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叛道者(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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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崇背過身去,望著身後趙嶺,在他痛心疾首的眼神裡看似十分的問心無愧,無一分愧色。

他在動用趙黎在江南那殘留的舊部時,就知道瞞不過趙嶺,他也沒想過瞞住趙嶺。

宗族觀念最大的好處莫過於此,在沒見到更大的好處時,趙嶺永遠不會背叛他。

“你繞了這麼一大圈,就為了這個吧?我隻不過派人暗示他們殺得更乾淨一點,這樣才能抹去他們自身的罪過,可沒有我,他們說不定還是會這樣做。”

小官為何會聽信這般暗示?當然是因為他們也真心覺得這些有了反心的起義軍繼續活著,說不準還要再在江南生變。

更何況,這些起義軍就是他們政績的敗筆。

那些煽風點火的小官最後全都死了。

那些個武將一把火殺了那麼多早早投降的起義軍,又得知了江南科舉腐敗內情,顯然也要將同樣可能知情又毫無根基的小官屠殺殆儘。

自此,所有可能能指出背後之人是趙崇的人證、物證全部消失。

趙崇隻覺得不做得絕一點,不流更多的血,不激起更多的民怒,他難不成真的要硬生生地熬上十來年嗎?

不破不立,不亂,那些人不會去在意一個末流的趙家,更不會去在意一個半隻腳踏入棺材裡的趙崇。

除了顧容鳶外,其餘幾個人在他人走茶涼後,有了關係更親厚的親信,愈發不重視他的意見。

若趙崇還是禮部尚書,他或許不會那麼急,站在高位時,求穩是最好的路。

可他如今無權無職,年紀也大了,熬不了幾年了。

他等不及了,他從不後悔,隻恨自己無力讓這把火燒得更快些,更烈些。

此時,趙崇甚至還有心思笑著問著趙嶺:“兄長,你如今是在為了江南的百姓憤怒,還是在為自己在江南的勢力而憤怒呢?”

見趙嶺被激得整張臉都紅透了,趙崇的笑意更深了。

對武將而言,費了這麼大勁又被上麵的人罵了這麼久,自然要帶點戰利品回去。

他們回京城的那一路上,對整個江南以及江南周邊的燒殺劫掠就沒斷過,順帶把一切罪責都推到了早就燒成灰的起義軍頭上。

江南在這場劫掠後,多年的根基全毀,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幾近滅亡。

趙黎此前在江南做官,而江南又離趙家祖籍姚洲很近,江南經商利潤頗豐。

趙嶺被罷官後,沒甚財路,便想著借著趙黎在江南的勢,打點了不少小吏,又投了不少產業,幾乎大半的身家都在那了。

趙崇一心毀掉景朝,當然也不忘暗示了武將們要趁著江南權力更迭,官場動蕩,無人有空管他們,不如搶點錢財回去,也好打點新上峰。

他說這話一方麵是覺得趙嶺這道貌岸然的樣子太可笑了,另一方麵他更想以此告誡趙嶺,既然趙嶺已無財路了,那整個趙家究竟得誰做主,心裡得有數,不要擺著長者的譜。

“啪!”

趙嶺憋了一肚子氣,見他這幅看透一切的神情,被激得火冒三丈,一巴掌就甩了上去。

掌風之下,趙崇麵不改色,皺紋橫生的臉上浮現了深深的指印,不怒反笑:“兄長啊,你這力道遠不如年輕那會,還是早早睡吧,莫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另外,這下就當我把當年欠你的巴掌還了。你得知道,誰都能為江南的事打我,除了趙家。”

誰都可以高高在上地指責他,隻有趙家人不可以。

他這些謀算,哪怕就隻為了自己,趙家也都是跟在他後麵撿起果實的得利者。

趙崇說完便欲轉身離去了。

在他剛欲推門時,就聽見趙嶺惱羞成怒地罵道:“你是睡得好,可趙黎有你這個爹,真的是...”

睡覺嗎?

趙崇笑意冷了起來,他這個兄長啊,真是從未真的了解過他。

他果斷地推開這道沉重的房門,滿天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孤獨地飄著。

南方的雪濕潤得很。

趙崇伸出瘦削蒼老的手接下一片含著淚的雪,很快便在他手中化了。

下雪了啊。

他這雙手上第一次沾上無辜者的血就在一個雪夜裡,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睡過一次好覺了。

他每個夢裡都是那些人的叱責聲。

這是叛道者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