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她!”
刹那間隻聽砰然一聲巨響,氣勢洶洶的一行人破門而入,將阮衛東驚得一個踉蹌,身子一歪,那巴掌竟收勢不住地落到了小兒子背上,自己也被閃了腰。
“哎呦。”
“哇——爸爸,爸爸打我!”
“小豪!衛東,你們沒事吧?”原本默默等著阮箏好戲的汪海鳳立馬急了。
早聽到動靜的左鄰右舍卻耐不住地探出頭瞄起了熱鬨。
“……你、你們誰啊?”轉瞬,阮衛東在妻子的攙扶下直起身,咬牙想要質問,看著對麵年齡不一的一票人,語氣又不由弱了下來。
接著就見那逆女找到依靠般奔了上去:“各位老師好。”
而一旁周偉鵬卻瞪大了眼,顫抖地結巴道:“主、主任,陳陳老!?”
*
“什麼?!”幾分鐘後,知曉了這行人身份和來意的阮衛東亦吃驚地張大了口:“你們說濱海大學要特招阮箏進體育係!?”
“對。”出麵與他交涉的趙主任微笑道:“現在雖然已經是7月,高考成績和錄取結果都公布了,但我們學校具體的錄取工作其實還沒完全結束。經過考察,阮箏同學符合我們引進特殊人才的招生標準,所以我們將特招她為體育係新生……”
這怎麼可能?
聽到對方肯定的一刹,除了已進房的阮向豪外,周偉鵬三人都是心下發堵。
尤其是阮衛東,更覺得仿佛吞了個蒼蠅,他剛還諷刺那逆女被人趕出門呢!
誰知道,她竟被濱海大學直接特招了!?
就算是體育係……“她能有這本事,你們沒看錯人吧?”
這話說的,本就對他印象極差的謝永蘭和陳振生臉色霎時又沉了幾分,連一直表現和氣的趙主任語氣也冷了不少。
“阮同誌,你恐怕是不了解自己女兒的體育天賦有多好。她這樣的人才,如果當初就走體育生的路子,我敢斷言,全國的高校是隨便她挑。”
“我、我不是那意思,”被暗刺了一下的阮衛東瞬間漲紅了臉:“我是說,我已經給她找了廠子的工作……”
他強辯道,見阮箏似笑非笑地瞥來一眼,再想想其高考落榜的內情,又悻悻閉了嘴。
而且再怎麼說,這年頭的大學生可還是真正的天之驕子,濱海大學又是國內頂尖名校之一,什麼紡織廠的“肥差”也不能比啊!
但如果這麼輕易就讓這孽女就進了濱海大學,他以後隻怕是真的管不住她了!
“可,可我本來是還想讓她複讀的!”窘迫到極點的一瞬,阮衛東下意識脫口道。
“我給她找了個清閒活兒,其實也想讓她邊乾邊繼續複習來著。”他吞了口唾沫,情急下掰扯出了這一說辭,卻是越說越順。
“各位老師,你看我這女兒今年才16,以前各種文化課也學得不錯,複讀一年考上大學肯定是妥妥的事。我是打算讓她考中文係之類的,畢業後就能去更好的單位坐辦公室。當然,我不是看不起學體育啊,隻是她一個女孩,我不希望她太辛苦……”
阮衛東真情實意般地講著,幾乎自己都被洗腦了,語氣愈發理直氣壯,似乎真就是那個替女兒考慮的好爹。
來訪的一行人頓時都被惡心得不輕,想張嘴,一時竟又不知如何反駁。
因為有一點阮衛東沒說錯,練體育的確苦,而阮箏才16——之前知曉對方這一真實年齡時,謝永蘭等人簡直是喜上加喜。
雖說在體育領域,十六歲學短跑已經算晚;但對於一個沒受過專業訓練就能跑出接近運動健將水平的天才來說,十六歲已是年輕到令人心驚。
然而話說回來,十六歲的高三生也不多見,更何況對方是因為生病缺考最後一科才會高考落榜……
就像阮衛東說的,如果阮箏選擇複讀正經考大學,可能人生會輕鬆太多。
“對吧?”看到他們突然都不說話的阮衛東頓覺找回了麵子,不依不饒地又繼續道:“再說我們國家體育整體的狀況吧,實在也不大行——”
“阮同誌,”聽到這的陳老爺子忍不住了:“我們國家一直在努力發展體育事業,近年更是做了不少推進工作。並且下個月末,國家隊就重返奧運了……”
“這、這我知道。”阮衛東有些掛不住臉地描補道。
“像我們女排就很厲害,之前世錦賽就拿了世界冠軍嘛。可是我剛剛聽你們說,是要讓阮箏去學百米短跑?我記得,我們國家短跑這塊沒出過什麼成績,好像都沒有參加奧運的……?”
“爸,”聽到這的周偉鵬忙打斷他,飛快地瞄了眼陳振生:”這位陳老以前就參加過奧運。”
“啊?那成績咋樣?”一旁的汪海鳳接茬道。
屋內又一下靜了。
而下一秒,在阮衛東三人控製不住地要流露出輕蔑之色,老爺子麵色平靜就要接腔之時——
剛才一直沉默的阮箏搶先開了口。
“是教出了一個奧運冠軍。”
!?
眾人都是一愣。
就見女孩冷著臉,一字一頓地再次重申:“我說,陳老的成績會是教出了一個奧運冠軍。”
阮衛東張了張口,想要嘲笑這逆女的自不量力,但看著對方堅定的眼神,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倒是陳振生哈哈一笑,向來明亮如年輕人的眼裡多了抹奇異的渾濁。
“你這丫頭,可真敢說大話啊。”
“您就等好吧。”阮箏自信地對老爺子笑道,再轉向阮衛東時,神色又冷了下來。
“不管你們同不同意,我都不會放棄體育。”
原身和她的智商都是普通中上,原身之所以能表現“早慧”,不過也是因為前世記憶罷了。誠然,她複讀再考大學的不算難,但再往後,最多也就是個努力型的“偽學霸”。
隻有去學體育,憑借這具身體的強大天賦,她才可能成為刷新國家短跑曆史的“棟梁”。
“……好,我是管不了你了!你學,你去學!”
終於認識到這個女兒已徹底脫離自己掌控的阮衛東隻能惱怒道。
“以後沒跑出成績,一身傷病又找不到好工作的時候可彆回家哭!”
這一回,沒等阮箏開口,謝永蘭先出了聲:“阮同誌,我好像還沒和你們一家自我介紹吧。我是省體工隊的短跑項目副教練。”
阮衛東三人皆是一震。
又聽她道:“剛剛忘了說,阮箏這姑娘不但被濱海大學特招,同時還我們被省體工隊召集入隊,是有正式編製的。而以她的天賦和學曆,以後就算不慎傷病退役,我也會培養她當教練……”
“嘿,你這就把人攏過去了?”陳老爺子不高興地一撇嘴,幼稚地和自己曾經的學生搶起了弟子。
“阮箏可也是我的學生!我看她退役後留在係裡當老師更好!”
“陳老,教練,你們就這麼期盼我退役啊。”被爭奪的對象也不高興道:“我肯定能出成績!”
“你們……”謝永蘭有些哭笑不得瞥了眼這不正經的一老一小,努力端正情緒,才對一旁臉已憋成了豬肝色的阮衛東繼續道。
“總之,阮衛東同誌,這個女兒,你不要,我替國家要了。”
*
少頃,謝永蘭又說了兩句明天接阮箏進隊的事後,一行人終於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