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多謝小姐。”
待抬眼後,瓏煙滿麵皆是堅毅之色,不見那日的哀愁。
山意秋手足無措地扶起她來,並不居功:“不必謝我,想救你的是那日同我一起來的公子,他知道你兄長在岐山書院的事了。”
瓏煙有一兄長,雖出身貧寒,但天資極為聰穎,年紀輕輕就成了秀才,家裡也咬咬牙將他送進了岐山書院。
但這是一切劫難的開始。
書院裡那些個惡劣的富貴公子哥,哪能忍得了一個清貧才子遠勝於自己呢?
先是孤立,後是拳腳,竟也沒勸退他的好學之心。
某日,這群豺狼卻瞧見這個窮學子有個極美的妹妹。
忍了幾年的老實秀才終於勇了起來,但偏偏這一生難得的勇卻換來了一身傷。
爹娘為了救他的命,反而把他用命護著的妹妹賣進了青樓。
也不知趙文從哪知道的這些事,他想贖出瓏煙,但以趙家的家規,他若做了,無論多好的理由,在趙崇眼裡就是罪加一等。
山意秋不願多言她的苦難,隻說:“如今有兩個去處,你選一個吧。”
瓏煙問:“哪兩個?”
“你可聽聞皂香坊?”
山意秋見瓏煙點頭,才繼續說下去:“原先樓裡的姑娘都去那做活了,你也可以一道。”
她從未想過買了滿香樓後,就把這些姑娘的賣身契都還給她們。
滿香樓的老鴇做的是皮肉生意,但比其他青樓的老板稍微有點良心,她從不收拐來的姑娘,也不收太小的。
也就是說這樓裡的姑娘,都是被至親賣進來的。
還了賣身契又能怎麼樣呢?青樓在景朝是正當生意,回家後,等待她們的不過是繼續被賣。
還不如在皂香坊做工。
原先皂香坊中的女子都是貧困人家裡的老婦人,她們長期務農,加上皂香坊夥食好,力氣不比尋常男子差。
如今香皂生意好,人手都快不夠用了,這批年輕姑娘來得正好。
瓏煙若有所思,問她:“第二個呢?”
山意秋遞過一份養濟院孩童的名單,示意她看。
“我聽聞你是識字的,城內養濟院缺個教書先生,隻用教人識字,你可願去?”
旁的姑娘或許不用懂些風花雪月的雅事,但瓏煙是花魁,美貌與才情缺一不可,老鴇曾派人好好教過她幾年。
瓏煙沒想多久,直接堅定地說道:“我選後者。”
山意秋看著眼前女子單薄又不屈的身影,了然一笑:“為何?皂香坊裡全是女子,不必拋頭露麵,而養濟院卻不然。”
北涼挨著天垂,戰敗後流落在外的孤兒太多了。
喬霖之在任時對養濟院不聞不問,養濟院形同虛設,等趙黎來了,才好上一些。
但北涼在戰後壓根沒幾個錢,也救不了幾個孤兒。
更何況景朝養濟院隻收五歲以下的孩子,他們太小,什麼活也乾不了。
這般純養著,救得了,也養不起。
等皂香坊興起後,才有了餘力養了一部分孩子。
當然,被故意扔在養濟院的孩子也有,但在派了官差守門後,這種現象就沒了。
瓏煙再次伏地叩首:“若您真的想讓我選前者,也不會提出後者了。”
等她再抬頭時,早已滿麵淚水:“原先沒有機會,如今我雖仍是賤籍,但在您這裡,我已然自在得多。”
“我想帶著兄長那份一塊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