡道:

“無論我們之前有怎樣的恩怨,在麵對世界毀滅的危機上也都不再重要了,你難道不這樣認為嗎?”

…………

江之島英光將頭枕在膝蓋之上閉著眼,眼瞼時不時因痛苦而顫抖。

時間究竟已經過去了多久?幾分鐘亦或幾小時,江之島英光不得而知。

他隻是耐心的等待著,等待著那道不知會不會到來的腳步聲。

終於,在一片黑暗中,他聽見了從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沒有任何遲疑的在向著他靠近,最終在他身邊停下。

“你來了啊。”江之島英光似是而非的感歎了一句。

睜開眼,出現在眼前是的和他如出一轍的粉發少年,但他依然毫不猶豫的叫出:

“最原。”

最原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已經發現了啊,抱歉,擅自借用了……”

他的話突然停了下來,沉浸在頭痛欲裂中的江之島英光慢了半拍,用疑惑的眼神看過去,卻見最原正輕蹙眉,藍眸擔憂的看向他。

“你……很難受嗎?”

江之島英光見他已經發現了,索性不再掩飾,眉目間流露出幾分痛苦之色,語氣懨懨道: “老毛病了,沒事,你先坐下吧。”

他拍了拍旁邊的空地示意,最原從善如流的在他身邊坐下,剛一坐穩便語氣關切道: “讓我看一下。”

他試探著伸出手,見粉發少年沒有阻攔的意思,用手指輕輕按揉在他的太陽穴上。

非常不可思議的,在肌膚相觸的那一刻,頭痛瞬息間離他遠去,久違的輕鬆讓江之島英光腦中生出一陣身處雲端的飄然之感,他不禁抬手握住那人的手腕,將整張臉都貼過去蹭了蹭,放鬆的喟歎道:

“你怎麼不早一點過來,最原……你的全名是什麼?”

最原的身軀微僵,不知所措的感受著手心柔軟的觸感,小聲道:

“……最原終一。”

粉發少年感受到他的無措,含笑的瞥了他一眼。

“誒,會害羞嗎?明明已經借用了我的身體。”

最原有些手忙腳亂的解釋: “不,這是……總之很對不……”

“好啦好啦,你不用總為這件事道歉。”

粉發少年輕笑著,終於大發慈悲的放開了他的手,最原終一反而猶豫了一下,又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如果這能讓你感覺好受一點的話。”

江之島英光怔了一瞬,纖長的睫毛輕顫片刻,小聲嘀咕著:

“你就是因為這樣的性格才會總是被人欺負。”

“不過——”他反握住幼馴染的手,露出一個張揚明媚的笑容:

“就像小時候的約定一樣,我會一直保護你的,終一。”

最原終一的唇邊也同樣流露出笑意,但又很快轉變為不安和歉意。

“我……聽我說,英光。”

他鼓起勇氣直視著那雙藍色的眸子: “你應該也已經發現了,你的記憶中存在很多問題。”

江之島英光點點頭,沒有隱瞞道: “在拿到希望之峰學院入學通知書後,我就因為不明原因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之後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係統……”

最原終一認真的聽他敘述完了這段時間的所有經曆,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江之島英光將一切和盤托出後便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最原終一陷入沉思的樣子,儘管他用是的田中英光的身體,但江之島英光能從中隱隱看見那個溫柔而堅定的靈魂,和他自己完全不相同。

半晌,最原終一從思索中回過神,抬眼便見粉發少年用笑意盈盈的專注目光凝視著他,讓他本想說出的話不禁卡了個殼。

他輕咳一聲,理了理思緒開口: “我會告訴你真相的,英光,你的一切疑問都會從中得到解答,但你要明白,真相有時是很殘忍的,它會顛覆你現有認知中的一切。”

他認真的看向粉發少年: “所以……要聽聽看嗎?”

粉發少年和他對視了幾秒,率先移開視線,垂眸輕歎:

“你明明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將真相告訴我了,為什麼又要多此一舉的來問我的意願……你知道——”

“我是不會拒絕你的。”

他擺出一副聆聽的姿態: “告訴我真相吧,終一。”

最原終一點了點頭,目光帶上了回憶。

“一切都要從我所經曆的那場自相殘殺——彈丸論破v3說起……”

最原終一為江之島英光完整的講述了那時發生的事情。

“……在最後的那場學級裁判上幕後黑手白銀紡告訴我們,我們身上的一切記憶和才能,甚至就連名字也是虛構的,全部都是彈丸論破製作組——白銀紡所編造的虛構設定,利用回憶燈將之覆蓋到我們身上。”

“而被回憶燈照射改寫過的人永遠都無法再恢複曾經的身份和記憶。”

他神情壓抑,語氣沉重: “那麼多的同伴:赤鬆楓,天海蘭太郎,入間美兔,王馬小吉,獄原昆太,真宮寺是清,茶柱轉子,東條斬美,夜場安琪,星龍馬,百田解鬥……他們全部都在自相殘殺中失去了生命。”

“就算我們的一切都是虛構的,但我們與同伴相處時的快樂,失去同伴的那份悲傷……所有的情緒都是真實存在於此的。”

他將空閒的左手置於心間,麵容中浮現出深切的悲哀與憤怒。

“像這樣的自相殘殺……你知道已經發生過多少次了嗎?”他閉了閉眼,歎息著向身旁的粉發少年發問。

答案其實就擺在明麵上,江之島英光稍微一想便猜到了,但那個答案卻讓他的心為之沉了下去。

“53次,彈丸論破v3的v實質是羅馬數字的5,代表的是彈丸論破53.”

最原終一肯定: “是的,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觀眾們在追求——”

“他們在追求著絕望。”江之島英光立刻想到了答案。

卻沒料到,最原終一搖頭否定道: “不,恰恰相反,觀眾們追求的是希望,他們想看到是的我們戰勝絕望後的希望。”

“正是因為有這份希望在,才讓彈丸論破,讓這絕望的自相殘殺發生了整整53次!”

“因此——”

最原終一的表情褪去了所有的悲傷痛苦,變得猶如鑽石般璀璨堅定,語氣鏗鏘有力:

“我否定所有的希望與絕望,否定彈丸論破。”

他的目光凜然而不可動搖,帶著直達真實的銳利鋒芒,與平日裡那副稍顯軟弱的不自信模樣截然不同,那靈魂中透出的奪目而耀眼的光芒,讓江之島英光的呼吸都不由得為之放輕下來。

“之後呢?”他不禁問道。

“之後我們改變了kibo——觀眾的意誌……kibo毀掉了困住我們的才囚學院,白銀紡也死在了其中,卻放過了我們其他人。我和夢野秘密子,春川魔姬三人一起離開虛構的才囚學院走向真實的世界。”

“然後就到了那個我通過係統看到的,發彈幕的觀眾所在的世界?”

“嗯。”最原終一點頭: “我們來到真實世界,發現所有觀眾的記憶都發生了變化,不隻是記憶……”

他思索著說出: “整個真實世界都在我們到來的那一瞬間發生了某種改變。”

“也就是說……”江之島英光驚歎: “你們成功改變了世界?”

“這樣說也沒錯,後來我們三人一起調查了一番,發現真實世界的人們隻記得我們是參加了彈丸論破53的真人秀並且最終勝利的三人,而我們三人的身份也一直都是現在這樣,不存在什麼通過回憶燈虛構的設定……”

江之島英光心中有了不妙的猜測,他故作樂觀道: “那說不定是白銀紡在欺騙你們,你們原本就是現在的自己?”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最原終一歎了口氣: “但事實上,我們記憶中所有親人和朋友都是不存在的,上過的小學初中也是找不到的地名,而高中——希望之峰學院就更不可能存在了。”

“這一切都隻能說明,我們的記憶確實是虛構的產物。”

江之島英光握住他的手的力度不禁加重了一瞬,他沉默片刻,低低問出:

“那我呢?在我殘缺不全的記憶裡,你是我的幼馴染,我們從小就一起長大……如果你的記憶都是虛構的,那我的這份記憶,我的存在究竟算是什麼?”

最原終一緊了緊握住他的手,似是無聲的在給予他力量,另一隻手則繞到他的後背,給了他一個溫柔的擁抱。

“這就是我接下來想要說明的,但在此之前我想要先告訴你,英光。”

他的聲音如同吹拂而過的清風,撫平了江之島英光潛意識中對真相的不安與迷茫。

“我也擁有著與你在一起的所有記憶,即使這份記憶是虛構的,你也是我記憶中真實的存在。”

江之島英光沒有言語,隻是唇邊勾起幾不可察的弧度,同樣伸出手回抱住了他。

短暫的溫情過後是殘酷的真相,而江之島英光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最原終一繼續訴說道:

“在我們三人到來後,除了記憶上的改變,真實世界中有關偵探,魔術,暗殺者這三種存在也突然增多了起來。”

“偵探,魔術和暗殺者……”江之島英光一臉若有所思: “我記得終一你是【超高校級偵探】,夢野秘密子是【超高校級魔術師】,而春川魔姬是【超高校級暗殺者】。”

“沒錯。”最原終一解釋道: “我們三人分彆代表著【偵探】, 【魔術師】和【暗殺者】這三種概念,這很有可能是因為我們身上的才能因為來到真實世界而發生了某種特異的變化,或者才能在真實世界就代表著概念……總之,無論原因如何,身負這三種概念的我們將它們帶到了真實世界。”

江之島英光似乎隱隱明白了過來: “那個係統所說的[異世界入侵概念],難道是……?”

“是【絕望】。”最原終一神情冷肅。

“或許是被真實世界對絕望和希望的追求所吸引,在我們來到真實世界後, 【絕望】概念也緊隨其後入侵了真實世界。”

“【絕望】並沒有選擇固定的宿主,而是散落到各種無生命的物體上,向接觸的生物散布絕望,表現出來的便是真實世界各種犯罪案件的激增,尤其是絕望概念遍布最廣的核心之地——米花町,那裡已經快成為犯罪都市了。”

“所以我當時淨化是的附著在物品上的絕望概念,那個奇怪的係統竟然是在乾好事嗎?”江之島英光嘟囔著。

“不,當時你恐怕並不是在[淨化]絕望概念。”

最原終一深吸了一口氣,直視著粉發少年的雙眼: “——而是在[吸收]絕望概念。”

“誒?”江之島英光眨了眨眼。

最原終一語氣沉重: “在發現【絕望】入侵後,我們想辦法讓真實世界官方組織了解到了真相,但官方組織僅僅隻能做到將被【絕望】附著的物體進行收集封存,無法抑製【絕望】的傳播,而我們三人身負的概念對【絕望】並沒有針對性的效果……”

“再任由【絕望】擴散下去,真實世界早晚會爆發與彈丸論破中[人類史上最大最惡絕望事件]相似的災難,讓整個世界淪為絕望的地獄。”

“因此,我們與官方聯手,計劃著將【希望】概念引入真實世界,以此來對付【絕望】。”

也就是所謂的用魔法打敗魔法。

最原終一的表情變得有幾分無奈: “我想你也清楚, 【希望】和【絕望】的聯係太過緊密了,絕望會滋生希望,希望也會助長絕望,兩者或許都無法完全消滅對方,因此最開始我其實並不是很讚同這個計劃,但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況且我原本還想……”

最原終一沒能說下去,他的眼中劃過一絲哀傷與失落,眨眼間便消失了,但卻被一直注視著他的江之島英光收入眼底。

短暫的沉默後,最原終一又重新開始說明: “關於如何在真實世界中引入【希望】概念,計劃中是用與身負概念的我們三人差不多的方法。”

他詳細解釋著: “先設定出希望之峰學院所在的虛構世界,再設定出一名【超高校級希望】,而那名【超高校級希望】要身負能夠跨越世界的能力,為此,我們選擇聯動了文豪野犬這部時代背景相似,擁有[異能力]與[書]等方便設定的作品,再讓二者聯動後的作品得到觀眾們的認可——”

“將【虛構】化為【真實】,讓【希望】降臨於此。”

江之島英光至此已經差不多明白過來了,但真相太過離譜讓他甚至覺得自己頭痛又開始犯了,他揉了揉眉心,用無法形容的心情說出:

“那個身負跨越世界異能力,被創造出來的【超高校級希望】就是我,沒錯吧?”

中最原終一的臉上飽含著深深的歉意: “是的,世界觀和人物的設定都是由我來完成的。我從我的記憶裡選擇了你,英光,因為——”

“你一直都是我的希望。”

是在記憶中一直保護著他,陪伴著他的幼馴染,是他最好的朋友。

最原終一不想讓這份記憶隻停留在虛構,於是他將記憶中的英光創造了出來,並為其賦予了【超高校級希望】的才能。

——原本應該是這樣才對。

“在原本的設定中,希望之峰學院所在是的沒有【超高校級絕望】存在的和平世界,曆代彈丸論破中登場的虛構人物都存在於此,包括江之島盾子都以【超高校級分析師】音無涼子的身份存在著。”

“當然,也包括我在彈丸論破v3中失去的所有同伴,白銀紡也將以【超高校級角色扮演家】的身份登場。”

最原終一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希望和憧憬,說出了剛剛的未儘之言:

“我會同意這個計劃的一部分原因,在於想借此機會,嘗試讓所有在自相殘殺中逝去的生命複活。”

這原本應該是一個皆大歡喜的計劃,然而在實際中卻麵目全非。

最原終一的雙目中彌漫上了悔恨: “令我們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 【絕望】概念居然擁有著相當程度的智慧,提前察覺了我們的目的,在第一次官方直播時, 【絕望】直接附著在了製作組所在的整棟大樓上,讓製作組的工作人員全部浸染上絕望,以此修改了部分設定,刻意誤導觀眾。”

“這樣啊……我原本不應該叫江之島英光的,對嗎?”

粉發少年雖然是在提問,語氣卻十分篤定。

最原終一點了點頭,安慰性的緊了緊握住他的手。

“在我原本的設定中,在我的記憶裡,你的名字是田中英光,這也是選擇和文豪野犬聯動的原因之一。”

曆史上曾有作家叫過這個名字,而那位作家和太宰治的師徒關係也更方便套用文豪野犬裡的設定,讓觀眾們快速建立起認知,促使田中英光的誕生。

然而被絕望浸染的製作組在第一次直播中將田中英光的名字換成了江之島英光,抹除了他【超高校級希望】的身份,甚至將他立繪中的製服變更為與江之島盾子極為相似的款式,導致原本隻是發色和瞳色相近,相貌完全不同的他被觀眾們直接認定為江之島盾子的性轉體。

“【絕望】概念選擇了你作為宿主,那個所謂的係統肯定就是【絕望】搞的鬼。”

係統一直在欺騙他,說他是【絕望】,為他安上【超高校級絕望】的身份,讓他不斷吸收更多的【絕望】概念……

隨著真相在眼前徐徐展開,粉發少年恍然間回憶起,在一切的開端,在那片什麼都不存在之處,他首先看見了光屏,聽見了係統的聲音。

觀眾們將他看做是江之島盾子的性轉化身,係統用【絕望】定義了他,於是——

他以江之島英光之名誕生於世,成為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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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寫費奧多爾時一直沒加【】,其實就是在暗示他不是彈丸世界的人,而就是文野世界的。【江戶川亂步】在費奧多爾開槍攻擊他時發覺了這點,英光在44章和費奧多爾對話時向他暗示自己知道了但並不在意。

*是的沒錯,本文的設定就是因為各種概念的侵入導致名偵探柯南設定的產生, 【絕望】對應大量的犯罪案件, 【偵探】【魔術】和【暗殺者】各自對應什麼應該很容易就能聯想到吧w

*最原終一複活死去同伴的嘗試實際已經成功了,英光已經在彈丸世界見到原本死亡的入間美兔了, 【中原中也】也在新生資料中看見了其他原本死亡同伴的名字。

*江之島英光的誕生就是本文的第一章,大家忘記的可以回去重新看一下。

第47章

歡迎來到絕望之都(28)

看著陷入沉思半天沒有言語粉發少年,最原終一也停下了言語,安靜的給他足夠消化真相的時間。

夜晚在逐漸離去,黎明的微風帶著朝露的清新,遠處天際的地平線升起第一縷光時,英光仿佛想要握著那抹絢爛的朝陽般,向著太陽伸出了手。

“即使我是由虛構之中誕生,但沿途中一切的感受,情感,記憶……甚至眼前這道美麗的風景,都是我真實存在於此的證明。”

最原終一聽見粉發少年在對他說:

“謝謝你選擇帶我來到這個世界上,我的神明大人。”

“無論如何,我非常,非常高興能夠來到這裡。”

在那樣真誠又直率的言語和目光下,最原終一赧然的撓撓臉,耳根子都有些發紅了。

“說,說什麼神明也太……”

粉發少年看著他慌亂到有些語無倫次的樣子,語氣中不由得染上了笑意。

“你是我的創造者,是筆下虛構世界的神明,這樣說不算錯吧?”

最原終一的手指微微蜷縮,垂眸低聲道:

“但現在這樣的局麵歸根到底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我當時更謹慎一些,說不定能想出更好的計劃……”

“砰”的一聲脆響打斷了他的自責,最原終一有些茫然的捂住被彈了一下的額頭,看向身為罪魁禍首的粉發少年,隻見他故作大聲的歎了口氣。

“唉,我說你啊,怎麼又變成這副不自信的模樣了。”

英光又鼓勵般緊了緊握住他的手。

“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真要說起來也是【絕望】和成為【絕望】的我所導致的。”

“不,那並不是你……”

“我還沒問過。”英光打斷了他急切的反駁, “你的本體應該還在真實世界裡吧,你是怎麼將意識投射過來的?”

最原終一頓了頓,明白他是在故意岔開話題,又不好再多說什麼,無奈的順著他的問題回答:

“在設定時我提前埋下了“最原終一會出場”的伏筆,原本是想如果能成功複活大家,就可以借此伏筆帶夢野和春川同學來到這個世界看看他們,沒想到……”

他的語氣低落了幾分。

“在察覺到設定被更改,自相殘殺又將再次重演後,我想動用伏筆趕過來阻止,但【絕望】概念封鎖了連接真實世界與兩個聯動世界的通道,讓我無法真身降臨於此。”

“幸好有你在,英光。”最原終一認真的看著粉發少年,看向他在【絕望】包裹下真實的自我。

“或許你沒有察覺到,但我可以肯定,我的設定——那份【希望】一定還存在於你的內心某處,讓你無意識的救下了所有在自相殘殺中犧牲的生命。”

粉發少年驚訝的瞪大了那雙藍眼睛: “大家都還活著……”

他似乎聽見了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那其中參雜著些許陌生的情緒,讓他不知所措的喃喃著:

“是我?但我完全不知道……會不會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

最原終一的目光中映著喜悅而不自知的粉發少年,柔下聲音:

“不想讓他們死去——當你目睹一切發生時,你其實是產生過這樣的想法吧?”

“於是,你心中的【希望】回應了你。”

他詳細的講述了他所知道的全部: “在第一位死者中原中也死亡後,我意外的察覺到他出現在了我原本設定的伏筆——可以連通兩個世界的世界夾縫——才囚學院中。”

“我很快反應過來這是隻有你才能做到的事,被修改設定為【超高校級絕望】,身為【絕望】宿主的你對【絕望】概念來說,正是所謂的“燈下黑”。”

“那我們之後看見的屍體是?”他不解的問道。

最原終一回答: “那是我設定的假屍體,儘管我無法踏入被【絕望】封鎖的世界,但我還是能利用創造者的權限做一些事的。”

粉發少年恍然: “【芥川龍之介】莫名擁有了未來的記憶,還有魏爾倫因為知道了什麼被【絕望】抹殺……這些就是因為你做了什麼吧?”

最原終一表情沉重的點頭: “我試著讓【芥川龍之介】看見了可能性的未來,原本是寄望於他能憑借經驗阻止即將到來的自相殘殺,但他選擇了代替【中島敦】死亡。”

“之後我又想辦法讓衝進火場中查看中原中也屍體的魏爾倫發現了那具屍體是假的,想借此讓其他人意識到不對,沒想到【絕望】概念直接出手抹殺了他。”

“經過接連兩次失敗後, 【絕望】察覺到了我的動作,為了封鎖我的創造者權限直接覆蓋了整座橫濱,在橫濱內不斷散布絕望,甚至複製了[人類史上最大最惡絕望事件]。”

那些頭戴黑白熊麵具的絕望之徒,那些橫行無忌的黑白熊機器,那些四處遍布的血腥和暴力,都隻不過是[人類史上最大最絕望事件]的冰山一角,是其中隨處可見的“日常”。

最原終一仰望著初升的日輪,回憶著那段暗黑的長夜。

“當時我們在真實世界中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的發生,看著絕望的悲劇重演,一切的努力都付諸東流……春川同學憤怒到想單槍匹馬硬闖進被【絕望】控製的製作組大樓,被我和夢野拚命攔了下來。”

英光看著他有些黯然的表情,沒再說什麼安慰的話,隻是握緊了他的手,將自身的溫度傳遞給他。

最原終一調整好情緒,對粉發少年笑了笑示意自己無事,接著道:

“直到有一天,暫時安置於世界夾縫的中原中也聯係上了我,說他在房間中突然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某人給我的留言,留言中告訴我田中英光的身體是由[書頁]創造出來的,因此那個人可以利用[書頁]幫助我將意識暫時轉移到田中英光的身軀內。”

英光眨了眨眼,托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說起來我騙異能特務科用[書頁]創造出這具能容納我的意識的軀體時,還想著之後再自導自演一出同位體之間的自相殘殺,但自橫濱被封鎖後,事情太多一時就顧不上這邊了……原來你就是在那時過來的。”

“那段時間隨著【絕望】的蔓延增長,我的能力也在不斷變強,擁有了堪比神明——創造者的能力,卻沒能及時發現這點……是因為那個人用[書頁]蒙蔽了我的感知?”

他的目光中劃過一抹興味: “終一,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那個人沒有留下名字。”最原終一輕抵著下巴,目光中是屬於偵探的自信和智慧。

“通過目前的線索來看,那個人的手中一定持有著[書],可以觀測到兩個聯動世界,至少是文豪野犬世界發生的事情,又能繞過【絕望】的封鎖聯係上我……”

“他隻有可能是來自兩個聯動世界之外的第三個世界,並且……”

他將目光停留在粉發少年身上,語氣確信:

“那個人一定曾經接觸過你,知曉你身上的一些情況,你對此有什麼頭緒嗎?”

…………

在費奧多爾說出“世界毀滅的危機”後,江戶川亂步並沒有僅僅將它當成是一個謊言,畢竟不說彆的,單就橫濱現在的情況來看,一但這般絕望的地獄蔓延至全世界,說成是世界毀滅也不為過。

他穩下心神,向費奧多爾發問: “既然你想暫時冰釋前嫌,那麼你至少要告訴我,你是從哪裡得到了什麼情報,才會作出這樣的判斷?”

費奧多爾沒有因為這明顯的試探之意而產生什麼抵觸,仿佛知無不言似的回答:

“在橫濱被封鎖後,我也同樣被困於其中並在不斷被【絕望】吞噬……那真是一段非常難忘的體驗。”

費奧多爾的表情淡了幾分,顯然即使對他來說那也並不是什麼好的經曆。

“不過幸運的是,我找到了這個——”

費奧多爾將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物體遞到江戶川亂步麵前,那是一本封麵空白的無字書。

“這是——[書]?!”

江戶川亂步看似微有驚訝的麵容下掩飾著驚濤駭浪,費奧多爾居然趁著橫濱大亂之際不聲不響的找到了那本傳說中可以實現一切願望的[書],這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書]是出了什麼問題嗎?不然你早就想辦法離開橫濱了。”

費奧多爾讚許的點點頭: “橫濱現在正在被名為【絕望】的異世界概念所封鎖覆蓋。”

他以一種看似無所謂的口吻道: “這本[書]無法影響異世界之物,因此它在現在的橫濱就相當於一本廢紙。”

“但你還是利用它做了什麼對吧?”江戶川亂步不為所動。

費奧多爾勾了勾唇角,紫紅色的眼眸看不清深淺。

“並不是我做了什麼,而是有人通過[書]聯係了我。”

江戶川亂步明白過來: “你就是從那個人那裡得到了情報,關於【絕望】,關於異世界同位體……”

他緊緊的盯著費奧多爾,綠眸通透: “而你會像這樣向我坦誠這一切,也是那個人讓你這樣做的,沒錯吧。”

費奧多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隻是接受了他的建議。”

“說了這麼多,你總該告訴我了吧?”江戶川亂步綠眸微眯, “那個人到底是誰?”

費奧多爾正好也不想再和麵前這位太過聰慧的偵探聊下去了,索性不再賣關子,直接說出:

“那個人是來自兩個世界之外,拿到了[書]的太宰君。”

“而現在,他已經踏入了這邊的世界。”

————————

*那個人就是我們的首領宰啦,英光和首領宰接觸是發生在第三章。

* “無論如何,我非常,非常高興能夠來到這個世界。”是英光在第一章末尾說過的,也是他誕生後的產生第一感想。

*本文的真相基本都已經揭露,伏筆也一一收回,至此解密篇快結束了,接下來就是——

題外話,關於本文cp,原本是想隨其自然,但候選之一最原出場太靠後了所以cp一直沒定,大家有什麼想法可以在評論區說一下,我會參考著這幾章定cp的。

不過大家一路看過來也知道,本文還是以劇情為主,感情線會很少很少,不想看的小夥伴當背景板即可。

第48章

歡迎來到絕望之都(29)

曾經接觸過他,來自聯動世界之外的人……

英光仔細在記憶中搜索了一番,很快回憶起:

“在希望之峰學院開學前,我曾無意中到過一片純白色的空間,和那裡出現的一道自稱太宰治的文字交談了幾句……”

他為最原終一講述了當時發生的事情,總結道:

“那個純白色的空間是連接兩個世界的世界夾縫,那位太宰治當時很可能是察覺到了寄宿在我身上的【絕望】概念,所以才想方設法阻止我繼續前進踏入他那邊的世界。”

最原終一從英光的講述中逐漸拚湊出了事情的全貌,進一步推測:

“那位太宰治自那之後便一直在關注著你,關注著聯動世界這邊的情況。”

英光有些無奈: “他大概是把我當成需要異常警惕的“危險源”了……不過某種意義上也確實沒錯,如果當時我踏入那邊的世界, 【絕望】肯定也會一同入侵過去的。”

英光在不斷整理思路: “那個世界應該和這邊的世界存在某種聯係——平行世界或者下位世界?因此他才能繞過【絕望】的封鎖,幫助終一你將意識投射過來……”

他霎時意識到了什麼,表情微變: “能繞過【絕望】的封鎖,意味著那位太宰治還能辦到其他更多的事……對了,學院的通訊!”

將一切疑點串聯在一起,英光恍然大悟: “希望之峰學院在之前短暫恢複的通訊中提到要將一位能夠幫助我們的人傳送過來,那個人不是也不可能是假扮同位體的費奧多爾,而是那位異世界的太宰治!”

“那位費奧多爾是假扮的同位體?”

最原終一之前隻是聽了英光的講述,沒有親眼見過那位費奧多爾,此時突然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在一瞬的驚訝後,他眸中劃過一絲明悟。

“我明白了,在【絕望】更改後的設定中,幕後黑手應該有兩人——身為【超高校級絕望】的江之島英光和太宰治,但實際情況卻是兩個聯動世界中的太宰治都已經死亡,與設定產生了偏差。那位太宰治就是利用了這個漏洞,以太宰治的身份填補了空缺,讓【絕望】將他誤認為設定中的“幕後黑手太宰治”,以此繞過了【絕望】的封鎖。”

英光點點頭: “替代了“幕後黑手太宰治”的他能夠做到很多事情,這樣就能解釋的通了——關於費奧多爾究竟是如何得到情報,假裝成被學院送來幫助我們的同位體。”

最原終一已經想通了整件事情:

“原來如此,那位太宰治是先和希望之峰學院取得了聯係,幫助學院短暫恢複了通訊和傳送,之後又聯係了文豪野犬世界的費奧多爾,讓他在恰當的時機假裝成被學院傳送過來的同位體。”

英光輕勾唇角,語氣玩味: “學院的【費奧多爾】原本就很少出現,和其他人不熟,他那張臉也看不太出年齡,再換上一身學院風的製服……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大膽的計劃——”

“讓我都不由得有些期待了,暗自布下這樣一局的那位太宰治究竟想乾些什麼。”

和挑起興趣的英光不同,最原終一反而滿眼憂色,他提醒道:

“你要小心,英光,種種線索都在表明他的目的和你有關,他是衝著你來的。”

英光察覺到他話中的關切之情,唇角略微上揚了幾分: “嗯,我知道。”

他用似是感慨的語氣: “太宰治……無論哪一位太宰治都是異常聰慧之人,他既然開始了布局,就不會輕易讓自己的目的落空。”

感受到他話流露出的某些躍躍欲試,最原終一忍不住收緊了握住他的手,語氣緊張:

“我們對那位太宰治所知的並不多,不要掉以輕心……”

察覺到他的不安,粉發少年溫柔的撫了撫他繃緊的手背,衝他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

“不用擔心,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得知所有的真相後,我已經知道我該做什麼了。”

初升的黎明為英光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他帶著笑意的外表下是從未有過的堅決和認真。

“我會讓聯動的兩個世界恢複原狀,讓一切都回歸你最初設定的,那個所有同伴都幸福生活著,沒有【絕望】的和平世界。”

“所以,無需擔心,將一切都交給我,終一。”

最原終一深深望進英光的眸中,那雙藍眸一如最原終一記憶中那般美麗耀眼,讓他不可抑製的回憶起曾經。

……

在記憶中,他的父母因為工作原因常年不在家,他被寄養在叔叔家裡。

他的叔叔開著一家偵探事務所,事務所規模不大,隻在當地有一點名氣,經常接到的也都是一些調查出軌這樣雞毛蒜皮的委托。

叔叔推理能力平平,隻是因為喜好而成為偵探,但他的叔叔卻是一位頗具親和力之人,極為擅長與人溝通,無論是怎麼難纏的委托人都能和對方拉近距離,讓委托人能對他敞開心扉說出訴求,這樣的能力甚至足夠稱得上是某種才能。

因此最原經常能聽到其他人對叔叔的感歎惋惜,說他要是從事其他行業一定能大放異彩,龜縮在一家默默無聞的偵探事務所裡就是在浪費自身的才能。

然而他的叔叔從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隻一心當好一名偵探,每一件委托都會認真對待,缺乏推理才能就用笨辦法花更多的時間去彌補。

在小最原的眼中,這樣努力的叔叔擁有著旁人無法比擬的魅力,他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對偵探心生向往,夢想著長大後要成為一名像叔叔一樣的偵探。

“你一定可以成為最棒的偵探!”

擁有一頭粉發的小少年歡喜的抱住被小最原找回來的貓咪,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謝謝你幫我找到小咪!”

小最原有些害羞的彆過頭,他隻是從事務所裡無意間透過窗戶看到了在街道旁的灌木叢裡焦急的尋找著什麼的小少年,聯想到曾經見過的小少年和貓咪玩耍的畫麵,他便和叔叔打了一聲招呼跑了出去,掩飾住有些緊張的心情,上前詢問小少年是否需要幫助。

“我記得你,你是隔壁偵探事務所的!”

小少年用那雙蔚藍的雙眸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那就拜托你了,小偵探先生。”

那是最原第一次被人稱呼為偵探,是他完成的第一件委托。

經過那一次,他和粉發小少年迅速熟識了起來,粉發小少年的名字叫做田中英光,家就在偵探事務所旁邊,他也因此時不時就跑來偵探事務所裡找最原。

最原可以說和叔叔正好相反,他並不擅長和人打交道,性格內向溫柔,卻有著與生俱來的強大洞察力和行動力,擁有著極高的偵探才能。比起出門和其他小朋友嬉戲打鬨,他更喜歡待在偵探事務所裡看書。

叔叔因此總是擔心他交不到朋友,但看到時不時跑來事務所裡找他的小英光,叔叔總算是放心下來,笑著拍拍他的頭,說小最原終於交到好朋友了。

田中英光和最原曾經接觸過的所有小孩子都不一樣,他性格開朗又聰明,和他呆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充滿歡笑和快樂,他總是能洞悉最原的心情,也總有辦法讓二人都玩的儘興。

他們最常玩的就是偵探遊戲,由英光負責構思案件,最原來推理破案,又或者請叔叔幫忙出題,他們二人一起合作破解。

隨著他逐漸長大,叔叔也會將一些委托交給他來負責,最原一開始總是有些不自信,害怕以自己的能力無法完成委托,辜負叔叔和委托人的信任。

這時英光會陪在他身邊鼓勵他,做他的助手,同他一起分析資料,一起外出調查,幫助他建立起自信,讓他逐漸成長為了可以獨當一麵的偵探。

這樣的時光一直持續到最原第一次遭遇凶殺案,過往的經驗和天賦才能讓他比警方更快的推理出了凶手,完美解決了這起案件。

正因為這一次的案件讓最原擁有了不小的名氣,還被認定為【超高校級偵探】。

但他卻在事後得知,這起凶殺案的被害人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人渣,殘忍的害死了凶手全家,凶手是為複仇才殺了被害人犯下這起案件。

凶手被警察帶走時對他投以極度憎恨的目光,讓最原留下了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自此之後,他總是戴著帽子遮蔽他人投來的視線,他恐懼於與他人對視,也害怕再推理說出真相。

英光看著這樣的他很輕的歎了口氣,然後平靜的問:

“你以後不想再做偵探了嗎?”

最原始終低著頭,不敢去看幼馴染可能露出的失望眼神,那會讓他的心更加破碎,他低聲回答:

“這樣懦弱的我根本就沒有成為偵探的才能,不配被稱為【超高校級偵探】。”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便被輕柔的環抱住,粉發幼馴染無比憐惜的在他耳邊對他說:

“我知道終一你隻是太過溫柔了,這並不是你的錯。”

他用雙手捧起最原的臉,讓躲閃著迎上他的目光的最原終一能夠看清,在那雙清透的藍色眸子中沒有任何會傷害他的情緒,有的隻是包容和理解,關心和偏愛。

他感到眼眶一熱,有些狼狽的再次低下頭掩飾逐漸彌漫上的水霧。英光也沒有再強迫他看向自己,而是伸手握住他,給他以溫暖和力量,告訴他:

“就算不當偵探也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終一,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

——這一切都是白銀紡用回憶燈為他編造的虛假記憶。

最原終一在與同伴們離開才囚學院來到真實世界後無比清晰的認識到了這一點,記憶中那棟偵探事務所,他的父母,他的叔叔,他的幼馴染根本就不存在於現實中任何一處。

他曾為此而無比痛苦過,卻又無法將那些記憶拋棄,現在的他正是由那些記憶而構成的,否定記憶就是在否定最原終一自身的存在。

記憶有多溫暖,現實就有多冰冷。強烈的落差讓最原終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異類感,他和他的同伴對真實世界來說隻是永遠的陌生人,哪裡都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所以他才想要利用【絕望】概念入侵真實世界的機會,創造出一個屬於他們的世界,一個容身之所。

他不想讓記憶永遠停留在【虛構】,他想要創造【真實】。

於是,在設定聯動世界需要一名【超高校級希望】時,他將記憶中的田中英光,他的【希望】創造了出來。

卻沒想到反而害他蒙受了【絕望】。

此刻,英光對他說, “將一切都交給我”。

記憶中,英光對他說,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終究還是不同了。

記憶可以塑造一個人,也可以改變一個人。

經曆過才囚學院的最原終一和被篡改為【超高校級絕望】的田中英光,都已經不再是彼此記憶中的那般模樣了,但這並不是什麼壞事,因為這才是【真實】的變化,而不僅僅隻是【虛構】的設定。

“我們可以一起去麵對。”最原終一回答了他。

英光注視著那雙自信而又堅定的金色眸子,猶如小時候,猶如記憶中那般再次準確的洞察了他的情緒。

他用雙手回握住最原終一微有顫抖的手,輕歎了口氣。

“彆再逞強了,長時間將意識投射到異世界對你的精神有不小的負擔吧?”

他小小埋怨了一句: “真是的,你明明自己也很難受,怎麼儘是來關心我了。”

最原終一見他已然發覺,不再掩飾眉目間的疲憊和痛苦,卻還在試圖辯解: “我隻是有點累了,睡一覺就好,我還能再堅持……”

見最原一副不會輕易放棄的模樣,粉發少年收起了臉上的溫柔神色,以更加強硬的姿態板著臉:

“不行——給我回去。”

他露出稍微有些生氣的表情,本想再多說幾句,卻在那雙純然擔憂與關切的金眸注視下說不出重話,目光中染上幾分意料之中的無奈。

“你真的是變了啊,終一,明明以前那麼聽話的。”

他試圖去說服最原:

“你說過的吧,終一,你否定【希望】也否定【絕望】,甚至否定了彈丸論破。我想這樣的你並不僅僅能用【偵探】來定義。”

他的語氣中夾雜著某些無法道明的情緒。

“這樣的你,在我看來就是【真實】本身。”

“你明白了嗎,你擁有的並不是【偵探】概念,而是【真實】概念,是將【虛構】化為【真實】的力量。”

“所以回去吧,終一。繼續呆在這裡的話,你會將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化為【真實】。”

那雙注視著最原的藍眸中折射出毫不動搖的執著。

“而我,要讓一切都歸於【虛構】。”

於是,最原終一完全理解了,他想將自“江之島英光” ——【絕望】誕生以來的一切都化為【虛構】,以此來抹消因【絕望】而導致的所有犧牲與傷痛,讓兩個世界都回歸到沒有【絕望】存在的【真實】。

粉發少年笑的肆意: “【虛構】的設定就該停留在虛構才好。”

最原的手驟然緊縮,他急切的發問: “你是想讓自己再次成為【虛構】嗎?!”

英光沒有回答,伸出手像曾經那般輕柔的環抱住他的幼馴染,他孤獨的造物主。

“對不起。”

最原終一的內心異常慌亂,直覺在不斷為他敲響警鐘,他幾次開合雙唇,卻又不知該怎樣勸阻,因為他從心底明白這其實是能夠挽救這一切的最好選擇。

就像是在才囚學院最後一場學級裁判上他們所有人都選擇了死亡一樣——

沒有人想要就那樣死去,但有的時候他們不得不做出選擇。

感受到從英光那裡傳來的切斷他的意識與這具身體聯係的力量,最原終一趁著最後能控製這具身軀的時間,用雙手回抱住了他。

“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英光。”

“到那時,讓我們再一次重新認識彼此吧。”

不隻是虛構記憶中的希望,而是真實存在於我身邊的你。

最原終一的意識在逐漸遠離回歸自己的身體,在最後時刻,他得到了回應。

“再見了,終一。”

懷中的軀體依舊溫熱,但英光知道,最原終一的意識已經離開了,現在這裡隻剩下了一具空殼,這具由【書】創造出的軀體再次回歸到英光的掌控之下。

他站起身,在原地靜靜佇立片刻,全身沐浴在黎明的光之中,感受著微風的吹拂。

前方道路已然明晰,接下來,就是他表演的時間了。

…………

英光不急不慢的走向據點,聳立的房屋如同沉默的巨獸,靜靜的張開嘴等待吞噬來人。

他站在門口推開門,門內光線籠罩處隻能看見【中島敦】一人的身影。

“你已經回來了,敦君。”粉發少年對他打了一聲招呼。

“其他人呢?他們還沒回來嗎?”他問道。

【中島敦】垂著頭,看不太清其中的神色。

“【江戶川】前輩不會回來了。”

他用有些嘶啞的嗓音回答向他走近的粉發少年。

粉發少年的腳步一頓, “這樣啊,前輩也已經去世了啊。”

【中島敦】聞言猛然抬起頭,直直的盯視著他,質問:

“你為什麼連懷疑都不懷疑一下就直接說前輩已經死了?”

英光眨了眨眼,表情疑惑: “因為你剛才說……是我理解錯了嗎?”

【中島敦】禁抿著有些發白的嘴唇,表情無比複雜的看了他許久,才再次出聲:

“英光,你知道【江戶川】前輩是怎麼死的嗎?”

粉發少年似乎從他的表現上意識到了什麼,表情淡了下來: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你是在懷疑我嗎?”

白發少年避過了他的視線, “前輩是死於黑白熊機器人,他的屍體都被撕碎成……”

他哽咽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抬起紅了眼眶的雙眸看著粉發少年:

“你借給前輩的那把駭客槍並不是僅僅能破壞黑白熊,還能夠吸引黑白熊靠近,甚至操縱黑白熊。”

粉發少年的表情徹底冷了下來: “所以你想說什麼?想說是我在那把槍上動了手腳害死了【江戶川前輩】?”

“不。” 【中島敦】死死的盯著他: “我想問你的是——你為什麼擁有能夠操縱黑白熊的槍?”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是我提前拜托學院裡那位【超高校級發明家】入間美兔製作了一些道具以備不時之需,其中就包括這把駭客槍。”

粉發少年的聲音不禁抬高,他在生氣於同伴對自己的質疑。

“但在我來之前。”一道優雅的身影從黑暗的角落走出, “我問過入間同學,她並沒有給你做過駭客槍這樣的道具。”

費奧多爾緩緩走到光亮處,手裡拿著是正是染血的駭客槍。

英光看著他那副悠然的姿態冷笑了一聲: “你什麼意思,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從學院過來的我們的同伴?”

費奧多爾和他對視的那雙紫紅色的瞳眸閃了閃,輕勾唇角,攤了攤手:

“我承認,在我的身份這一點上確實騙了你們,我並不是來自異世界的同位體,但學院那邊的消息卻是真的,你並沒有讓入間美兔製作過這樣的道具。不如說,在那位入間美兔都沒有來過這邊的世界,更沒有親身接觸過黑白熊機器人的情況下,製造出能破壞甚至操控黑白熊機器人的道具,這種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唯一能做到這一點的,就隻能是幕後黑手本人了。”

“你想說因為我是幕後黑手才能製作出那把駭客槍?可笑。”

粉發少年不屑嗤笑一聲: “你以為入間美兔做不到?你太小看才能,太小看【超高校級發明家】了。而你所謂的消息毫無來由,就憑你之前在身份上欺騙了我們,你所說的話都不值得相信。”

“敦,你難道相信了他這樣明顯的謊言嗎?”

【中島敦】的眼神控製不住的向另一邊一處黑暗的角落裡瞥去,被粉發少年敏銳的捕捉到了,他扭頭看向那個方向,高聲道:

“還有誰在?都出來。”

【中原中也】滿目複雜的從黑暗處踏出,他站到【中島敦】身前,身體緊繃呈現出防備姿態麵對著粉發少年。

“費奧多爾說出了在來之前學院為了防止意外告訴我的暗號,證明了無論他用的什麼方式,但他確實是從學院那裡得到的消息。”

粉發少年歎息著: “你以為我很好騙嗎?你根本就不可能隻因為這一點就相信他,你也說了“無論用什麼手段”,所以你又怎麼知道他到底用的什麼手段得到的學院消息?”

“我們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來來回回的繞圈子了,這種戲碼重複太多就沒意思了。”

粉發少年那雙幽暗的藍眸內染上些許無趣。

“直說吧,你們是找到了什麼證據才會覺得我就是幕後黑手?”

短暫的沉默過後,一道腳步聲從遠處響起,有什麼人正在靠近,他的身形一點一點暴露在光線下,粉發少年原本不甚在意的表情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沉了下來。

“太宰治……?”

他的聲音有些乾澀,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驚訝: “你……”

“你是想說我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明明你已經殺死了兩個世界的太宰治?”

黑發鳶眸的來人站定在他身前不遠處開了口,聲音是再熟悉不過的屬於太宰治的音色。

粉發少年閉了閉眼,平複下有些激蕩的心緒,複又睜開,藍眸猶如冰冷的機器掃視著麵前不遠處之人。

不過片刻,他收斂了銳利的目光, “你不是他。”

他的語氣十分確定: “不是我們這邊世界的【太宰治】,你的年齡要比他大上一些,但又不及這裡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

他探究的看過去: “你到底是什麼人?”

來人低聲笑了笑, “小英果然解我。”

“還看不出來嗎?我是你所認識的同為希望之峰學院的【太宰治】——的未來。”

“我來自未來。”

“……?”

英光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他抬頭看向在場的其他人, “你們都信了他的鬼話?來自未來的太宰治?!”

【中島敦】表情認真的解釋: “【芥川龍之介】在死前告訴過我,他擁有來自未來的記憶,既然如此,那有人能從未來回來也不是不可能。”

【中原中也】認可了【中島敦】的說法,接著補充:

“學院內各種奇怪的研究很多,能造出時空機器也不是不可能,你剛剛不也是說了嗎?不要太小看才能。而且……”

【中原中也】頓了頓,低聲說出: “他也知道一些,本該隻有我們兩人知道的事情。”

費奧多爾也適時插話: “太宰君從未來回到過去有很大的危險和不確定性,因此才想辦法先聯係上我讓我幫忙,不過很遺憾,我沒能瞞過江之島君,太宰君才隻得冒著風險親自過來。”

英光沒管費奧多爾,隻是意味不明的看了眼那兩個不說全信,至少信了一半的家夥,隨即將目光化作利刃紮向那個自稱太宰治之人,指出了他話中的矛盾之處。

“嗬,你不是剛剛還說我殺了兩個世界的太宰治嗎?那你又是怎麼活到未來還從未來回歸的?”

麵對他的質疑,太宰治不緊不慢的回答: “時間線並不是輕易就能解釋的,況且在【芥川龍之介】的未來記憶裡, 【中島敦】已經死去,但他現在還好好的,那我在我所在的未來時間線上活下來又有什麼問題。”

他挑眉看向粉發少年: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又看向其他三人: “也明白你們並沒有完全信任我。”

“但我相信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他的周身散發出不容置疑的強大氣勢。

“我們都想讓兩個世界脫離相撞毀滅的危機。”

那雙鳶色的眸子深深的望著他: “你難道不是這樣想的嗎,小英?”

粉發少年皺了皺眉,有些厭煩: “不要這樣稱呼我。”

太宰治從善如流的改口: “好吧好吧,江之島,讓我們不要繞圈子,承認吧——”

“你就是幕後黑手。”

粉發少年聽到他的話,連眼皮都沒抬,直接問道:

“證據呢?你有什麼切實的能證明我是幕後黑手的證據嗎?”

“我不需要證據,因為我就是知道。”太宰治露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太宰治和江之島英光都是【超高校級絕望】,同為幕後黑手,所以我當然知道你。”

“什麼?!”

他這一句話同樣讓【中原中也】和【中島敦】炸開了鍋,這位太宰治之前可不是這麼和他們說的。

太宰治沒去管那邊,隻一心盯著麵前的粉發少年,以略微抱怨的口吻說道:

“事情發展成現在的局麵,我拿不出切實的證據證明,你也無法擺脫身上的嫌疑,我們就隻能互相僵持下去。”

“不如直接承認吧,反正——”

“你已經開始對這場遊戲感到厭倦了,不是嗎?”

————————

*記憶和現實是有偏差的,最原終一最後意識到了他其實還不曾認識真正的英光,隻是一直沉浸在記憶中的希望裡,而英光已經不是他所設定的【希望】了。

*最原終一是【真實】,英光是【虛構】

*自稱來自未來的太宰治,真實身份是——

我有看到大家的評論, cp如無意外應該就是最原了,不過不會有太多的感情線

第49章

歡迎來到絕望之都(30)

“你說……我對這場遊戲感到厭倦了?”

英光的臉上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如同卸下了一層蒼白的假麵,露出其下真實的內裡,某種異樣氣息以他為中心迅速蔓延,強烈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在這種令人不安到極致的緊張氛圍中,粉發少年卻突然氣勢一變。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發出一連串極為愉悅的笑聲,帶著與一直在眾人麵前表現的冷靜自持的江之島英光截然不同的瘋狂之感。

半晌才收斂了笑意,毫不在意的認下了太宰治之前的所有指控: “雖然計劃中不該在現在揭露幕後黑手身份……嘛,算了,我也確實迫不及待的想快進了。”

他俏皮的吐了吐舌,小小的抱怨道: “明明幸幸苦苦的製定好了計劃,卻總是不按計劃來……沒辦法,我就是這樣絕望般的缺乏耐心。”

太宰治張了張口,無意義的從嗓間擠出: “啊……”

此刻呈現在他眼前是的怎樣的一幅光景——

粉發少年在笑著,如此甜蜜,如此動人,就連那似有若無的危險氣息也隻是為他增添了一抹神秘的魅力。仿佛舞台聚光燈下最耀眼的明星,讓人心生希望的完美化身。

但隻要看到那雙眼,看清他那雙聯想不到任何正麵詞彙,仿佛一切至暗的彙集,漩渦般扭曲深邃的眼眸,就會自然而然的明白——

“你果然就是【絕望】。”太宰治不帶任何情緒的感歎。

——極致的矛盾,極致的混亂,極致的惡,這就是【超高校級絕望】江之島英光。

太宰治遠超常人的心智讓他一步步預料到了至今的發展,但再之後,在江之島英光放棄偽裝回歸絕望後會發生什麼?太宰治無法再預料下去。

絕望是無序,是不可預測的。在意識到這點之後,太宰治並沒有產生任何負麵情緒,正相反,他居然對絕望的這份不可知產生了從未有過的興奮與期待。

他似乎隱隱明白為什麼太宰治和江之島英光會是【超高校級絕望】了。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江之島英光對他露出甜膩的笑容: “該說“我們”不是嗎?同為【超高校級絕望】的太宰前輩~”

那親昵的語氣,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隻是調皮的後輩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太宰治依舊是他所親近的前輩,是同為幕後黑手的共犯。

江之島英光不斷吐露出的話語,那副從未展現過的陌生姿態,深深刺痛了【中島敦】的雙眼,他攥緊了拳,雙目中卻帶著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希冀,聲音顫抖語無倫次的問道:

“英光,你……這究竟是怎樣……”

儘管被太宰治和費奧多爾展現的證據所動搖,儘管江之島英光已經親口承認他和太宰治是【超高校級絕望】,儘管——

【芥川龍之介】在臨死前告知他的兩位幕後黑手正是江之島英光和太宰治。

但【中島敦】內心深處依然還殘留著對好友的些許幻想,對那位一直鼓勵他,包容他的粉發少年的最後一絲希望,他幻想這其中會不會有隱情,他希望英光是他們的同伴。

但甚至沒等他說完,粉發少年便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僅存的希望。

“哈?怎樣是怎樣?”他歪了歪頭: “我才想問你到底是想怎樣呢。不要擅自對我抱有奇怪的希望,又做出一副被背叛的模樣。”

【中原中也】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死死攥緊雙拳,帶著滔天的怒火: “你和【太宰】難道不是背叛了我們,背叛了希望之峰學院嗎?!”

江之島英光“噗嗤”一聲笑了: “你說絕望背叛了希望,不覺得很好笑嗎?明明從一開始就不是同一陣營,談何背叛,是你們擅自把我和太宰前輩當成了同伴吧。”

想到之前發生過的種種,想到那些死去的同伴,想到……他的好友【太宰治】, 【中原中也】在怒火中燒的同時感到深深的悲哀與不解,過去所經曆的一切,那些共同度過的時光……全部都是虛假的嗎?

他不明白,他不理解,他……不想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

【中原中也】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平息下內心不斷翻滾的複雜情緒,惡狠狠的瞪向粉發少年:

“既然你已經承認你和【太宰】那家夥是幕後黑手,那麼那家夥果然是想假死脫身吧?快點讓他出來!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會讓你們說出阻止兩個世界相撞的辦法,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結束……?終結……?不不不,就算嘴上這麼說,其實身體還是想要繼續吧?至於太宰前輩——”

江之島英光輕快的向前幾步,牽起了太宰治躲閃不及的手, “前輩不就在這裡嗎?”

他不等任何人反應,以歡呼的姿態向在場所有人飽含熱情的宣布:

“幕後黑手已經揭露,接下來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高潮!呀呼,是不是已經迫不及待了~”

太宰側頭看向雙頰興奮的緋紅的粉發少年,又垂眸看向被牽住的手。

“你想做什麼?”太宰治鳶眸中的情緒看不真切。

“當然是“那個”,每次都會出現的“那個”……”江之島英光神神秘秘的表現。

“決定所有人命運的——嗯,好像不該由我來說明?”

話音剛落,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下一秒便出現在一處陌生的空間。

這裡是一處類似審判庭的場所,中央是圍成一圈的站立席位,一共十六個位置,在空間的正前方是一座鮮紅的裁判坐席,上麵坐著的赫然是一直以投影出現的黑白熊真身。

“嗚哇,為什麼突然就……?”

“發生了什麼?”

“黑,黑白熊?!”

除了希望之峰學院一行人,異世界的江戶川亂步,田中英光,中島敦,芥川龍之介四人也出現在了這裡。

黑白熊向他們張開手臂,擺出一副歡迎的姿態“唔噗噗~你們這些參與者終於來到這裡了,第一次線下見麵,要不要來個熱情的熊式擁抱?”

突然被轉移到陌生空間,想當然的沒人有心思配合它,沒得到回應的黑白熊擺出一副失落的模樣: “我可是為了大家辛苦的把這裡布置好了,儘管這一次規則形式不同其實不需要這樣做……但我還是拚命的完成了,完成了哦?”

“這裡是什麼地方?英光,你想要做什麼?”被好友戳破最後一絲希望的【中島敦】沒有在意其他任何事物,用執著到可怕的眼神死死盯著江之島英光。

“唔噗噗~當然是廣受大家好評的學級裁判了。”黑白熊挺起胸膛語氣高昂的回答,儘管沒人在問它。

“你以為我們還會任你擺布嗎!” 【中原中也】沒有去看黑白熊,對江之島英光高聲質問道: “是你在控製那個惡心的玩偶吧?把我們都轉移到這裡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中原中也】的聲音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異世界的幾人紛紛將注意力轉移了過來。

江之島英光對所有人的關注安然若素: “問我想乾什麼……黑白熊不是說過了,學級裁判呀。”

黑白熊也適時開口: “喂喂!你們不要再無視本熊的話了,不然……唔噗噗。”

黑白熊豎起尖爪子,不懷好意道: “本熊就要展現肉食動物的攻擊本性了!”

江之島英光眨了眨眼: “我覺得大家最好認真聽黑白熊的話,還沒發現嗎?在這裡用不了任何異能力,也無法動用武力攻擊他人,不然恐怕剛一來到這裡,就有不少人會對黑白熊發動攻擊吧?”

不少人的臉色當即沉了下去,其中尤其以芥川龍之介臉色最糟糕,他在莫名其妙來到這處空間後就已經在腦中想過不下上百次的各種攻擊了,但那些想法統統在實際執行時偃旗息鼓,就好像身體脫離了大腦的控製,讓他無法做出任何攻擊的舉動。

“暴力禁止,本熊除外,就是這麼回事。”黑白熊大笑。

“你們這樣一唱一和的……那位江之島英光,你是承認自己就是幕後黑手嗎?”江戶川亂步從希望之峰學院其他人的反應和對話中推測出來。

江之島英光一臉厭倦: “我已經受夠解釋說明了,你們就不能理理可憐的黑白熊嗎?它已經氣的要動手了。”

一直被有意無意無視的黑白熊猙獰的左眼閃爍著不詳紅光,聲音裡帶上濃重的殺氣:

“你·們·都·給·我·趕·緊·到·自·己·的·位·置·上!”

它用亮的反光的尖利爪子對準圍成一圈的十六個位置,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見江之島英光不再開口,黑白熊又一副馬上準備衝過來殺人的模樣,眾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暫時按捺下心思,按黑白熊所說的站到寫有自己名字的席位上。

江之島英光也不例外,他和太宰治的位置分彆位於正對著黑白熊的左右兩邊。

見所有人都各自歸位,黑白熊收斂了四溢的殺氣,異常興奮的宣布:

“學級裁判——開庭!”

一聲落錘聲後,黑白熊首先發言: “原本參與者隻有十二人,不過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臨時多加上了[自稱來自未來的]太宰治和費奧多爾。”

“在學級裁判上,我需要你們來再次討論每一起案件——”

黑白熊按下了座位上某個按鈕,其餘空著的位置處緩緩升起了已死亡參與者——中原中也, 【芥川龍之介】, 【江戶川亂步】的黑白遺像,上麵用鮮紅的顏料打上了大大的叉號。

與其它遺像不同的是,太宰治與【太宰治】的遺像上畫著問號。

“——找出殺死這些家夥的凶手們。”

黑白熊補充道: “當然,我知道你們還對兩位太宰治的死亡抱有疑慮,關於這點我也感到很抱歉啦,所以姑且先用了問號。”

“事到如今誰還要再陪著你玩什麼找凶手遊戲!” 【中原中也】語氣激動。

“沒錯!”芥川龍之介出聲讚同: “不是已經找到那個江之島英光就是幕後黑手嗎?他就是操控一切的“凶手”吧。”

他看向江之島英光,目光凶狠: “你想乾什麼直說好了,再操控這隻玩偶又有什麼意義。”

被殺氣環繞的江之島英光露出一副傷腦筋的表情: “我們之間似乎存在一些誤會,黑白熊現在並不是由我來操控的,它之後會做什麼我也不知道。不過……”

他笑得意味深長: “嗬嗬,我絕望的期待著接下來的發展。”

“沒錯!”黑白熊趁機插話: “本熊可是一隻自由的熊,才不是由什麼人操控的!”

“哈?這種鬼話誰會信?” 【中原中也】根本就不相信他再說出的任何一句話。

“信不信由你好了。”江之島英光隨意的聳聳肩, “不過黑白熊,你也該說說你讓我們找出凶手的目的了吧?”

黑白熊很聽話的回答: “在你們找出所有案件的凶手後,將會投票決定要不要對所有凶手進行處刑,如果過半票數選擇處刑,所有凶手都將會被處刑,處刑結束後,我會給予其他人獎勵——讓兩個世界脫離相撞毀滅的危機。”

“而如果過半票數選擇不處刑,什麼都不會發生,你們會在即將毀滅的世界裡度過最後一段相親相愛的時光~”

黑白熊“唔噗噗”的笑了起來, “怎麼樣,我可是史無前例的再給了你們一次拯救世界的機會,這也是為了回應大家的期待。”

這是黑白熊為了讓他們繼續自相殘殺的陷阱,所有人都清楚這點,但它給出的獎勵卻又如此誘人,即使知道那是上麵沾滿了毒藥的餡餅也想要一口吞下。

就在眾人各懷心事,暗潮湧動之時,江戶川亂步抬起頭,銳利的目光直指黑白熊——

“從剛才開始我就想問了,黑白熊,你口中的“大家”究竟是在指誰?”

“是在指我們,還是——”

“在其他世界觀看這場自相殘殺遊戲的觀眾們?”

————————

*學級裁判雖遲但到w

*【芥川龍之介】臨死前告訴【中島敦】的幕後黑手在這章揭露了,就是江之島英光和太宰治啦, 【芥川】的推理其實是完全正確的

第50章

歡迎來到絕望之都(31)

“觀眾?那是什麼?”

麵對江戶川亂步的肅聲質問,黑白熊歪頭不解狀: “大家當然就是在說大家了,為什麼要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江戶川亂步自然不會給它裝傻的機會: “你說為了“大家”辛苦把這裡布置好了,廣受“大家”好評的學級裁判,回應“大家”的期待……還要我再列舉嗎?你的這些話中的大家根本就不是在對我們說話。”

黑白熊扭捏著作出不好意思的模樣: “本熊對人類的語言沒有那麼熟練,一點點語言上的小失誤就一笑而過一笑而過!”

看來黑白熊是打算裝傻到底了,江戶川亂步暗自思量,既然無法在黑白熊身上打開突破口,那麼就隻能從——

“江之島英光。”綠眸偵探麵向他,表情篤定: “身為幕後黑手的你一定知道吧,關於這場自相殘殺遊戲的真相。”

“真相?”粉發少年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 “凶手的身份要在討論後才能確定吧。”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偵探的那雙綠眸靜靜的注視著他。

江之島英光和他對視良久,最終投降般笑了笑“好吧好吧,誰讓我真的很喜歡偵探……我隻能說,事情要一項一項來做,問題要一個一個一個來解決,現在應該討論的是凶手的身份,畢竟“大家”還有很多人一頭霧水不知道答案呢。”

粉發少年語句中故意帶上的“大家”一詞向江戶川亂步肯定了觀眾的存在。

黑白熊的表情有些幽怨: “這樣真的好嗎,江之島同學?”

“我覺得沒問題哦。”

粉發少年看似毫無破綻的笑容下是深不見底的惡意,江戶川亂步不會認為他真的是因為所謂的“喜歡”才告訴他答案,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來討論凶手。”江戶川亂步沉思片刻,對所有人說: “你們也不想一直僵持在這裡吧。”

在麵臨世界毀滅危機下呆在這個暴力禁止的不明空間,所有人都明智的選擇了審時度勢,就連剛剛態度激烈的幾人也暫且冷靜了下來。

見他們終於準備開始討論凶手,黑白熊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始主持:

“那麼首先,文豪○犬世界中原中也死亡事件的凶手是——?”

“唔噗噗~期待大家的答案~”

江戶川亂步首先發言道: “上一次我們的投票結果是錯誤的,黑白熊,事到如今你還不打算說出當時每個人的得票數?”

“能說還是不能說呢……”黑白熊似乎很苦惱, “太宰君你怎麼看?”他突然將矛頭對準一副置身事外模樣的太宰治。

成為眾人目光焦點的太宰治散漫的抬了抬眼皮,似是隨口一提: “不用那麼麻煩,我可以直接說出凶手是誰。”

黑白熊臉上滴下冷汗, “這就不用了……會被投訴毫無遊戲體驗的!”

太宰治反而來了興致: “誒,但我就是想直接說出來——”

不等黑白熊阻止,太宰治猝不及防將目光投去: “凶手就是你, 【中原中也】。”

被叫到名字的橘發少年神情飄過一瞬的茫然,在他的大腦接收到,並準確理解了太宰治話中的含義後,他說不清此時是怎樣的心情——被指認為凶手的憤怒?自我懷疑的不確定?

他想了很多,那些思緒如水流過,什麼都沒能留下,隻有唯一想法在他腦內越加清晰。

“……【太宰】在哪?”

“……什麼?”太宰治顯然沒有料到他這個反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問你【太宰治】在哪裡?!” 【中原中也】的聲音猛然抬高,目光如刀割去: “你絕對不是所謂來自未來的【太宰治】!”

那個家夥,那個因為不想看到他難過而掙紮著活下來的家夥, 【中原中也】相信他可能因為一時迷茫跑去當【超高校級絕望】,策劃死亡遊戲當幕後黑手,但他絕不相信【太宰治】會將他看成是凶手,無論是不是事實,那個膽小鬼都沒有勇氣那樣對他,他是明白這點的。

“當時能對導致同位體死亡的藥劑動手腳的隻有【太宰治】和我,既然你說我是凶手,那麼就讓他出來,讓他出來和我當麵對質!”

“你……”

太宰治微怔注視著情緒徹底爆發的橘發少年,那雙藍眸中飽含的不是被懷疑的憤怒,也不是想要自證清白的急切——

“無論你是誰,無論你們還打算玩什麼把戲,我都會奉陪,所以……讓那個家夥,讓【太宰治】出來啊!”

——那是滿溢而出的哀傷與痛苦。

看來他已經猜到了。太宰治的目光帶上了旁人無法察覺的憐憫,向他宣判:

“【太宰治】不會出現了。”

——【太宰治】已經死了,那個人向他傳達出這樣的訊息。

【中原中也】的身軀在顫抖,他不相信這個,他不敢讓自己繼續想下去,他甚至混亂無措的向黑白熊尋求希望——

“黑白熊,你一定知道他在哪裡,你一定知道的!你在【太宰治】畫像上選擇用問號代表他……”

“啊,那個啊。”黑白熊表情無辜: “我之前就已經說明過,兩個世界太宰治都已經死亡,不過因為屍體畫麵出了點問題沒有播放讓你們有所懷疑,所以我才這樣做。讓你誤解了真是不好意思,我這就恢複過來。”

兩個世界太宰治遺像上的問號仿佛被無形的橡皮擦除,下一秒,鮮紅叉號被塗於其上,嘲笑著不願認清現實的【中原中也】。

——永遠不要向黑白熊尋求什麼,它隻會惡劣的在給予你一絲希望後又讓你墜入更深的絕望。

在察覺到那個人不是未來的【太宰治】後便懸掛於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墜下, 【中原中也】終於徹底理解了【太宰治】已經不會再出現在他麵前的事實。

他立於天台邊緣的摯友,終於如願的墜落了下去,而他卻沒能再次拉住那雙手。

——因為【中原中也】在和【太宰治】一同墜落。

這幾日異世界之行被壓抑下特意不去回想的記憶蜂擁而至,被困於異世界的迷茫無助,同伴死亡的悲哀,殺死同位體的罪惡,失去摯友的悲痛……綿延不絕的情感瞬間壓斷了搖搖欲墜的繩索——

他墜入了名為絕望的深淵。

【中原中也】已經無法再繼續思考了,他失去了對外界的一切感知,蔚藍瞳孔中的光徹底熄滅,隻餘一片空洞。

“太宰君真是過分啊,居然就這樣親手毀掉了【中原同學】最後一絲希望。”黑白熊看了一場好戲,心滿意足: “真不愧是【絕望】的化身,唔噗噗~”

太宰治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他沒有為自己辯解,畢竟事情已經發生,黑白熊利用了他想要破局的心思反手讓【中原中也】陷入了絕望。

在察覺到黑白熊誘導他對【中原中也】做了什麼後,儘管知道他不該被黑白熊影響,知道黑白熊就是想看到這樣的場麵,太宰治還是被激怒了。他那駭人的氣勢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壓迫感,首當其衝的就是黑白熊和江之島英光。

“不要這麼嚇人嘛,太宰前輩。”江之島英光不受影響般淺淺一笑: “反正前輩你肯定在心底享受著這份[為做出了如此事情的自己,為傷害了他人的自己而感覺絕望]的絕望,不如更坦率的表現出來?”

“真是扭曲的想法呢……我是在說江之島同學你啦。”黑白熊也笑眯眯的搭腔。

見太宰治陰沉著臉一時半會兒不會再輕易開口,黑白熊愉快的決定進入下一環節。

“那麼現在由本熊來公布正確答案,殺死中原中也的凶手就是同位體【中原中也】,恭喜大家找出了正確的答案!”

黑白熊獨自鼓了鼓掌: “就這樣一鼓作氣的找出所有真相吧!”

“我是不建議再像剛剛太宰君那樣透露謎底降低遊戲體驗了,不過偶爾的強硬發展也是推進劇情必不可少的——”

“接下來該討論的是殺死【芥川龍之介】的凶手……這個就過掉吧,反正大家肯定都知道凶手就是他的同位體了。”黑白熊如它所說稍微強硬的推進了劇情。

“我看看下一個是……”黑白熊一番裝模作樣, “就是這個——殺死【江戶川亂步】的凶手,總不能再是同位體了吧?”它不懷好意的看過去。

江戶川亂步看似鎮定自若,絲毫不受黑白熊話語的影響,他甚至提出質疑: “我記得還有魏爾倫和兩位太宰治的案件沒有討論?”

黑白熊歪歪腦袋: “魏爾倫是哪位?參與者的名單裡沒有他,不是參與者就沒有討論的必要。”它輕飄飄一句話將此事揭過。

“兩個世界的太宰治也同樣沒有討論的必要,他們是互相殺死了對方……”

黑白熊的話完沒說還就注意到江戶川亂步驟然亮起的綠眸,像是在說——

“終於抓到你的破綻了!”

從剛剛開始一直保持低氣壓的太宰治也幾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

江戶川亂步一掃之前的頹然: “黑白熊,你可從來都沒有說過兩位太宰治是互相殺死了對方。怎麼,異世界的【中原中也】成功被你算計的陷入了絕望讓你得意忘形嗎。”

不等黑白熊胡攪蠻纏的找補,江戶川亂步道出了答案: “兩位太宰治互相殺死了對方,我想這應該是你原本設定的劇情,因為發生意外導致劇情出現了偏差,你才無法播出屍體畫麵。”

黑白熊頓了頓, “我記得說過是因為有人燒掉了屍體……”

“所以果然是發生了意外。”江戶川亂步一錘定音。

“……所以發生意外又怎麼了?有意外才有戲劇性!大家都喜歡這個!”黑白熊嚷嚷著。

“設定好的戲劇性意外和超出你控製的意外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江戶川亂步步步緊逼。

黑白熊沉默片刻,突然反問: “我說江戶川君,你又怎麼能確定,至今為止所發生的一切包括我說漏嘴後你會有的反應,都不在我的控製之下?”

江戶川亂步沒有在意黑白熊的暗示,語氣挑釁: “是嗎,那就按你所說的,讓我們來討論殺死江戶川亂步的凶手——是我。”

黑白熊:?

江戶川亂步滔滔不絕的自曝中: “是我殺死了我的同位體,他想要用社長和與謝野的生命逼我選擇,我拒絕了他給出的選項,選擇直接殺死了他,我經過推理得到了他所在的地點位於世界劇場,我假意過去和他談判,實則提前準備好了槍,趁他不察“砰——”的一聲一槍斃命,不信就讓黑白熊提供屍體畫麵為我證明——”

他微笑著一字一句道: “凶·手·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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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大家久等了,今晚還有一章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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