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2 / 2)

那些淒慘的經曆放到今天,或許還能給霍斂漲一些聲望——大義滅親、孤身臥底、以身犯險、舉報有功……隨便拎一個出來都得叫人感歎一句真是個牛人。

但那時候消息相對閉塞,一些地方還比較封建傳統,對犯罪分子相關的人物一概抱有偏見,加上從眾的心理叫一些心懷同情的人不敢冒頭。

彆說去安慰那個一夜間失去所有親人的少年,光是往他家門口潑臟東西的就有不少,從沒人站出來製止一聲。

殺人犯的兒子,自然也該是天生的壞種。

可想而知霍斂當年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再反過來想,同樣也能明白那時候孟女士的支持對他來說是多麼大的恩情。

之後他再怎麼肝腦塗地地回報孟女士也是不為過的了。

至於祁默,恰好與雁歸秋做了幾年同學,也成了她的“跟班小弟”。

當然這也就是開玩笑的說法,雁歸秋在星闌的時候,祁默年紀還小,幫不上什麼忙,後來積累了一些人脈了,雁歸秋拍拍屁股跑路了。

而麵對雁歸舟,祁默多少都差著一層,也沒有幫她做事的想法,自然也沒有進星闌或者雁家的公司,但平時他多少也會關注著雁家和星闌的事。

雁歸秋不管不問是她的事,但他不能等到她想起來問的時候一問三不知。

“他其實也不太喜歡這些事,但是可能是心裡過意不去,一直都挺想幫我的。”雁歸秋說道,“所以我就叫他平時沒事的時候幫我稍微盯著點。”

但是並不需要向她特意彙報。

一來是萬一真有什麼意外情況,祁默自然會主動跟她說。

二來也是給祁默找點事做做,卻不至於將他的一輩子都綁在這份恩情上麵。

那會兒雁歸秋早就跑路了,祁默並沒有勸她回來,連一句可惜或者不理解都沒說過,但也沒有把她的話不當一回事,還是私下裡一直關注著,而且很機靈地刻意跟兩家都劃清了關係,免得日後用得上的時候給雁歸秋惹麻煩。

如果是換做前世的時候,雁歸秋是一定會好好培養他的——不論他自己喜不喜歡,但肯定是很好用的人才。

不過今生就沒有那種必要了。

明歡是不得不去利用彆人,但雁歸秋卻極為厭惡用恩情去裹挾他人。

“這叫真心換真心。”江雪鶴聽完那些前情就冒出了這樣的想法,“這不是單單有魄力就能做到的事,你們也值得他們的真心回報。”

捫心自問,就算是她處在孟女士那個位置,也不太可能去重用霍斂。

凶殺案相關人員,相較之下,江旭宇那種性向問題根本就算不上問題,哪邊都還有爭取的餘地。

但殺人犯的後代,最關鍵的問題甚至不在於流言,而是用人的上位者心裡天然存在的障礙。

能打拚下一份事業的商人,很少有心思純善的大好人,總難免去計較一些利益得失,像是霍斂這種情況,私下資助已經能稱得上是一句大好人了,做到孟女士這份上,前後數十幾年也是很難得的。

即便放到現在來看,當初這個決定也絕對是弊大於利的。

這是霍斂確實有能力,且知恩圖報,才叫孟女士撿了個人才。

不單單有穩住公司的能力,更重要的是用得放心。

比起單純的能力,後者才是更難得的。

然而恰恰是因為最初的善意,才有了這樣的好運氣。

“也許吧。”雁歸秋不置可否。

“所以,你找祁默就是為了星闌的事?”江雪鶴問。

“對。正好也好久沒見了,上次還說請他吃飯,一直也沒機會。”雁歸秋看了江雪鶴一眼,忍不住笑,“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他的事。”

江雪鶴一直表現得都很大度明事理的樣子,像這樣追著問倒是很少見。

看起來像是有點吃醋。

但不可否認,想到這種可能性,雁歸秋反而覺得有點小欣喜。

“有時候就會很強烈地感覺到,你身上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江雪鶴說,“你的事,我當然都想了解。”

她們停在門口,雁歸秋掏出鑰匙開門,好一陣沒能對上鎖孔。

她手裡拿著東西,不太方便。

江雪鶴接過她手裡的鑰匙,“哢噠”一聲轉開了門,又把鑰匙□□還給雁歸秋,然後等她先進去。

雁歸秋從怔愣中回神,看見沒開燈的屋子裡亮著微光,抬頭便發現是從陽台的窗戶外麵透進來的。

光影黯淡柔和,延伸到地板上的樹影隨著外麵的微風輕輕搖曳著。

這時候江雪鶴就站在她的身後,她一回頭就能拉著她,叫她去看地板上那微小的發現。

但雁歸秋的目光隻是停留了片刻,不由地笑,低聲說:“以後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了解。”

她打開玄關處的燈,請江雪鶴進來。

開了燈之後,地上的樹影就消失不見,但雁歸秋並不是很在意,她在客廳裡繞了一圈沒有找到一個空花瓶,索性開了兩瓶礦泉水,水倒出來一半,把那幾根花枝嵌進去。

“明天再去買花瓶吧。”雁歸秋說道。

江雪鶴幫著把瓶子上的商標撕掉,轉了幾個方向看了看,說:“這樣也挺好看的。”

於是雁歸秋立刻改變了主意:“那暫時就不換了。”

江雪鶴在旁邊笑了一聲。

雁歸秋回頭打開冰箱,看裡麵還剩下什麼菜,一邊問:“雪鶴姐晚飯還沒吃吧,下點麵可以嗎?”

“飛機上吃了一點。”江雪鶴說道,“少下一點吧,不算太餓。”

這會兒還不算太晚,一點也不吃的話,晚上八成得被餓醒。

雁歸秋點點頭,轉身去廚房裡開火。

晚飯就不必太重口,一碗青菜麵,加一個荷包蛋,並不用多長時間。

雁歸秋剛吃過晚飯,自然隻能坐在對麵看著江雪鶴吃。

隔著氤氳的熱氣,江雪鶴扶著碗,看見雁歸秋眼巴巴的神情,不由地笑:“來一口嗎?”

雁歸秋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地說:“我已經吃不下了。”

江雪鶴也就不勉強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下去雁家的事,大致的時間和場地已經初步定下來,六月底在雲華市辦,備選則是在兩方家長萬一實在抽不出時間的情況下,就去對方的城市。

口頭通知提前一個月左右,正式請帖提前半個月送,親近些的自然是親自上門送到,餘下可請可不請的就發電子版的。

至於賓客,兩家的近親屬自然是儘可能都要到場,剩下的就是一些朋友、同學、同事,由她們自己決定請誰來。

雁家那邊都由雁父應下來安排,隻剩下江家這邊還有點小問題,不過有老爺子坐鎮,最後應該都能順利解決。

雁歸秋扒著手指數數身邊的朋友,除了江雪鶴見過的還有不少她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

江雪鶴聽著眉頭微跳,但也隻是暫且記在心裡,沒有追問。

反正來日方長。

“……大概就這些吧,還有我大學室友,要看她到時候有沒有空。這些都沒什麼問題,不過最好還是要保證他們那時候都能抽出時間來。”

雁歸秋思來想去,覺得問題最大的其實還是星闌那邊。

要是再有什麼意外,就算母親妹妹勉強抽出時間,也很難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情。

趙家看起來就不像是懂得“見好就收”四個字是怎麼寫的。

江雪鶴正好說到雁歸舟的事。

“她這幾天看起來挺辛苦的,晚上到家都快十二點了,早上起來也沒見到她。不過她還記著你的事,跟我說到時候選酒店不要選位置離市中心太近的,好像硬件和服務都不太好……”

雁歸秋點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

“我本來想一會兒跟她打電話的。”雁歸秋說著看了眼手機,她下午發過去的消息,雁歸舟到現在還沒回,顯然還在忙,“等她忙完再說吧。”

一直等到江雪鶴去洗漱的時候,雁歸舟才回消息,問姐姐什麼事。

雁歸秋去了陽台上給她打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雁歸舟聲音裡明顯帶著幾分疲憊,她以為姐姐是有什麼急事,還是強撐起精神問她:“出什麼事了嗎?”

雁歸秋看著窗戶外的搖曳的樹冠,直接說道,“星闌的事我知道了。趙家的事當初也算是我招下的,明天你找個信得過的人來跟我對接,彆往外聲張,這事兒我來解決。”

枝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電話對麵靜默得卻隻剩呼吸聲,雁歸舟愣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問了一句:“你改變主意了?”

“沒有。”雁歸秋頓了頓,說,“但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叫人給欺負了,我不幫你出頭還能有誰來呢。”

說著,她又掩飾性地補了一句:“而且我都要訂婚了,再叫那些家夥跳出來多晦氣,我不允許任何人有破壞我人生大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