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還不至於去憎恨自己的女兒,挑選聯姻對象也確實徹徹底底地篩選過相貌和人品,但說到底還是比不過兒子重要,所以才急著想要將女兒嫁出去。

而江雪鶴顯然沒有她預想中那麼聽話。

在江雪鶴的眼裡,母親的話反而是最無足輕重的。

劇情後期,江雪陽把公司鬨得一團糟,作為罪魁禍首,他就算直接被淨身踢出家門也不為過,一身職務自然是被上位的江雪鶴擼了個乾淨。

江夫人妄圖通過親情綁架女兒,一哭二鬨三上吊,吵著要女兒顧念親情將公司還給兒子,結果女兒轉過頭來看見她,眼睛眨也不眨,乾脆利落地連她身上那點虛掛的職位也一起擼下來。

一家三口直接被打包一同踢出了公司。

明麵上有指責的,也被江雪鶴不動聲色地擋回去,最後江夫人被逼得發瘋,當眾出了幾次醜,反倒成了那個最無理取鬨的笑話。

要問江雪鶴對父母和哥哥有感情嗎?

當然是有的,否則最初也不會選擇退讓,讓哥哥得願所償——鬥倒那幾個叔伯讓江雪陽上位,絕不能說裡麵沒有江雪鶴的功勞。

但江雪鶴的感性是有底線的,越過了那條線,就算親爹親媽也是一視同仁地殺無赦。

到這一陣,江夫人的得寸進尺已經讓她有些不悅了。

倒是便宜自己了。

雁歸秋思緒輕易地跑偏——就算日後有什麼婆媳矛盾,江雪鶴也絕不會想也不想就站在親媽那邊。

不過在那之前,似乎還有不少被她忽略了的問題。

車開進隧道,燈影昏黃,雁歸秋扭頭看了一眼江雪鶴,平靜的表情看不出一點生氣的跡象。

她有些拿捏不準江雪鶴的態度——對江家的。

江雪鶴到底是因為父母哥哥變本加厲的作死忍無可忍才跳出來,還是早有那樣的想法?

故事的側重點並不在她身上,從劇情裡也看不太出來。

而以現在她們對彼此的了解程度來說,雁歸秋也還猜不出來。

了解還是太少了。

畢竟眼前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寥寥的文字勾勒出來的形象。

這一刻,雁歸秋忽然真切地體會到了其中的差彆。

但毫無疑問,現實之中的這一個對她來說,依然要比懸浮著的文字迷人上千倍萬倍。

“在看什麼?”江雪鶴問。

“你。”雁歸秋說。

“我?”江雪鶴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奇怪地問,“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有。”雁歸秋搖了搖頭,“就是看你好看。”

江雪鶴眉眼一彎,心情明顯上揚了一些:“真的嗎?”

雁歸秋點頭:“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江雪鶴笑著問:“帶了多少層濾鏡?”

雁歸秋一臉嚴肅:“就一層,叫‘喜歡你’。”

江雪鶴笑了一聲,眉眼更柔和了幾分。

雁歸秋琢磨了一會兒,要不要給江雪鶴交個底——雁家她不會去跟妹妹爭,但若是江雪鶴對江家早有盤算,她也不是不能從中牽線。

雖說未必能插手太多,但好歹能讓江雪鶴輕鬆一些。

再轉念一想,卻又覺得這種話題提出來太早,一不小心還會被當成彆有用心,這會兒江雪鶴明麵上也就是個普通的畫廊老板、富家小姐。

猶豫這麼一會兒,車已經開到了畫廊的那條路上,江雪鶴問雁歸秋:“去店裡坐坐嗎?我早上剛買了點心回來。”

雁歸秋這會兒回去也沒什麼事,聞言點了點頭。

這一陣是工作日的下午,路上來往的人並不多,街邊停車位上的高檔轎車就有些顯眼,雁歸秋掃了一眼,覺得有些眼熟,但正跟江雪鶴說著話,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一時的疏忽,讓她沒有過多的防備。

剛打開車門下了車,還沒走兩步,不遠處便有一道身影炮彈似的撞上來,雁歸秋沒來得及躲,一個踉蹌撞到後麵的樹上,回過神來時,一個女孩子已經摟著她的脖子掛在了她身上。

“阿秋!想我了沒!”女孩子興奮地叫了一聲。

“阿欒?”雁歸秋想把人撕開的動作一頓,“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不是你說你們這兒開了家畫廊,叫我有空來看看嗎?”

“……那也沒叫你突然冒出來啊。”

“我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

“隻有驚,沒有喜好嗎,不是說了彆一見麵就往人身上撲嗎。”

雁歸秋無奈地歎了口氣,將女孩子提到一邊,正想說些什麼,扭頭一看,江雪鶴正停在不遠處,麵帶淺笑地看著。

臉上沒見什麼惱色,雁歸秋也沒覺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小秘密。

但一看那笑,雁歸秋卻還是莫名有些心虛。

她摸了摸鼻子,暗暗瞪了搞突然襲擊的好友一眼,輕咳了一聲,睜著眼睛扯:“如果我說我們其實是純潔的母女關係,你信嗎?”

江雪鶴:“……”

我信你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