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2 / 2)

怎麼一眨眼,她自己反倒成為目標之一了?

但江旭宇既然這麼說,那必然不是空穴來風,憑空臆想。

雁歸秋反應過來之後,下意識扭頭看向江雪鶴。

江旭宇在後麵說:“以前確實發生過這樣的事。”

江雪鶴補充了一句:“是我以前一個同學。”

那是江雪鶴還在國內上大學的時候,班上一位同學家世不錯,比江家還要好一些,但為人比較直爽,開學第一天被江雪鶴幫了點小忙,自此就有來有往,慢慢關係變得不錯。

江夫人帶著兒子去學校看望女兒的時候,正巧撞上那位同學。

江雪陽就喜歡那種小巧精致的長相,初見時便有些好感,但也僅僅隻是一點因為外貌而產生的好感,倒也沒怎麼提,但江夫人聽說對方的家世之後,便格外熱情,看出兒子有些想法,便慫恿他去追人。

原本自由戀愛講究個你情我願,哥哥對妹妹的朋友一見鐘情,展開追求攻勢也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壞事。

問題是那位同學是有男朋友的,而且在剛上大學的時候便訂了婚,隻是因為異地,並不能時常見麵。

江雪鶴那時候對戀愛問題並不敏感,也還天真,因為母親和哥哥變得跟以前一樣熱情地關切她,她心底是有些高興的,也就沒有太往壞的地方想。

至於同學有男友的事情,她知道哥哥和母親是從一開始便已經清楚的。

因為他們初次見麵的時候,便是同學出去拿男友叫外賣送來的一大捧紅玫瑰。

江雪鶴去接哥哥和母親的時候恰好與她同路,兩邊遇上了還打了招呼,也說起過同學的未婚夫給她送的花。

江夫人當時還捂著嘴笑得揶揄,說年輕人真是浪漫。

江雪鶴自然也就沒太在意,隻在哥哥提起同學的次數多了一些的時候,又提醒了一遍對方有未婚夫。

後來他們倒是不怎麼提了,江雪鶴以為是自己多想,還有些愧疚。

但事實上他們還是沒放棄,最後還越過江雪鶴,以她的名義約那位同學出去玩,但到場的隻有江雪陽。

江雪鶴全程被蒙在鼓裡,直到同學衝她發了一通火,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回去之後,江夫人還先發製人,責怪江雪鶴不為哥哥著想,又說反正沒結婚,誰都有追求真愛的權利。

但麵對江雪鶴的冷臉,她也自知理虧,虛張聲勢了半天以後,便捂著臉哭起來,活像是江雪鶴欺負了她。

江父是毫無理由地站在妻子這邊的,回頭對著江雪鶴又是一通說教。

那會兒一家人之間的關係已經開始愈發的緊張,那次也不過就是其中一個小小的插曲。

但無數個插曲堆砌起來,便漸漸成了一道難以愈合的巨大裂痕。

江雪鶴最後跟那個同學賠了罪,卻也徹底絕交,那之後江雪鶴就沒再在家裡提過一句朋友的事。

當然那也就成了唯一的一次。

在江旭宇提起之前,江雪鶴都沒有往那方麵想。

一來雁家與江家沒有太多交集,江夫人現在的眼光還勾在欒家那個層級,二來她是公開說雁歸秋是她女朋友的,不用說也該知道這都是喜歡女人而非男人的。

但江雪陽的年紀其實已經不小了,雁家這些年是蒸蒸日上,未來當家的又八成是個女人,在江夫人眼裡,這確實是個好拿捏的對象。

而且,他們都是有過前科的。

江雪鶴隔著後視鏡看了江旭宇一眼,到底也沒當著他的麵去戳他的痛處。

酒店位置有些偏,後半程三人一路無話,沉默著到了酒店樓下。

江旭宇下了車,說是要回去先洗個澡,讓她們無聊的話可以先在周邊逛逛。

然而周邊一片荒地,唯一的商場大樓還是黑漆漆的,門房緊閉,連塊整齊乾淨的招牌都看不見。

於是兩人隻能在停車場等著。

江旭宇的意思很明顯,是希望雁歸秋不要對江家人抱有什麼期待之心,反倒應該警惕戒備才是。

江雪鶴並不認為雁歸秋需要那般如臨大敵,但想到往後的事,也不覺得叫她提前了解一下有什麼不好。

他們家這一筆爛賬,早晚都是要清算乾淨的。

江雪鶴有些無聊地摸了摸雁歸秋的發尾,一邊低聲跟她講了講江旭宇的事。

江旭宇是喜歡男人的。

這也是他跟江雪陽產生矛盾的原因之一。

江旭宇是很早就知道自己性向有問題,但一直瞞得很好,除了從來不談戀愛以外,看起來也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那時候同性婚姻還沒有合法,江家人又偏傳統,他知道這種事說出去沒什麼好事,所以一直都避諱著談這些事。

他比江雪鶴大三歲,跟江雪陽年紀相仿。

江雪鶴進大學一年,再進公司,他正好畢業,自然也進了江家的公司。

在江家年輕一輩裡,除了江雪鶴,就屬江旭宇最有天賦。

不過他跟江雪陽江雪鶴這種嫡係血緣就稍微遠了一些,基本上是與繼承權無緣的,有些度量的領導者自然巴不得他越能乾越好。

但江雪陽與他年齡相仿,進公司更早,江旭宇卻比他更先冒頭,便一直叫他有些不爽。

後來某一次公司裡年輕一輩聚會,江旭宇被灌多了酒,恰好同組的實習生又對他有意思,一番傾訴衷腸,抖出江旭宇喜歡男人的事,被江雪陽撞了個正著。

原本事情可大可小,隻說酒後胡言便能過去。

但江雪陽覺得抓住了江旭宇的把柄,錄像錄音一應俱全,隔天一早,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江旭宇的性向問題。

後來在高層的江家人特意把江旭宇叫去問話。

江旭宇是問心有愧,江雪陽在旁邊煽風點火——

這回江雪陽倒並不完全出於嫉妒之心,而是真的對同性戀不齒,到他能開口說話的時候便將這三個字從頭貶到尾,仿佛什麼不治的絕症。

江雪陽覺得公司聘用一個同性戀做主管是件極其丟人的事情,會極大地影響公司的形象,因此建議直接將江旭宇開除,永不錄用,也好借此警告公司上下,免得日後再鬨出類似的醜聞來。

那一陣外界關於同性戀的爭論幾乎達到高峰,一半支持一半反對,鬨得轟轟烈烈,有公司借此專門聘用同性戀者以宣傳自己的“新”與包容,但同時也有一些傳統的公司怕惹上麻煩,乾脆拒之門外。

那些爭端其實距離普通人的生活很遙遠,但在網絡時代,見得多了,人心底難免會有些偏向。

江雪陽把那些極端的言論拉出來給高層一看,便叫人覺得事態嚴重,最後幾經討論,還真的開除了江旭宇。

那個小實習生自然也沒能幸免。

江旭宇自己除了一腔誌向難追以外,生活倒也並不困難,畢竟家境富足,哪怕不出去工作,隨便找個地方貓著,也能好吃好喝地混吃等死一輩子。

但那個小實習生卻不行。

原本隻是私下裡的告白行為卻被大肆宣揚,麵上無光還是其次,被江氏辭退以後,其他的公司也不敢用他,再加上那些罵聲,沒多久就患上了抑鬱症。

江旭宇雖然對他沒有感覺,但事情畢竟因自己而起,心裡愧疚,私下裡偷偷給了些資金支持,又找人脈打通關係,將他塞進鄰市一家還算過得去的公司。

江旭宇跟江雪陽正式結仇差不多就是在這裡。

那時候江雪鶴才進公司不久,但平時大多是跟在江老爺子身邊學習,公司裡鬨起來的時候她正跟著爺爺出差去了國外,回來之後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底下的人將事情彙報給江老爺子聽,本以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江老爺子也沒什麼意見——

他是老一輩的人,對同性戀還抱著一種看待某種疾病的態度,覺得叫江旭宇回去冷靜冷靜,磨磨銳氣也不是什麼壞事。

有能力的人總不會真的被埋沒了的。

但江雪鶴卻說應該把江旭宇請回來。

理由有很多,最主要的有三個,其一也是最重要的,江旭宇工作能力強,進公司不到兩年,上司手下都已經服氣他的能力,二來因為這種事辭退江旭宇,會叫人覺得公司立場不堅定,極易受到輿論影響,誰知道下次是不是又把不生育孩子的意向打成罪過,難免寒了員工的心。其三是,那時候她就覺得同性婚姻法最後會被通過,到時候舊事被扒出來,對公司形象有損。

江老爺子最後說由她做主,但也由她全權負責。

言下之意,就算後續有什麼不良影響,也要由她一力承擔。

江雪鶴連猶豫都沒有,便把江旭宇叫了回來,就放在自己手底下。

之後沒多久,網絡上那些爭端罵戰果然漸漸平歇下來,正常人的聲音占據了主流,有讚成的,有反對的,但也能心平氣和地討論利弊得失。

公司裡沒人再刻意提江旭宇的事,那些事便漸漸過去,加上江旭宇能力出眾,做出一些成績,也叫人真正服氣了。

後來江雪鶴離開公司出國,換成了江雪陽上位,還有人等著看他們兩人之間的熱鬨,卻沒想到江旭宇直接拍拍屁股走人,自己另立了門戶。

雖然跟江家還不能比肩,但這些年自己搗鼓下來,也多少有了些成績。

旁人隻知道江雪鶴跟江旭宇之間關係不錯,卻沒多少人知道他們私下裡還有一些生意上的聯係。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算離開了江家,江旭宇也還是給江雪鶴打工的。

不過江旭宇認可江雪鶴的能力,就算給她打下手也甘之如飴。

當然,這當中也不乏一些看熱鬨的心。

自從江雪鶴出國開始,他就基本上是數著日子過的,整年盼望著江雪鶴早點回來,狠狠地照著她哥的臉抽一頓。

——也難怪江旭宇對江雪鶴這麼死心塌地。

雁歸秋聽故事似的聽完,倒沒有太大的實感,她前世那個世界同性婚姻法根本就是沒影子的事,今生她也壓根沒想到自己會喜歡女人,甚至對戀愛婚姻都毫無興趣,自然也沒有過多關注,也就沒什麼體會。

但她這回倒是稍稍放下了心。

有人能這麼幫著江雪鶴,她也就不太擔心她一個人太過於辛苦了。

“這麼看起來,我們運氣還不錯。”雁歸秋最後感歎了一句。

“嗯。”江雪鶴笑了笑,“或許這就是天注定的緣分。”

雁歸秋眨了眨眼,想起她們剛認識的時候關於緣分的對話。

其實從她們正式認識起,也沒有過去多長時間。

但眼睛一眨,好像半輩子的時光都快進過去了。

她幾乎已經想不起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是怎麼過來的了。

“那江家……”雁歸秋琢磨了一下江雪鶴的意思,“你現在到底是什麼想法?”

“爺爺最近有想法在雲華市附近開新的分公司。”江雪鶴說道,“我想爭取過來。”

“哦。”雁歸秋當然沒意見,但想想江家那邊,又有些擔心,“現在怕是不太容易。”

劇情裡江雪鶴上位風馳電掣,主要是因為江雪陽犯了錯。

但如今江雪陽還老老實實地做他的本分工作,江雪鶴又離開了那麼久,想再分一杯羹,那邊絕不會這麼坐視不理。

“事在人為。”江雪鶴倒是不怎麼擔心,她捋了捋雁歸秋的頭發,一邊慢慢地說道,“其實原本那些東西留給他們也沒什麼要緊的,爺爺早就立好遺囑,他們本就是江家的一份子,繼承一部分遺產也是理所當然,但是……”

她看著雁歸秋的眼睛,像是怕嚇到她似的,聲音下意識放輕了。

“當我發現他們有可能利用那些傷害到我真正在乎的東西的時候,我忽然就覺得,一點餘地都不能給他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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