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1 / 2)

第十二章

“魔使?”

葉非折不由挑起了眉梢。

他少時結下的仇敵一抓一籮筐,混世魔王驚天混蛋之類被喊得葉非折見怪不怪,到後來能當作尊稱般統統笑納。

然而這麼正兒八經,帶有魔道中人色彩的稱呼,他卻是頭一次被人喊。

葉非折心思轉過幾彎,出口的調子帶著幾分不經心的軟語調笑,一時分不清他是促狹還是認真:

“既見了魔使,為何不跪?”

白若瑾倒也不惱,若有其事點點頭道:“尊使說得有理。”

說完他一撩衣袖,是一副要跪下去的樣子。

電光火石!

原本寬大的衣袖振振而起,如流雲飛鶴,拔擢而上,疾拂向葉非折的麵門!

葉非折似早有準備般,不緊不慢後退兩步,口中歎息道:“兩次了,白公子自己也不是長得不英俊,何苦出於嫉妒之心,執著想要毀去我的臉?”

他最後下了定論:“你一定和楚修錦有話要說。”

一個執著於被刀架上脖子,一個執著於毀他的臉。

可謂是執著到了異曲同工的一家人那邊去。

白若瑾不言不語,容色竟有幾分出塵的肅然之意。

他衣袖去勢忽地止住,流雲見日而散,飛鶴見穀而墜,掌影翻飛之間,白雲鶴羽撤去,展露出水墨潑灑的壯美山水。

原來是白若瑾棄袖改用袖中折扇,直逼葉非折。

山水如染在宣紙上的墨,一開始遠觀時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後來模模糊糊地暈成一團,稍一久看便是心神俱震,讓人不能自已,險些被整個地吸進去。

“幻術啊。”

葉非折感慨。

係統不無擔憂地問他:“看起來似乎聲勢浩大,想來是白若瑾白天時隱藏一大部分的實力,宿主可有問題?”

“沒什麼,就是喟歎一下。”

葉非折說道:“畢竟很久沒人敢在我麵前用幻術這玩意兒了。”

他天生劍骨,修為又是天下第一,再高明的幻術放到葉非折眼前,和紙糊的沒多大區彆。

如今葉非折修為沒了,神魂卻還在。

其他的不好說,破一兩個幻術小把戲仍是不在話下。

眼睜睜看著山水幾乎要脫離扇麵,實體化到葉非折眼前將他一卷而下,白若瑾不禁露出笑意。

他叫葉非折為魔使,自有他逼不得已的道理。

可葉非折想要自己跪他,卻是未免過於異想天開。

罷了,此番先給葉非折一個教訓,讓他知曉修仙界中實力為尊的道理,要他性命,倒也是不必。

“虎落平陽被犬欺。”

葉非折輕輕慢慢的聲音傳來。

他說話聲音像是悠悠然出岫的山雲,分明隻吊著口氣不散,談不上什麼精氣神,韻律間無端吊了把鉤子,鉤住人聽下去,欲罷不能。

“可惜了,被犬欺裡的犬好歹還是條猛犬,你算什麼,算惡狗算瘋狗……還是算傻狗?”

他說到最後似乎覺得好笑,尾音上挑,還帶了一點點風流的笑意。

直把白若瑾氣得差點沒收住手。

什麼水墨的山水,什麼白雲鶴翎,眨眼間統統消失於無,留下簡簡單單一座屋子,仿佛剛才一切不過南柯大夢。

隻有兩根手指夾在白若瑾扇子兩側,不顧主人的意願,將它緩緩收攏。

那手指很白,白若瑾精心挑選作為扇骨的瑩白美玉,在它襯托下,不過是一塊頑石。

那手指形狀也生得纖美,單是看一眼,便曉得那雙手在彈琴烹茶調香握劍時,該是怎樣一副美景。

白若瑾瞪眼睛瞪得眼睛都酸了。

然而不管他怎麼瞪兩樣,得到的都是一樣的結論。

葉非折不費吹灰之力地合攏了他的扇子。

他像兒戲一樣地化解了自己最強的殺招。

葉非折頗有耐心地重複一遍:“既然見了魔使,為何不跪?”

一模一樣的語調,對白若瑾卻是全然不同的意義。

若說上一遍他覺得葉非折拿腔作勢小人得誌,那麼這一遍,他滿身冷汗,跪得心服口服:

“屬下參見尊使。”

能被稱為魔使的,果然不是簡單人物。

魔道說複雜複雜,說不複雜也不複雜,歸根到底就兩個字:

慕強。

遠遠比一般修士來得更慕強。

“宿主真是好身手。”

係統自知理虧,一點不吝嗇對葉非折的誇獎。

“哪裡哪裡。”

葉非折適當謙虛了一下:“白若瑾已有築基,虧得我在此處有陣法之便,否則我不一定製得住他。”

他離白若瑾更近一步。

尋常動作由葉非折做來,自然而然地有了俯瞰之意:

“現在可以解釋一下魔使這個稱呼了罷?”

葉非折是深思熟慮才問出的那麼一句話。

原主倘若真有魔使這樣一個隱藏身份,會不會被送進楚家先不論,但肯定絕難落到淒慘身死的結局。

剩下的便隻有一種可能。

無論白若瑾以何種理由稱呼他為魔使,他眼中的葉非折,都是不該知道自己這個身份的。

“這件事情……”

白若瑾猶豫了一下,選擇合盤托出:“尊使且聽我解釋。”

“魔道奉魔尊為尊。”

葉非折:“廢話,光是聽魔尊兩字,我也知道他該是魔道尊主。”

白若瑾咬咬牙,忍下他的冷嘲熱諷:

“這一代魔尊消失已久,群龍無首,餘下的魔道大能沒有誰有一騎絕塵的戰力,誰也無法服眾,於是空立魔尊一位,卻將這代魔尊所用的刀奉為魔道至寶。”

“就在前幾日,聖刀刀身忽然發出數十道靈光,分彆散往修仙界各處,上頭尊者認為此事不可小覷,許是與魔尊有關,於是下達命令,令分布在各地的魔道中人,將那些被靈光選中之人帶回來。”

“因為是聖刀親自所擇之人,因此他們在我魔道中地位必定不同,我等便尊稱那些人為魔使。”

白若瑾一口氣說完:“而您,亦是被聖刀所擇的數十魔使中其中之一,我的任務是將您帶回。”

看來不是係統的錯,原主的確沒什麼魔使一類的隱藏身份。

是上任魔尊的刀突然發神經到了自己這塊,給他招來了白若瑾。

葉非折指尖拂過衣袖,若有所思。

白若瑾口中聖刀異動的時間,和他穿越來異世的時間完全吻合。

許是真和自己有關係也說不定。

葉非折發了一聲:“嘖。”

白若瑾如今對他信服,恭敬低頭等著他說下去。

葉非折:“你們魔道活得真慘,隨隨便便一把刀隨隨便便點的幾十個人,都能讓你們魔道隨隨便便下跪。”

“魔不如刀,是真的慘。”

白若瑾:“……”

仔細想想,好像真是那麼回事。

他趕緊掐斷自己的想法。

有些事情不能細想。

葉非折緊接著問道:“是你一個人身在魔道,還是整個白家都與魔道有牽扯?”

暴露都暴露了,也沒繼續隱瞞下去的必要。

白若瑾如實回答他:“我父親昔日與饒州暗中潛伏的魔道勢力結盟,希望能成為饒州第一大家族,為表誠心,將我送過去修習魔道功法。”

難怪白若瑜受傷,白家家主會如此惱怒。

白若瑾已是魔修,他白家家業的繼承,可不是指望著白若瑜來?

葉非折真誠提問:“我有一件事十分好奇。”

白若瑾亦是誠懇道:“尊使請說。”