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鶴姐,還是算了。”雁歸秋拉了拉江雪鶴的衣角,神情有那麼一點尷尬。

“嗯?”江雪鶴扭頭看她,“覺得不好看嗎?”

旁邊的店員也看向她,心說她還挺懂事,但做決定的又不是她,於是轉頭繼續向江雪鶴推銷,吹得像是雁歸秋穿上這衣服就是天上仙女下凡間了。

“這衣服……”雁歸秋頓了頓,“我家有。”

而且已經壓箱底很久了。

她把後麵半句話咽回去。

店員明顯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麵上倒是看不出太多輕慢了,但態度仍是有些彆扭,轉頭又去介紹另外一件。

“這件也有。”雁歸秋趕在她之前開口,“我不缺衣服,雪鶴姐你自己看看吧。”

店員神情一度有些尷尬,有那麼一小會兒僵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麼,片刻後才回過神,又繼續跟江雪鶴介紹新款。

江雪鶴隨手指了一件外套,說:“這件按剛剛那個碼幫我包起來就行,你先去忙吧,我們在這兒隨便逛一逛。”

店員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地點頭,拿起衣服微微彎腰一邊退到櫃台,一邊跟其他店員小聲說了幾句。

兩人站在店裡的一角,終於沒有人打擾,雁歸秋也鬆了一口氣。

江雪鶴側過頭去看她,發現她也不像是生氣或失望。

雁歸秋以為她是想問衣服的事,便小聲解釋了一句:“上次我妹給我寄來的。”

雖說離家多年,但其實他們家庭關係還算和睦,隻是另外幾人都不太擅長用嘴巴表達愛意,隻能通過行動來表示關心。

比如孟女士每次出差時,明明可以從公司總部所在的城市直飛,卻偏偏要繞路到雲華市來,隻為了跟雁歸秋吃一頓飯,嘴上說是順路,但這一來一回的時間就至少浪費一天。

還沒畢業的妹妹還要兼顧學習管理公司事務,很難抽空出來親自去看望姐姐,隻能一箱一箱地寄東西來。

從衣服到零食,乃至文具保鮮袋,應有儘有,活像是雁歸秋一個人在外麵生活不能自理,超市都不會逛。

她爸就更悶騷,麵上是個嚴肅的老古板,但每次妹妹跟姐姐視頻或者寄東西時,他總是非常積極地橫插一腳,上一次隨衣服一塊寄來的還有十袋棉花糖,妹妹特意貼條備注,是老爹親自去超市買回來的,說都是她小時候愛吃的。

雁歸秋就差沒把它們供起來再上柱香拍給妹妹看了。

“你們關係真好。”江雪鶴這麼說著,心底還是有些奇怪。

按理說關係這麼好,那就不至於要避嫌到這種程度。

但雁歸秋似乎又並未因為這種遠離家庭的關係而感到難受。

不知道該說是心大,還是單純的天性|愛自由。

兩人在一邊轉了幾圈,看了幾件衣服,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回頭去櫃台結賬,準備去電影院。

轉身出去的時候,門口又有一位客人被攔下來。

年輕的女孩兒穿著運動裝,背著小布包,看著青春洋溢,但那一身衣服的價格還比不上雁歸秋身上的休閒外套,那位站在門口的女店員笑容滿麵地問她:“您有本店的會員卡嗎?”

女孩兒有些不解地問:“難道隻有有會員卡的才能進嗎?”

女店員點頭,嘴上說著“抱歉”,手上攔得卻很穩,顯然不給進。

女孩兒不滿地皺眉,嘴裡抱怨著:“怎麼有這樣的店?!”

她明顯很生氣,但大概是不想跟店員起衝突,用力哼了幾聲還是轉過了身。

雁歸秋跟江雪鶴走到門口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

女店員一轉頭,看到江雪鶴手上拎得袋子,態度頓時又熱切了幾分,一聲“歡迎下次光臨”也說得格外情真意切。

雁歸秋沒有說什麼,而是在店外繞了一圈。

江雪鶴跟在她後麵,倒是真的有些奇怪了:“你不管嗎?”

這種見人下菜碟的待客模式顯然很不正常,說的嚴重點就是自掘墳墓,江雪鶴以前在其他門店裡也沒見過這麼誇張的區彆對待,將客人攔在外麵不讓進她更是頭一回見。

雖然隻是其中一家店的個彆行為,但怎麼說也掛著星闌的牌子,雁歸秋算是半個主人,當場叫店員走人都是可以的,結果卻什麼都沒說。

雁歸秋在外麵的一角停下來,前麵牆上掛著意見箱。

她隨身帶了紙和筆,這會兒正好掏出來,以剛剛那個女孩兒口吻寫了一封投訴信。

一邊寫信,她一邊跟江雪鶴解釋了幾句:“星闌是我媽個人所屬,但最後還是會並入雁家,我妹妹以後想在雁家徹底站穩腳跟,星闌就會是她重要的倚仗,她最近跟著在公司實習,我再插手對她不好。”

星闌跟雁家的產業還不一樣,雁歸秋實打實付出了許多心血,公司裡一些元老對她的作為心照不宣,妹妹此刻的威望與姐姐比起來,實在是不可同日而語。

哪天雁歸秋稍微露出一點回公司的傾向,那些人絕對二話不說站到她這一邊,甚至會主動幫她爭權。

所以雁歸秋絕不會再主動跳出來以主人家的身份摻和公司的任何事務。

這話的意思就是雁歸秋是絕對不會再碰家裡的生意了。

也無法代表雁家或者孟家去給予江雪鶴什麼支持。

這些事早晚都是要跟江雪鶴說清楚的,雖然她未必是奔著這些來的,但雁歸秋還是有些擔心她失望,停頓了片刻扭頭看了一眼。

江雪鶴似乎並未想那麼多,甚至沒多少意外,像是早就知道雁家的情況。

真要說有什麼想法,也就是雁歸秋這姐姐當得可真是夠儘心儘力的。

對比她家那個……

不提也罷。

“如果雁家的東西我什麼都不要,你……”雁歸秋說到一半又停下來,覺得這話說得太早,又想咽回去。

“什麼都沒有也沒關係。”江雪鶴說,“以後我養你。”

“我……”

雁歸秋說著才忽的一愣,略帶錯愕地抬頭看向江雪鶴。

江雪鶴也是明顯的一頓,像是也沒想到自己會脫口而出這麼一句話,下意識偏過頭,避開了雁歸秋的視線。

雁歸秋看見她耳根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