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病,比往日都來得更重些。
就好像又回到了天垂城那時,纏綿病榻,虛弱無力。
怨不得執刃如此生氣,那些好不容易給她灌下去的補藥,像是沒補過一樣。
她緩了緩,待視線清明後,雙手緊握著床邊,青筋突起,再次起身。
少女打開衣櫃,蔥白指尖從一水的秋裝劃過,猶豫間揀了身更厚實的冬日棉衣。
等她梳洗完畢,輕抿一口胭脂,望著鏡子裡的少女。
她頰麵敷上了淺粉色腮紅,顯得整個人血氣尚存,隻有眉眼間還有著化不開的乏色。
太守府離得不遠,趙黎來得很快。
二人在書房坐著,趙黎瞧著對麵山意秋,厚實的雪白毛領襯得人更為憔悴,他的眼裡閃過憐色。
山意秋為他倒茶,她的嗓子還有些沙啞:“趙叔,江南科舉腐敗一事,您可清楚?”
趙黎接過茶,微微一抿,點了點頭。
山意秋彆過臉,輕咳了兩聲,繼續問道:“胡素與曲叔一事想必您也曉得了?”
趙黎摸著胡須,沉聲道:“是。”
山意秋點明了自己的目的:“您在江南經營多年,我想請您將科舉舞弊一事在江南傳得人儘皆知。”
“我想您隱約也曉得究竟是哪些人參與其中,我想請您寫幾份不同的名錄。”
江南科舉腐敗多年,盤根錯節,牽扯眾多,已是江南上層官場秘而不宣之事。
哪怕胡素撕碎了名錄,背後之人仍然不會草草放過任何可能知曉此事的外人。
曲濟目前極為危險。
而趙家是渴望權力,更多的卻是明哲保身,但尚存氣節。
像這般殺頭大罪,趙家不會參與的。
趙黎離開江南時,還處在高位,對其中內幕應當有所了解。
若能有好幾份不同的名錄,真真假假摻在一塊流傳開來,自然轉移了多數人的注意,也不會再有多少人來尋曲濟了。
趙黎扶須的手頓住,輕晃杯中清茶,這不算是什麼好茶。
哪怕他再落魄,也未喝過這般粗茶。
眼前的少女,和旁邊院子的少年,哪怕家財萬貫,也都是不重享樂之人,吃穿用度一切從簡。
哦,除了趙崇砸壞的筆墨紙硯。
在這待了好幾年,他的舌尖好像也漸漸習慣了這般拙劣的口感。
他沉思了片刻:“江南的官場本就沒幾個人是清白的,包括我。我會在幾份假名錄上寫我自己的名字,之後對外宣稱曲濟已死。”
而後他將茶水一飲而儘,咀嚼著粗糙的茶葉,苦味流連在口腔間,久久不能逝去。
隻有名錄上有趙黎的名字,才會有人信曲濟是真的死了,是被趙黎害死了。
趙黎此舉等同於汙了自己多年做“老好人”換來的好名聲。
山意秋明白他的用意,躬身致謝:“多謝您。”
趙黎起身扶起她,遙望京城方向。
他常年彎起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下沉,手指蘸水在桌上輕輕寫出了一個“利”字。
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