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白發的先生撥開重重人群走到她麵前,緊皺眉頭,隱隱發怒:“你是哪家的女娘,讀書之地豈能容你胡鬨?”
山意秋繼續壯著膽激著眼前幾人:“您莫要管我是哪家的女娘,你們比不過我,怎麼還要尋我爹娘告狀不成?”
先生聽了更是勃然大怒,不欲多言,一門心思隻想趕她走,卻見守在山意秋身後,一直默默不語的趙文朝他點點頭。
他一下子就認出了太守之子,想著給他幾分薄麵,才答應了此番荒唐的比試。
“罷了,吳陵,小姑娘非要比,你應了也無妨。小姑娘,你輸了,莫要哭鼻子。”
先生招呼他們進屋裡,他既不問山意秋讀了那些書,也不考校一番,直接攤開了原本下旬要給學生們做的題來,給他們挑了一道難度適中的策論。
他雖退了一步答應比試,但依舊想給眼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個教訓。她與太守之子扯上關係,想必在家也多讀了幾本書,不然也不會有這份底氣。
但他自覺吳陵不是書院裡最厲害的學生,也算前列,一個沒讀幾年書的小女娘怎麼能比得過他?
誰曾想吳陵尚在沉思之時,他旁邊的山意秋已然提筆,完全不做任何構思,就行雲流水寫了一番。
外圍的學子見著,隻覺她不通文墨,隨意瞎寫,紛紛發出嗤笑。
本有諷意的書院先生,抱著勝券在握的心,隨意看了幾眼她的內容後,卻驚到了。
不提她那筆瀟灑恣意不似稚童的字,她的內容更是老辣狠練,針砭時弊,字字珠璣,極有新意。
觀她的年紀不過七八歲,卻早就遠超同齡人許多,甚至她若真去考功名,區區秀才不在話下,更進一步也極有可能。
這是神童,但是是名女子。
可惜之意已浮上先生心間。
此場比試,在山意秋落下第一個字時,就不必比了,吳陵必輸。
可是吳陵不能輸。
怕耗時太長,先生一早限定了較少的字數,吳陵下筆是晚,但也沒慢非常多。
待他看見另一篇策論,臉色乍白,失語地低頭看著才至他腰間的女娘,顫抖著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已然意識到,自己輸了。
有人踮腳湊過來圍觀,終於也意識到了不對,好一陣竊竊私語後,那些不客氣的嘲聲漸漸停了下來。
先生攥著山意秋的策論,痛心疾首地朝她搖搖頭:“小姑娘,你這筆字確實不錯,詞藻用得相當華麗,小小年紀,確實文采斐然。隻是可惜了,可惜這些隻是文字堆砌,毫無內涵。”
有褒有貶,看似公正得不行。
“吳陵,你寫得很詳實,思維敏捷,雖還有不足之處,但已然有了比上次更長足的進步。”
最後,先生將兩篇策論都拿在手裡,放在背後,朝著神色各異的眾人說:“我宣布...”
他的話還未說話就被山意秋打斷了,她一臉厭惡地望著他:“你不必說了。”
她堂堂前任禮部尚書的得意門生,連敬語“您”都未說。
她一把抽走他手中自己的策論,撫平紙上的褶皺,學著用自己方才遭受的審視目光回望他。
“你這樣的人,真的能教好這些學子嗎?究竟誰優誰劣,在場的人心裡自有答案。你不配為師,更不配評價我的策論。”
山意秋轉向滿臉通紅,閉眼不敢直視她的吳陵,很平靜和他說:“吳陵,你知道的,是你輸了,我一介女流遠勝於你。”
在先生想要趕她走之前,山意秋冷漠地揮揮手,就讓外圍的侍衛攔住了他,她一臉冷笑,看著這些不再發出喧嘩之聲的學子。
他們中,有的為人子,有的為人夫,有的為人父,有的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