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意秋突然想起了昨日那幾幅一籌莫展的畫,連忙喊住他往外走的步伐。
“不過你走之前,幫我畫幾幅畫吧。”
她連忙叫門外的李誌去書房取畫,趙文這種全才不用白不用啊,不然拿什麼來解她今日奔波之怒?
她拿起自己與宿子年的畫給他作為參考,“你先看下原版的作物。”
一邊是張牙舞爪的群鬼圖,另一邊是看不出何物、還不規則的圓形。
趙文抽了抽嘴角,忍了又忍,隻問了一句話:“這是作物?”
山意秋堵住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惡評,隻想仗勢欺人:“你個欠錢的還敢有異議?”
“行。”趙文倒是能屈能伸。
比起宿子年,趙文在她的描述下,很快就畫完了幾幅作物圖,生動又形象,與作物本身所差無幾。
她毫不吝嗇於自己的讚美:“不愧是前任禮部尚書之孫啊...”
趙文對自己的定位頗為明晰:“明早就不是了。”
畫完了,趙文也該走了。
這是山意秋第一次送人走,交流完秘密後,他們勉強能稱得上是朋友了吧。
外麵好黑啊,冷風吹著落葉漂泊天涯,像是黑夜裡的灰燼。
明明曉得太陽就蟄伏在黑夜後,蓄勢待發,可仍然覺得黑夜是望不穿的深淵。
趙文穿著一身青衣踏上馬車,在燈籠的照耀下,依稀能看清青衫上繡著的翠竹。
他朝她揮手,寬大的袖口被風吹得淩亂不堪,飄飄欲仙。
他笑著說:“後會有期!”
她含淚告彆:“再會!”
無論自己是否願意,她與他確實身處兩個陣營。
日後再見時,都不知大家會是何種模樣。
但依然期盼再會。
送走了趙文,山意秋本應洗漱睡了,但心裡的那些事依然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幸好,子年亦未寢。
山意秋“啪啪”地敲著宿子年的房門,屋裡的人點燈後,套了件外套就披頭散發地給她開門了。
一進門,宿子年就又倚回床頭,半眯著眼睛,昏昏欲睡。
“哎,彆睡了,你明早課上不還要睡的嘛,先聽我說嘛。”
山意秋拉著他的袖子,將他扯了起來,絲毫不管趙崇的死活。
親孫子都跑了,他哪來的心思再管他們這些外門弟子。
宿子年被她鬨得徹底睡不了了,睜眼看著情緒激動的女孩,無奈歎了口氣:“大半夜不睡?又想被執刃罵?”
這才好了幾天啊,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他從櫃子裡翻了件厚棉衣裹在她身上,山意秋聞著淡淡的皂角香,像沸水一樣滾燙的情緒也靜了下來。
她靠在宿子年肩上,晃著兩條腿,側頭問他:“有心事睡不著呀。你知道娘的打算嗎?”
宿子年感知了肩頭的重量,本想往後挪一步,但想了想還隻是拉開了被她壓住的散發。
他聲音越發清朗,褪去了迷糊:“知道,我知道。”
宿子年依稀也明白顧容鳶對山意秋的意圖,可他不覺得這是全然的壞事。
這樣的日子裡,她這樣無依無靠的女子,多學一點、多會一點,興許就能多活幾日。
顧容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靠彆人,怎麼都比不上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